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道歉没用

“我现在还没工具检查,被林老师拍进相机的文物会送往文物局,我希望剧组这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池憬脸色不太好。

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将头转了过来,方达海看了一眼林知一,他告知了剧组所有人,唯一漏掉了林知一,因为林知一戏份少,手中没有相机在片场时间又不多。

“对不住池教授,是我这边的疏忽。”方达海低声道歉。

池憬说:“方导,道歉的话先不说,我送文物去查验。”她从头到尾没有看林知一一眼。

几个学员听到动静都纷纷赶了过来,这时几人进了帐篷去收拾,将文物装起来。最近的文物局在市里,和一些考古机构研究机构有合作,能共享设备。

方达海对着林知一长叹一口气,遣散围观的工作人员,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知一满脑子都想着如何道歉,她在手机上查了关于文物不能受闪光灯的问题。

手指滑动百度页面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和池憬之间始终都隔着一段,好像无法跨越的鸿沟。

傍晚并未再下大雨,迎接的是一场小雨,印象里只有江南才独有蒙蒙细雨,林知一中午便回了民宿。

她守在民宿大堂,考古队去文物局送文物现在还没回来,民宿的后门设了几个小景观,凉伞下摆了几张小桌。

夜里是个抽烟歇凉的好地方,林知一穿着薄外套守在大堂,为了逃开前台姑娘时不时瞥向她的怪异眼神。

她只能站起身往后走走,假装透气。

今天池憬在众人面前没给方达海好脸色,剧组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闲话传的很快,今天茶余饭后议论的便是这件事。

林知一站在后门,木门挡住了旁边的凉伞,林知一听到池憬的名字然后放下了手机,留心听了两句。

“你不知道,今儿方导被池教授训斥以后,脸色难看的很,池教授前脚走,他后脚就上车追去文物局看情况了。”这人放低了声音,但林知一还是能听清楚。

“林老师惹的祸,那林老师为什么不去?”一个女生吃着瓜子,听的认真。

“听说林知一拍照应该是被池教授现场抓包,闪光灯会对文物结构造成损伤,事儿闹的挺大,考古队的都去文物局了。”

剧组今天出了这事儿以后还没开拍便收了工,剧组的今天等于放了一天假。

“有那么严重吗,拍了一下能造成什么损伤。池教授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整个剧组考古队都停工了。”

“女人事儿多,谁让这教授是女的。”那人说完笑了起来,紧接着几人附和这笑意。

林知一听到这儿,提着步子走了出去,几人见到林知一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然后站起身打招呼。

林知一抿上假笑,“还好今儿下了雨,否则这嘴里磕的就是黄沙了。咽不下去是一回事儿,硌了牙就不好受了,算工伤的话,剧组可不会小题大做送你们去医院。”

几人咽下口水,吃了瘪也没人敢去回怼一句林知一。

林知一瞪了几人一眼便离开了,她转身的时候,便见池憬回来了,池憬疾步从大门进来,直接上了楼,林知一连忙追了上去。

池憬步子很快,她刚上二楼阶梯,听到关门声,林知一放慢步子站在池憬的门口犹豫了很久。

抬起的手放下好几次,最终在内心驱使下,她敲响了房门,没等多久,池憬开了门,她手握着门把手,冷眼看着她。

“那个,文物怎么样了?”林知一放低声音问道,很是小心。

“没事。”池憬仅仅回答了两个字,一阵风迎面而来吹起林知一额前的碎发,紧接着便是“咚”的一声。

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林知一整个人木住了,而这一幕正好被送资料的小段看到了。

林知一连忙转过头,去理自己的尴尬。

小段说:“林老师,今天这事教授挺着急的,出土文物不能拍照,对于新媒体的合作是迫于无奈,研究所经费有限,在资助挖掘公主墓的条件下教授才答应了。”

“文物怎么样了?”林知一转向他,小段额头还挂着汗。

小段说:“玉佩有褪色痕迹。”

林知一瞳孔一震,小段见状接着说,“放心,不是因为闪光灯,某些文物在出土前已经存在颜色不稳定的情况,玉佩外褪去的颜色,应该是在殉葬前涂抹过某种颜料,和西凉的人文风土有关。”

文物褪色是个缓慢的过程,池憬今天并非是要让方达海为此负责,方达海没有传达给她,好在是没事,若是真因此造成损伤,大概现在她就不能站池憬门口了。

“我很抱歉,我想池教授很生我气。文物没事就好。”林知一今天拍照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玉佩有褪色的情况。

不过这件事给了她一个教训,昏暗的走廊忽然有一束光照在林知一的侧脸上,她别过脸,池憬开了门,但是目光始终没在她的脸上。

“教授,X射线光谱仪的分析记录在这儿。”小段将手里的资料递给她,他问,“要吃点什么吗?我去做。”

“不用。”池憬拿了东西又关上了房门。

林知一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小段见门关了就离开了,唯有林知一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很明显池憬并不想理她,重逢后的相处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反倒是她太过于紧张每个细节总是会频频出错。

好几年没有下过厨房的林知一换了身衣服去了民宿的公用厨房,后厨做饭的女生是本地人,平时他们都叫她阿雅,林知一去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刚刚留心听了小段说的池憬没吃晚饭。

她自己也没吃,不同的是,她晚上都不吃,已经养成了习惯。

“林老师有什么事吗?”阿雅肤色偏黄留着短发看着倒是很衬大西北的野性美,刚解下围裙挂在冰箱旁边。

开放式的厨房设在大堂后面,台面干净整洁,餐盘都是剧组来时换的新的。大多时候都是在民宿内吃早餐,已过十点大堂安静的很。

林知一笑着说:“我想煮碗面。”

“有,林老师,你坐着,我煮给你。”阿雅刚挂上的围裙又拿了起来。

林知一连忙走到她身侧,“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林知一从她手里拿过围裙,东西还是要自己做才有成就感。

“我平时都是自己煮面的,所以就习惯了。”林知一穿上阿雅的围裙,粉色的围裙上绘着流泪的小猫咪,看着和她此刻的心情很是和谐。

阿雅说:“那我帮你吧。”她踮起脚打开橱柜,去拿面碗,干净的厨房往往会让人心情愉悦,静夜能闻几声虫鸣的啼叫。

愧疚感蔓延的时候像是一面明镜,无时无刻都在照着错误污点,有人选择逃避,而林知一选择面对且洗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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