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程野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抽开手，退后几步。
老卢搓了搓手，嘿嘿笑着。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故事，曾有个先辈，在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被一个牧童所救，她苦苦修炼千年后，找到这个牧童的转世，不惜以身相许报答他，铸成了一段佳话。
我一直对这个故事中前辈的高义十分的钦佩……”
“……”
这要是个女妖，哪怕是狐狸精之类的，说出这样的话程野也不会感到太奇怪。
说不定还会认真考虑一下。
一条公蛇，还是一副糟老头模样，恬不知耻的站在自己面前说要以身相许，大概不是逼他晚上睡觉做噩梦？
程野无语的回过头，想要让明欣说句公道话，却看见明欣早已经闪避在一旁，一脸惊恐的看着程野和老卢两个人。
好像两个人已经发生了什么。
看到程野回头看，她还拉了拉帕拉的衣角，示意帕拉也躲远点。
程野：……
“老卢，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可是有正常性取向的！”
他无奈，只好回过头义正言辞的警告老卢。
老卢愣了一下，随后大呼冤枉：“冤枉啊！你误会了，想我老卢虽然不怎么近女色，但好歹是一条正常的公蛇，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呢？”
“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恩人，我将对你马首是瞻，为你是从，哪怕当你的仆人也心甘！”
程野这才松了口气。
“你说清楚嘛，不要用那些暧昧的词汇。”
老卢一脸的委屈：“我只是一条单纯的蛇妖而已，都是你们这些人类想的太多。唉，人心呀，太脏。”
………………
入夜。
按照老卢的建议，程野和明欣今天在莫西村休息一晚，明天上午在动身离开。
程野虽然没什么大碍，但毕竟浑身是伤，需要适当修养，这样回去也没有办法上班。
老卢的说法，他已经服用过金色蛇胆，皮肉伤只需要一日即可基本痊愈，精力也会完全恢复。
而且服用了金色蛇胆以后，他的身体素质会得到一定的增强，不管是力量还是身体强度，都会有肉眼可见的提升。
对于程野来说，这是意外的收获。
他本想多和老卢要几个蛇胆吃吃，好尽可能弥补自己身体素质的短板，可惜老卢信誓旦旦的说这样珍贵的蛇胆仅此一枚，再想要除非把自己的蛇胆献出来了。
当面要人蛇胆似乎显得过于绝情，程野不好意思开口，只好侧面打听蛇妖的寿命一般是多少，有没有遗体捐献之类的传统。
在听说妖怪如果坚持修炼的话，随着修炼的境界寿命上限会极大提升；
而老卢这种级别的妖怪，按目前的修炼水平至少能活上千年不成问题后，程野算是初步放弃了收取老卢蛇胆的计划。
老卢也向帕拉解释了他妹妹已经不在莫西村的事实。至于她是逃走还是死了，老卢表示他也不清楚。
彼时老卢去深窟讨伐千年白猿铩羽而归后，小妖们开始不断到村子里偷走小孩，有一些村民救子心切前去闯入深窟，有去无回，但也有一部分是害怕自己的孩子丢失或者妖怪报复自行离开了村子，
但那时候老卢身受重伤，已经无力关注每个村民的动向。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想给帕拉最后一丝希望吧，所以才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结果。
程野没有问。
莫西村除了那两个被救出来的孩子，已经没有村民，到处都是空房子，居住是没有问题的。
有老卢的阵法，加上千年白猿再次受创，不太可能出来寻衅，住在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一处相对宽敞的民居内，程野、明欣、老卢和帕拉围着一张木桌子坐着。
桌椅板凳是按照寻常荒野人的体格设计的，对于程野三人来说显得过于大了，但对于帕拉来说，又有些显小。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们此刻用餐的心情。
程野刚刚用四处搜集来的食材做了一桌子简陋的饭菜。他一直独自生活，烧菜的水准虽然说不上高超，但也算的上中等靠上水平，足够应付日常，四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没想到你厨艺如此了的，啧啧，我已经有一阵没有尝过人间烟火了。”
“妖怪还需要吃人类的饭？”
“看你说的，妖怪本质上和人有什么区别呢？都是有血有肉的生物罢了，只不过我们使用妖术，你们使用法术和念力，本质上都是同宗同源。
不是我吹啊，我以前可是有专职的厨子的，日日都是按照我的口味准备食物，啧啧，谁想到好日子到头了。”
老卢的脸上有些许落寞。
“准备的食物不会是些老鼠啥的吧。”
“……吃饭呢能不能别说那么恶心的话题？”
老卢不愧是本地妖，在人类中混迹几百年，行为习惯已经完全和人类无异，作为一条蟒蛇竟然觉得老鼠恶心。
程野夹了口菜，问：“老卢，你有什么打算？村子已经不需要大仙了，你难道还要在这里当个光杆司令？”
“我不是说了要对你以身相许吗？以后我就跟着您了，你就是我的大哥。”
“别啊，我可养不起你。再说，你跟了我，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老卢愣了一下，说：“也对，我得先将两个孩子安置了。等我安顿好他们，再去找你吧。”
“也不知道荒野有没有孤儿院之类……”
说道孤儿院，程野忽然住了口，然后低下头默默的吃菜。
老卢和明欣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了，但都默契的没有问。
老卢笑着说：“没事，荒野上还是有很多村子的，总有人愿意收养他们，如果南域没人收养，我就往北方去，往东方去，大不了去西方，我就不信找不到好人家。”
“行，你也算有始有终了。老卢，你没有对不起莫西村。”
程野这句话就像一枚梭子准确无误的击中了老卢的心窝，他听到后停下手里的进食动作，怔在原地，眼眶迅速的泛红，
然后他放下碗筷，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个修行几百年的蛇妖，竟然因为一句话哭了起来。
其余三个人手足无措的看着眼前这个皱纹满满、一头白发的老头抱头痛哭，想安慰都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程野挠着脑袋，明欣一脸尴尬，帕拉嘴里塞满了米饭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
“我没有对不起莫西村，你这样说我太欣慰了，呜呜，我没有对不起莫西村……”
屋外，已经是月上枝头，银色光辉冷冷清清的洒在一片沉寂的莫西村，夹杂着一丝柔情，给村子蒙上一层朦朦胧胧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