屠叨来到七剑宗东龙堂七年,与杂役总管相见过许多次,却也是远远相见,偶尔近身得遇,打完招呼,各自离去。
突然被他叫去,屠叨心里七上八下,不知自己哪方面招惹到了他。一路上跟在他身后,反反复复想着自己的生活,找不出哪里招惹到了他。
不知不觉,屠叨七拐八弯走了许多路,来到杂役总管的厅堂内。
杂役总管姓杜名海浪。知道他姓名的人不多,正规弟子都叫他杜师叔。屠叨也只知道他姓杜,不知全名。
私下谈及起来,也称他杜师叔。
“坐下。”杜海浪瞥了屠叨一眼,脸色威严。这是常态表情,屠叨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屠叨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有些不自然地坐在他对面。
“你叫屠叨吧?”杜海浪盯着屠叨,似乎刚认识不久。
“是。”屠叨答应一声,又点了点头。第一次跟杂役总管相处,有些尴尬,也有些拘谨。
“凝气境三级后期,你为何还留在杂役处?”杜海浪盯着屠叨,以为屠叨装低调。
屠叨瞥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眼神太过锋利,不敢与之碰撞,望着桌面,平声说道:“弟子不能右手使剑,愿意留在杂役处修行。”
杜海浪盯了屠叨好一会儿,说道:“你何时开始修行的?”
“五年前。”屠叨如实说道,在前辈面前,他没必要隐瞒。万一前辈故意试探自己,发现自己说谎,往后的日子更难过下去。
“五年时间修行凝气境三级后期。”杜海浪喃喃地说道:“这个速度,不比那些天才弱小,天赋不差,不习武技,诚为可惜。”
闻言,屠叨瞥了杜海浪一眼,见他表情如故,又琢磨道;“他到底要干嘛呢?我的修为被他看出来了,难道要处罚我吗?我也是迫不得已偷学。”
“我没记错,你来东龙堂满了七年,功法是何人传授?”杜海浪还是盯着屠叨,给屠叨一种被审问的感觉。
怕什么就来什么。屠叨担心师妹跟着受罚,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师妹,哪怕是自己被逐出山门,或者处死,也不能说出来。
屠叨赶紧离座,匍匐在地,哀求道:“恳求赵师叔原谅弟子偷学功法,若要处罚,弟子愿受,毫无怨言。”
“起来!像个男子汉。爬在地上像什么东西!”赵海浪+语气严厉,带着几缕怒意。
屠叨闻言,赶紧立起来,挺直身体,又有些茫然地望着赵海浪。他真让人琢磨不透,一张脸还是老样子,看不出喜怒。
这种人最为可怕,也极难打交道。屠叨害怕这种角色,察颜观色用在他脸上,完全不起作用。
“我没说处罚谁,你直管说出来,我不会处罚你们。”赵海浪不甜不淡地说道,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屠叨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他是否可靠,是否想诈骗自己。望着他,还是不敢说。
“也罢。”赵海浪看出了屠叨的心事,没再追问,淡淡说道:“有其他人问起你,你就说是我教的。”
屠叨有些吃惊地望着赵海浪,觉得不可思议,又递去感谢的目光。
赵海浪没再盯着屠叨看,从怀里掏出一张比面具还大的龟壳,递给屠叨,说道:“这上面记载一套左手剑法,叫浮云剑,你拿去看看,如果能练习,就尽快学习完,三个月之后归还我。”
屠叨更加惊讶,双手捧过龟壳,退后三步,跪拜道:“师叔大恩,如再生父亲,倘有用我之处,万死不辞。”屠叨说的诚恳有力,不似虚情假意。
来到七剑宗,他是头一次受到前辈青睐。心情可想而知,真要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
赵海浪听着也高兴,脸上却出奇的平静,没有丝毫喜色,风轻云淡地说道:“去吧、去吧。”挥了挥手。
屠叨心情大好,激动万分,总算收获一套左手剑法,可以考虑进入前院,有了回归前院的条件。又见赵海浪下逐客令,赶紧起来,说道:“弟子告辞。”
赵海浪点了点头,望着屠叨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希望他能够学成,他是第五个。”
屠叨得到左手剑法,心情汹涌澎湃,回到屋里,全无睡意,秉烛阅读。
浮云剑完全是左手使剑,正好符合屠叨的条件,一看之下,竟然是三十六式。从龟壳上记载的内容得知,剑法是一个叫浮云子的老道所创。声称当时打遍半个天下未遇对手,从无败绩。
屠叨细读之下,也感觉到了浮云剑的厉害之处。再与自己所创造的刀法相比,要强大几倍。当下又生出结合此剑术修改刀法的念头。
