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以西,西伯侯府。
后宅,姬昌之母太姜掷钱卜卦,瞧见卦象后,不由得声泪俱下。
“可怜吾儿忠正一世,终究死在帝王手中……”
此言一出,众女皆惊。
“太姬,汝夫身死,你且率人操持丧事,换上缟素,准备停灵!”
太姜年逾百岁,擅演先天,姬昌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奈何命途多舛,遭劫身死。
太姬是姬昌之妻,太姜儿媳,闻言悲痛不已,却压住心绪,发号施令,不多时便让人在白虎殿布好了灵堂。
姬发、姬叔乾、姬叔明等,已穿好素袍,跪在大殿两侧。
“你瞧,天上那是什么?”
大殿之外,传来嘈杂响动。
“吾父罹难,尔等何故喧哗?”
姬叔乾喜好武事,性急似火,怎能忍受。
“莫要急躁,让其好生答话便是了。”
姬发跪在地上,面有悲色,却能保持理智。
“二公……世子,天上有个生翅怪人,背着一具棺材,正往白虎殿飞来了!”
侍女咬了咬牙,进入殿内,跪下通禀。
“吾兄安在,怎可胡言?此番暂不怪罪,若是再犯,定不轻饶!”
姬发言罢,缓缓起身,走出大殿。
侍女连连告罪,嘴角却微微上扬。
姬发仰起头来,望向天幕,果然见到那生翅怪人背棺而来,极其迅疾。
“此人能飞天而行,非神即妖,公子小心!”
南宫适攥住剑柄,神色警惕。
“莫要惊慌,吾祖母擅算,故而差人布下灵堂,此子背着的多半是父侯灵柩。”
姬发言罢,轻轻摆手。
南宫适见状,缓缓收剑入鞘。
“贫道乃西伯侯第百子雷震子是也,诸位且先让让,让吾送父亲停灵。”
雷震子施展法力,大喝一声。
姬发闻言,眸中精光一闪,轻轻挥手,让众人退开。
雷震子背着棺木,携风雷之势,进入殿内,在正中位置轻巧放下。
“父亲,您忠君爱国,勤于政务,体恤黎民,未曾享乐一日,怎就遭逢横祸……”
姬发涕泗横流,跌跌撞撞进入大殿,趴在棺木上哭嚎。
余下嫡子也一齐哭嚎,其中那姬叔乾依旧不肯接受,起身欲掀棺盖。
“你这是做甚?”
雷震子伸出手掌,按在棺木上,任其有千斤之力,难以动摇分毫。
“你来历不明,妖言惑众……吾父福缘深厚,怎会客死异乡?”
姬叔乾瞪大眼睛,怒火冲天。
“当年父亲奉帝旨入朝歌,途经燕山,收吾作义子,怎会有假?
此番,帝辛忌惮西岐势大,故而亲自去往羑里,害了父亲性命。”
雷震子言罢,轻轻推开棺盖,露出西伯侯面容。
“这般说来,你是从羑里一路护送父亲灵柩到西岐的?”
姬发抹去泪水,抬起头来问道。
“吾师叔、师兄俱是有道之士,神通广大,亲至羑里,欲救父亲性命,奈何,帝王之气深重,未能成功。
听闻大兄也受那昏君迫害,惨死宫中,未能全尸,诸位兄长怎还疑神疑鬼,全无报仇雪恨之念?”
雷震子少不经事,轻易将内情抖露了个干净。
姬发闻言,神色微变,顷刻收敛,眼眸之中寒光摄人,冷声出言。
“如今帝王不仁,残害忠臣,父亲善治世,西岐富庶,若不积蓄力量,定遭朝歌诛灭!
好在天佑姬氏,幼弟雷震子身怀异术,此番归来,莫要再走了……”
姬发一把攥住雷震子臂膀,言辞恳切。
余下兄弟低着头,烧纸焚香。
“汝是…二哥?”
雷震子环顾四周,根据先前经历、众人反应,已然推测出面前之人的身份。
“吾名姬发,正是你二哥。”
姬发声泪俱下,轻声叹道。
雷震子轻轻施力,合上棺材。
“今日归来,实为背棺扶灵,稍后祭奠,吾便要回归山门修行。
未来东征,吾愿作帐下先锋,任凭兄长驱使!”
雷震子语气愤慨,神色激动。
姬发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此番,他先后两次出言试探,分明确定了伯邑考身死、雷震子无心争权夺利的关键信息。
“好啊,有你相助,何愁关隘难破!”
姬发缓缓松开手掌,伏在棺前。
雷震子也跪了下来,烧纸上香。
……
此地数十里外,山水灵秀。
其中一条水脉唤作磻溪,波光粼粼,清澈见底。
姜子牙筑芦而局,临溪而渔。
“师叔擅钓,有线无钩。”
杨任盘坐石上,轻声称赞。
“贫道修行四十年,未得功果,如今归于世俗,宦途崎岖,吾不求显达,只愿能扶龙安天下,积攒福德,成就仙道。”
姜子牙轻轻抖了抖钓竿,鱼线偏移。
“当年,仙人出世,弟子知晓世事更迭,孤身离开朝歌,拜入紫阳洞。
后来,为消弭毒祸,吾东奔西走,死中觅活,不知结下多少仇敌,这才堪堪炼就胸中五气。
听闻三年前,宋先生有意助师叔成就姻缘,您郑重回绝,可见道心纯粹……
若能助周灭商,成就大业,定能顺势成就仙身。”
杨任望着溪中鱼群,沉声说道。
“如此,老夫便借你吉言了。”
姜子牙闻言,笑容满面。
唳!
自远方忽而传来一声鸟鸣,其声清脆,宛如金玉,回荡数十里,格外玄妙。
姜子牙鱼竿轻动,猛地攥起,弹出一条手掌大小的肥美鲈鱼。
杨任循声辨位,祭起神目,望向岐山方向。
好造化!
此山巍峨耸立,气象蔚然,其上有一只赤色火鸟,约莫有车架大小,振翅而飞,萦绕山巅。
“文王归乡,凤鸣岐山。”
姜子牙放了鱼儿,收了钓竿,缓缓起身,轻声呢喃。
“师叔大志将酬,弟子提前恭喜!”
杨任言罢,郑重稽首。
“师侄莫要打趣……汝仙身已成,神通玄妙,未来东征伐纣,正缺此等助力!”
姜子牙说完,哈哈大笑。
“吾等玉虚门人,命该助周,师叔代掌封神,若有差遣,任凭吩咐。
此番,姬伯也算落叶归根……北海又生变故,吾恐百姓遭劫,亦忧老父、幼弟安危,先行告辞。”
杨任说完,躬身一拜。
“汝且去吧,未来尚有再见之日!”
姜子牙郁气俱消,大袖挥动,笑着说道。
杨任闻言,祭起遁光,径直往太白山去了。
赤霞道术初成,正是个上好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