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尔等已有取死之道(3k)

世间炼气法门,大体分为正宗、旁门两类。

阐截清静也好,西方极乐也罢,其实都有正宗法门。

唯有大教嫡传方能得授正法,窥得直指混元的上乘大道,余下法门养就护法仙神。

诸如阐教的清虚紫阳功,截教的炼煞化气之法,注重法术而非大道。

这类法门,若是按部就班修行,自然也是有望成就上乘功果,若是仓促炼就,实是自毁根基。

故而,本来命数,太岁才会在短短十余年时间炼就上乘火法,甚至能一扇将吕岳等道行高深之仙扇成红风。

奈何,其神通再大,总归逃不过身死道消,真灵上榜的命数。

大多数情况下,愈是神通稀奇,愈是仙道难成。

尤其是那等容易造下无穷杀孽之术,稍有不慎便会染上深沉业力。

这九龙岛能承载诸多仙人修行,自然也是仙家宝地,其径长约有十里,周遭崖壁高耸,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杨任冯虚御风,祭起神目,悄然观摩。

这岛上禁制颇多,各有玄妙,大抵分为三处,共有十一道冲天气机。

故而,岛内有十一位炼气士,至少都是散仙修为。

杨任思忖片刻,祭起青色遁光,大摇大摆往岛上飞去。

“何方鼠辈,怎敢擅闯仙人洞府?”

有个身着绿袍,头挽双髻的童子腾云驾雾而来,手持宝剑,语气倨傲。

这童儿熟知阐、截二教仙人气机,倚仗其师威势,素喜欺凌散数。

杨任二话不说,轻挥衣袖,一巴掌将其拍飞,嵌进崖壁之内。

如今顶着散数身份,举止也需相符。

“老爷,外面来了个妖道,好不讲理!”

童儿艰难爬出石壁,其道袍染赤,哀嚎撕心裂肺。

呼。

霎时间,黑风呼啸,阴煞涌动。

有四位仙人联袂而至,各持兵刃,来势汹汹。

杨任观其形容,啧啧称奇。

这四个道人俱有一丈五六尺,其脸色或白或黑、或蓝或赤,模样古怪。

奈何,其修为俱是散仙境界,若非四人形影不离,多半早就被仇家打杀了。

“汝是何人,怎敢伤吾童儿?”

其中一位,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满月,仗剑出言。

“贫道乃北海散人韩立是也,此番受邀前来,尔等童子出言不逊,本就该受到惩戒。”

杨任冷着脸,缓缓攥住二龙剑。

“好贼子,怎敢倒打一耙?”

当中有位黑面赤发的道人,嗔念大起,杀心汹涌,毒祸泛滥,其肌体干瘪,如同树皮,元神黯淡,仿佛孤魂,骤然祭起一桩法宝。

杨任见状,祭起先天木行之气,长剑斩下,化作无数枯叶落英。

叮。

其法宝受阻,显现真容,原来是颗光华内敛的宝珠。

杨任见状,身形一动,祭起阳煞,剑光随行。

噌。

仙剑落下。

这黑面道人躲闪不及,自肩胛骨往下,划开一道巨大创口,其脏腑枯朽,未曾流出。

杨任剑光依旧迅疾,继续斩下。

终于,余下三位道人反应过来,施展手段。

宝剑、四棱锏、开天珠、辟地珠一齐砸下。

“莫要伤吾兄弟!”

杨任催发木行道气,祭出一点神火。

轰。

火海滔天。

宝剑、四棱锏先后收回。

叮、叮!

杨任剑势先后受开天、辟地宝珠阻遏,缓滞片刻。

余下三位道人搀住兄弟,连忙退开。

此刻,他们终于发觉,这人定非寻常散数,故而出言示弱。

“吾等未有恩怨,此番生出龋龌,定有内情……”

杨任闻言,双眸微凝。

“有甚么内情?”

杨任神情冷冽,缓缓攥紧剑柄。

“哎呀,诸位莫要再打了!”

自远方传来一道雄浑声线。

诸仙循声望去,却见是那赤脸赤袍的朱天麟,御风而来。

杨任见状,抱剑而立。

“这是吾在东海结识的好友,虽非玄门之士,可是却得了上古道法,炼就一身玄妙神通。”

朱天麟大步流星,攥住太岁袖口说道。

“如此,定是误会,请道友息怒。”

有个面色青如蓝靛的道人,郑重稽首道。

这四位仙人,本身道行不算高深,何况还失了狴犴、狻猊、花斑豹、狰狞四尊凶兽坐骑。

昔年天数变化,毒祸生出,虽未造多少杀孽,终究练的是采煞气入体的旁门之法,颇受磋磨。

好不容易联手创出合阴气、阳气、阴煞、阳煞的法门,未曾施展,已被逐个击破。

朱天麟循声望去,瞧见那黑脸道人身前创口,不由得暗自心惊。

“汝等兴师动众阻我,至今未曾自报家门,实在无礼。”