他当下最要紧的是先学会剑术,其它事都可以抛到脑后去。
三更天时分,屠叨方才睡下,明天还有许多事务等待他处理,他不敢误事。
次日。
屠叨在院子里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活动筋骨。扭头间,见让荆艳走来,想起昨天傍晚的事,笑了笑,向她走过去。
“屠师兄,早啊。”让荆艳笑盈盈地望着屠叨。
“早,走吧。”屠叨挥了挥手,走过她身边,领先在前头。
让荆艳跟在屠叨身后,连蹦带跳,十分欢喜。
不多时,他们来到前院倒座房,找到明清晨。
明清晨十分傲气,斜视屠叨,狂傲地说道:“我拿她的钱关你屁事,你一个废物杂役,少在本少爷面前管闲事。想替她出头,也不掂量自己的斤两。”
来到这里没多久,都听说了许多故事,特别是屠叨的故事。许多人都知道他右残的外号,有些人不敢小瞧屠叨,在背地里还是称他的外号。
胆大的都小瞧屠叨,以为他还是一个凡夫俗子,只是个子高,力量大些,想着自己修行一年半载,力大无比,绝非凡夫俗子可比,便无视他,小瞧他。
明清晨就属于小瞧屠叨的那类。
都是刚来不久的新弟子,年纪小,个子矮,十多岁左右。胆小的都走得远远地看,胆大的近围观看。
哈哈,哈哈。
听了明清晨的话,有些胆大的弟子还笑出了声。胆小的也哑笑起来。
屠叨十七岁,也不想跟一个新入弟子动粗,可眼下不发威,他是肆无忌惮,无视自己的存在。
无视也罢,还能忍让。
可是竟然说自己是废物,师兄可忍,师妹也不能忍。
屠叨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直接拎他起来,又举过头顶,厉声喝道:“小子,谁是废物!”
他这一举动,早吓得其他人都退开三步远,脸色大变。
明清晨也是吓得面无血色,没有想到屠叨清瘦的体形能单手举起自己。十一岁,体重都七十多斤重,比同年人都要高大强壮许多。
“我……我……我错了,屠……屠师兄饶恕我,我错了。”明清晨再也没有刚才那股狂傲,只剩下胆怯。
屠叨也不想伤害他,只要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废物,也不是他们新入山门的弟子道听途说的那样弱小。
放下明清晨,屠叨脸色严肃地说道:“还钱给她。”
明清晨不敢违拗,动作麻利,在自己的行箧里取出一只挂在腰间大小的褡裢,递给让荆艳。
让荆艳收在怀里,朝明清晨做了一个鄙视的表情。
明清晨敢怒不敢言,忌惮屠叨。
“以后不准抢夺他人物品,一经发现,要逐出宗门,你要谨记。”屠叨言罢,带着让荆艳离去。
见屠叨离开前院,一些人又围在明清晨身边。
明清晨怒形于色,厉声说道:“哼,他等着,我表哥在后院修行,我会找表哥过来收拾他的,他算甚么东西,竟然替那浪(让)妞出头。”
“明师兄,后院的师兄都几乎不来前院,听我哥说,他们在中院都难看到后院的人经过。你还是别招惹屠师兄,我看他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差劲。”
“是呀,从他刚才那一手,没有修行几年,是做不到的。”
“看他轻飘飘地举起你,脸不红,气不喘,肯定比前院的师兄都厉害。”
“以我看呀,屠师兄那叫低调,平时不露山,不显水,值得我们学习。”
“你们是站在他那边,还是站在我这边!”明清晨见许多师兄弟都在说屠叨了得,心里更加痛恨屠叨。
他一语出来,许多人都不再做声。
“屠师兄,谢谢你,送你十银币。”让荆艳递着小手,手心躺着十块银币。
屠叨很缺钱,平时吃住都在东龙堂,有钱没钱都一样过,但是有钱消费,生活品质更高。
东龙堂也有一家商店和一家药店。
商店里有一些山下的食物,用品。店铺是堂主夫人开的,说白了,就是为了赚弟子们的钱财,特别是那些有钱的弟子,每个月都会收到家里送来的钱财。
有钱,物资丰富,可以添加一些别人没有的物品。也让其他同门羡慕。
屠叨养父送他过来,再也没有给他送过东西。屠叨不恨他,知道家境不好,也不会大手大脚花钱。
屠叨挺穷的,除了宗门发的物品,他自己没有添置过一件。但是他也会赚点钱花,砍柴的时候,他从山上带回来的野果子,除了留一些给宁静,便卖给同门师兄,价格低廉,得几块小钱。
看着让荆艳可爱的脸和诚恳的目光,屠叨犹豫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是同门,收你的钱,显得我不厚道,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