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下,遁光划过。
朱天麟是碧游门下,遁法玄妙,哪怕施展浑身解数,依旧较太岁慢上一筹。
“我说韩老弟啊,你从何处学的五行遁术,乍看粗陋,怎迅疾如斯?”
“吾从那玉瓶得了传承,修炼青帝木皇功,成就木行法身,后来修成胸中五气,五行道术信手拈来。”
杨任闻言,冷声回应。
“这般说来,你便是凭借神功破了吾之道术?”
朱天麟施展水遁,其色天蓝。
“吾之功诀,极尽玄妙,修成之后,自肝脏生出木行道气,护持周身穴窍、泥丸紫府。
汝病气凶恶,终究伤不得贫道躯体元神。”
杨任言罢,扯了扯嘴角。
“这般玄功,若能习得,实是无上造化。”
朱天麟眼珠一转,笑着说道。
“若炼此功,需从筑基时便蕴养肝脏,这般数十年如一日,采灵木仙药之气方能成就。
如果根性不足,莫说炼成,修习都难,怎能炼就那木行法身?
吾也是恰逢其会,在北海炼化了一株先天灵根,这才侥幸入门。”
杨任继续维持那副冷漠面孔,缓缓出言,好似未将那赤脸道者视作外人。
朱天麟闻言,总算是放下心来。
这般功诀,极其难炼,若无大机缘、大毅力,难以圆满。
如此,世间唯有韩立一人修得那玄妙神功,自然不怕旁人破了瘟癀之术。
莫看吕岳远居西海,实是截教第一流的仙人。
本来命数,此仙初至商营,曾言:截教门中我最先,玄中妙诀许多言。
姜子牙更是将其与赵公明、三霄等大罗神仙相提并论。
虽说吕岳不擅捉对厮杀,其杀生的本事,实是圣人之下最上乘者。
若圣人遁世,真任其全力催发瘟疫,恐怕要使三界生灵涂炭。
故而,吕岳创下的法门,虽非正法,亦是旁门极致。
“咦,汝精通木行道术,定有助涨生机,催生灵木之能。
吾师非但擅长施病布瘟,其丹道药术也是三界少有。
你虽修成无漏仙身,总归是散数,未入真流,若能拜入吾师门下,定有上乘功果。”
朱天麟话说的好听,其实是看上了那一身纯粹木行道气。
若得此人,实际等同于多了无数年份极长的仙药。
这对于吕岳极其门人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利好消息。
“吾仙道初成,只需按部就班,自有上好道途,何必攀附大教?”
杨任闻言,神色愈发冷冽。
朱天麟见状,讪讪一笑,未再劝阻,生怕适得其反。
如此行了两三个时辰,终于抵达蓬莱岛。
世人常言三山五岳,其中的三山正是蓬莱、瀛洲、方丈三处。
这蓬莱景致,实与天宫无差。
自天幕俯瞰下去,仙岛雾霭弥漫,周遭海水金光熠熠,其上有蛟龙腾跃,鸾鹤翱翔。
此岛内里,孤峰独秀,闲云环绕,其间亭台楼阁无数,怪石飞瀑遍地,实是仙家妙处。
“吾师精通丹鼎之术,药毒双绝,此岛之内,有那一气仙余元,乃是碧游内门,神通玄妙,亦有奇毒。
虽说他是三代门人,总归是嫡传真流,其修为神通俱是上乘,家师与其平辈论交。
故而,吾称他师叔,他唤我师侄,今次从西海往东,除去收那病气外,尚要拜谒。
你也算走了大运,有幸得见玄门正宗之仙。”
朱天麟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杨任悄然祭起神目,环视四周,已瞧见十余道真仙往上的磅礴气机。
朱天麟以为他是被蓬莱景致震撼,淡然一笑,率先往那孤峰山腰处飞去。
此山极高,约莫万丈,云海在山腰之下。
这般行了一刻,穿越数十里云海,总算到了蓬莱山外。
“师叔在上,弟子朱天麟,携友拜谒。”
朱天麟冯虚而立,恭敬稽首。
嗖。
此间禁制打开,二人迈入云台,有位形容凶恶的道人缓步行来。
其头戴鱼尾冠,身穿大红服,面如蓝靛,赤发红须,让人望而生畏。
此仙正是余?碧游嫡传?金灵圣母门下?闻仲师兄?金刚不坏?蓬莱岛一气仙?元。
“汝气机充沛,神完气足,这些时日没少用功……”
余元立在云台之上,神色温和。
“多谢师叔称赞!”