杨任言罢,轻轻摩挲剑柄上雕刻的两条真龙。

“贫道王魔。”

穿水合服的白脸道人打了个稽首。

“贫道高友乾。”

穿大红服的蓝脸道人打了个稽首。

“贫道李兴霸。”

穿淡黄服的赤脸道人打了个稽首。

“贫道杨森……”

穿皂白服,面黑似锅,仙身受创的道人,倚在兄弟臂膀上,神色萎靡。

“贫道是清静之仙,未曾与人为恶,今日是尔童子出言不逊,吾才略施手段惩处。

尔等不分青红皂白,骤然围攻,本已有取死之道,吾心存善念,未下杀手,诸位好自为之。”

杨任言罢,轻轻抖袖,祭出一粒丹丸。

“今日我看在朱道友的份上,不与尔等计较,让他服下此丹,不消一时三刻便能痊愈。”

此前杨任出剑时,先引动一缕阳煞,藏在剑气之内。

这般手段,颇似余元法门,自能假托其名,打消疑虑。

故而,施以金霞丹,凭借阴煞化阳煞,其伤势稳固,耗费些光阴便能痊愈。

王魔接过灵丹,当即喂给兄弟服下,其身前三尺创口之内,煞气消散,渐有愈合之势。

“如此,诸位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朱天麟见状,拊掌笑道。

咦,怎么又是不打不相识?

这厮怎好意思说是清静之仙?

“虽说东海灵岛众多,可是少有无主之地,故而,余上仙指点迷津,让吾来此找寻。”

杨任扭过头来,郑重言道。

朱天麟闻言,神色喜悦。

“如此甚好,吾师神通玄妙,摊掌能观周遭山河,定能助你寻到那草木荟萃之地。”

杨森服下金霞丹,伤势稳固几分,勉强撑起身子。

“今日道友手下留情,此番归去,定要盘问童儿,若那厮的确曾出言伤人,贫道亲自登门谢罪!”

杨森言罢,躬身一拜。

这般,九龙岛四圣一齐回归洞府。

“今日重逢,实在喜悦,吾已备下素斋灵酒,请移步赏光。”

朱天麟笑容满面,神色真诚。

杨任闻言,怎会猜不出其心思?

本就无有多少交情,如此热情,定是看重他那蕴养草木的神通,好炼仙丹灵药罢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杨任祭起神目,望向九龙岛下蕴含的浓郁土行道韵,微微颔首。

这座灵岛蕴含的土行真性,完全抵得上三座骷髅山,本就是极佳的炼性之所。

如此,朱天麟在前,杨任在后,一齐去往岛内最高的那座山峰,径直入了洞府。

此地约有十丈见方,壁上嵌有明珠,光华流溢,宛如白昼。

正中桌案前,坐着个身穿大红袍,面如蓝靛,发似朱砂,三眼圆睁的道人。

此仙自然是那天定的瘟部正神吕岳,如今已是大罗神仙境界,气象非凡。

左右两侧,分别坐着其三位门人。

“老师,这位便是那北海散人韩立,虽非玄门之士,其神通却胜过徒儿颇多,余元师叔也对他青眼有加。”

朱天麟来到堂前,躬身一拜。

吕岳闻言,祭起法目,悄然观摩那散人气象。

奈何,太岁修成变化之术,其身上无有几分玄门气机,唯有木行道气流溢。

“贫道也是散数出身,若非圣人垂怜,教授玄门之法,如今怕是早已身死道消。

吾见尔等年轻散仙,宛如瞧见昔年自己,心中涌起诸多感慨,一时不知如何言说。

今日至此,何妨多待些时日,谈经论道……若有庶务,让吾门人代劳即可。”

吕岳言罢,轻挥衣袖。

呼。

这大堂之内摆着的六张桌案上,凭空多出了些酒盏瓜果。

“如此,多谢上仙。”

杨任打了个稽首,自行寻了桌案坐下。

朱天麟知其脾性,笑而不语。

余下周信、李奇、杨文辉三人,眸中俱有冷色。

“韩兄,吾等师兄弟久居海外孤岛,未曾领略过北海仙神手段,可否请道友指教一番?”

周信骤然起身,其人身长一丈七尺,发似朱砂,头戴莲花冠,面色青如铜钱,巨口獠牙,眼放凶光。

“莫要无礼。”

吕岳手掌虚按,轻声言道。

“今日贵客临门,怎能擅动刀兵?此后修行闲暇,尔等论道斗法无妨,莫要伤了和气。”

吕岳言罢,微微一笑。

奈何,其形容凶恶,虽是在笑,瞧着却格外骇人。

杨任闻言,缓缓端起酒盏,自酌自饮,神色云淡风轻。

朱天麟见状,暗自喜悦。

若是师兄弟与韩立斗上了,定有好戏看。

杨任悄然祭起神目,观摩地下境况。

这吕岳修为深厚,贫道该如何瞒天过海,炼化那岛中戊土道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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