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宽敞,尽管简陋肮脏,依然分了卧室和客厅,没有装饰,卧室只有一张光秃秃的床,上面铺了简单的被褥,客厅只有一张桌子和四把条凳,桌子缺了一角,上面什么都没有,原木木地板褪了色,上面有很多裂缝。
外面隐约传来放肆大笑的声音,林岁功支起耳朵仔细听。
“他们在吃饭,是特意为那个人接风……”大米看他好奇外面,主动向他解释。
“哦。”
他垂下头,闭着眼睛,头脑昏沉,身上没力气,他不得不再躺下,大米急忙又扶他慢慢躺下。
“你……怎么样?”
她心里担忧害怕,看他有气无力的样子,手不自觉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恐怕他……突然消失。
仙人是不是要回天上去了?
“别担心……晚上就好了……”他抬起另一只手捏住额角,顺便挡住抽搐的眼皮和额角,头痛得像凿子在钻,拼命忍住才没有暴露。
再如何,他还不至于在一个女子面前袒露自己的虚弱。
“大米,你去那边坐着吧……我想再睡会儿,若是他问起,你就说我与旁人不一样,我在白天睡觉。”
她吸了吸鼻子,点头应道:“嗯!我一定看好你,绝对不让他伤害你!你好好睡吧……”她起身,俯身过去拉被子给他盖上,又把熊皮大氅盖在上面,然后扭着头看着他走向客厅的桌子。
他放下手,慢慢侧过身去,面对墙壁,背对着她。
大米看到他背影平静,看样子是睡过去了,她才扭过头盯着前方的舱门。
放在桌子上的两只细白的手不自觉绞在一起,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虐待自己的嘴唇,睫毛轻颤,掩不住眼里的恐惧。
她现在很害怕,如果他有任何闪失,她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她伸手去够自己的袖子,熊皮大氅已经脱掉,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一身粉紫色的宽袖袄裙,从楼里穿出来的衣服烂得不成样子,当时扔在了那位姑娘的房间外面的草丛里,这身袄裙也是从她柜子里拿的,后来从那人屋里出来时,恩公手里就拿了那件熊皮大氅,说怕海上太冷,这身衣服还不够厚。
自己的三个包袱放在了新的衣裳袖子里,他们从水中出来后太匆忙,衣服就还湿淋淋地贴在身上,他给她找了一个精致的一看就是女子住的房间,她在里面找了两身衣裳,一薄一厚,她人瘦,加上这件衣服,穿这身袄裙正好。
捏住袖子里的包袱,她眼里涌出泪水,却不敢出声,咬着嘴默默为自己哭。
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
林岁功没有注意她,因为他现在实在痛苦得厉害,最初只是虚弱,可是现在,身上越来越痛,每一处骨头,每一块皮肉,都撕裂般疼痛。
额头上的汗汇聚成股,打湿了头发和眉毛,粘住了睫毛,脸上的血色褪尽。
我这是……怎么了……呃!
山呼海啸般的全身抽痛袭来,他抓住肮脏油腻的被角,咬紧牙齿,薄薄的面皮控制不住地抽搐。
痛越来凶狠,他松开被角,狼狈地用牙齿咬住拳头,疼出来的泪沾湿了手背。
可是,还是痛……痛得他想打滚儿大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痛到实在无计可施,他张开手又握紧,也不知道自己想抓住什么给自己力量撑下去。
无意间他抓住了挂在胸前的那块儿碎铜片,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的手在抓住铜片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一丝冰凉钻进了他手里,然后就如泥牛入海,再也感觉不到,同时,痛竟然也消失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手,把铜片放到眼前,视线有些模糊,用手背擦掉眼泪和汗才看清。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只见这残缺的铜片上竟然闪烁着白色的纹路,看不出来是什么,弯弯曲曲的,像字儿,又像……符?
就是算命的画的那种看着很厉害的朱砂符纹路。
这光只闪烁了一下就又归于平静,他默默感受了一会儿,发觉身上不疼了,顿时明白这铜片一定是个好东西,他看着它沉思。
若是凑齐这铜片,又会是什么样呢?
把铜片攥在手心里,双眼失神地看着前面。
白天失去力量的事有蹊跷,我来到这儿不过才短短两天,没有喝这里的水,更没有吃东西,怎么会莫名其妙变成这种?
他这样的力量应当是独一份儿的,无从得知更多信息。
唉……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白天没有力量,那他什么时候才能探听到大当家他们的消息呢?
罢了,还是先暂且如此吧。
虽说身上不疼了,但是依然虚弱,他还是调不出来气,他就躺着听外面的动静。
“小沙啊!来来!再来一坛!”
“别抢老子的鱼!!上面有老子的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干!”
砰!
噼里啪啦!
咚咚咚!
外面很热闹,他盯着眼前的船舱墙壁思索。
霸家的海贼说若归的船进了铁壁,可不知道是去了哪里,内海这么大,他若是想藏,很容易就能藏住。
只是……他想不明白若归抢走大当家是要做什么?
绝崖说大当家待若归如子侄,难道……若归是带大当家来治病来了?
可是,那也不用杀了那么多人吧?好好商量,绝崖不一定会拒绝。
事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现如今,既然他在西城,那就从西城开始找,只要他路过西城,总能留下蛛丝马迹,只是该从何找起呢?
他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大白船!
心下有了主意,他决定好下一步的行动,只等天色暗下来,他再独自行动……
还是先确认好那个人的人品,他才好把大米交给他,去找大白船他得悄悄去,不能打草惊蛇,他是去探查消息的,并不想惹麻烦。
哐哐哐!
船舱内的两个人同时一惊!
林岁功没有动,闭上眼睛,继续装睡,听到大米细碎的脚步声擦着地板走向门口,他一路“跟”着她。
吱呀——
“哎哟!”大米惊呼一声,林岁功登时睁开眼睛,全身紧绷,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