朱天麟闻言喜不自胜,笑着说道。
“这位是……”
余元转过头来,望向太岁,祭起法眼,观摩了好一阵,依旧未能窥破那变化神通。
好在,总归是瞧出他大抵是散仙修为,亦是散数,未入玄门正宗。
“此乃北海散仙韩立是也,吾与他生出误会,不打不相识,结成兄弟。
其有上乘木行道术,为炼木行法身,需寻无主仙山灵岛,炼化木行精粹。
吾是西海之士,未知东海境况,故而携他前来拜见,请师叔指教。”
朱天麟言罢,躬身一拜。
杨任维持着那冷傲神情,打了个稽首。
“这却稀奇,吾阐截两教,少有专修五行一气者,今日却要好好见识一番。”
余元双眸微凝,神色希冀。
此刻,大日西移,映照云霞,宛如火烧。
朱天麟见状,暗道不妙。
这位仙人脾气算不上好,其神通又格外玄奇,真让他和韩立斗法,恐怕会见血光。
“上仙有意,吾自奉陪。”
杨任言罢,缓缓攥住身后二龙剑。
此番至海外寻仙山灵岛,实是清虚道德真君出的主意。
如今大劫降下,正是多事之秋。
若说其中无有探明截教虚实的意思,太岁是第一个不信。
若能在凤鸣岐山前观摩截教仙人道术,未来便能少几分凶险。
“如此,莫要伤了和气。”
朱天麟汗流浃背,格外紧张。
“你放心,贫道修为更高,自会收力。”
余元说完,缓缓转身,往云台东边而走。
杨任攥住二龙剑,径直往西行去。
这座云台乃青石砌成,宽阔平整,四四方方,宽达千丈。
“望上仙不吝赐教。”
杨任言罢,身形一动,化作青色遁光,持剑攻去。
余元大袖飘摇,屹立不动。
叮。
杨任攥二龙剑,径直刺在其眉心处,溅起阵阵火星。
这位蓬莱岛一气仙,神通玄妙,乃是碧游门下唯一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之仙。
如此,杨任接连斩了三剑,依旧没能破开其皮肉。
诸如杨戬、袁洪之流,肉身极其坚韧,刀枪不入,水火不侵,法宝难伤。
若非如此,这八九玄功也称不上甚么护教功诀。
至于余元,其根性虽好,总归无有先天之躯,未能炼就玄功。
此仙之所以金刚不坏,源自其师金灵圣母。
本来命数,金灵圣母身死上榜,成为坎宫斗姆正神,实乃群星宿列之首。
其大道跟脚,不止在金行一道,亦与周天星辰息息相关。
诸如碧游四大亲传,玉虚十二上仙之流,全都以大道为主,法术为次。
故而,金灵圣母凭借深厚修为,广博见识,创下以金行道术为根基,调动星辰之力淬炼道体的上乘神通。
如此,余元日夜修行神通,虽然耽误道行,如今只是真仙修为,却是实打实地炼就金刚不坏之身,有了硬抗灾劫的能耐。
杨任隐匿身份,不能动用压箱底的手段,他见二龙剑未能破开其皮肉,眉头紧锁,祭起神目。
这余元在百年前便成就仙身,自有毒祸降下,若能抓住破绽,未必不能着伤。
杨任暗中观摩其道体气象,心念一动,化作青色道气遁走。
余元肌体、血肉、筋骨、脏腑皆受毒祸侵蚀,元神亦是千疮百孔,宛如那堤坝蚁穴。
轰。
余元受了三剑,终于出手,一脚蹬地,身形猛然向前,骤然砸来。
杨任心念一动,祭起先天木行之气,凝成华盖,护持周身。
咔嚓。
杨任后脚踩破青石,陷入其中,其木行之气蕴养周身,道体丝毫无伤。
“咦,真有几分玄妙。”
余元挑起眉毛,收了手掌,笑着赞叹。
“汝既无师承,何不拜入贫道门下,若是觉得吾道行稀松,让尔做师弟也未尝不可。”
余元轻拢长须,其眼眸之中俱是激赏之色。
“听闻余化仙道未成,已入商为官……”
朱天麟闻言,有些急了。
“怎么,你也想代师收徒?”
余元双眼微眯,神情逐渐冷冽。
“贫道闲散惯了,哪受得了拘束,截教再好,吾也无心拜入。”
杨任言罢,余光瞥向山石之间。
这座蓬莱岛,无疑是世间一等一的洞天福地,可惜不能炼化,否则土行真性定能攒就。
如今,杨任修成火、木、水、金四种先天之气,在炼金行真性时,体内生出真仙境界的十六倍毒祸,此刻尚未消弭。
故而,哪怕炼就土行真性,亦需在有杀生转劫机缘之时才能淬炼本元。
“好好好,若尔轻易同意改换门庭,贫道反而瞧不起你,吾等仙道中人,本应随心所欲,若心有挂碍,反而不美。”
余元哈哈大笑,拽住杨任衣袖,往洞府内拉去。
“师叔……”
朱天麟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杨任依旧冷着脸,其心情却有些复杂。
本来是要来海外挖山根的,怎莫名其妙打入截教内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