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道只是迟到,绝不会缺席

看着毛文卿趾高气扬走出去的背影,白小也目如寒霜,内心却怎么都愤怒不起来,只感到一阵由衷的悲哀和深深的无力。

没错,自己如果想走,监牢根本成为不了阻碍,甚至可以无声无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哪怕对方对自己用刑,有罡气护体,也休想伤到自己一分一毫。

就算不走,对方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也不敢把自己怎样。

可是这种悲哀和无力感,反而越加强烈,以至于有气都无处撒,有怒火却无处释放。

这个世上像毛文卿这种人,多吗?有可能很多,也有可能不多。

但如蒋家族人一般的普通百姓,面对毛文卿,别说还手了,连一丝的申诉机会都没有,只能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去做无畏的反抗。

可是依然没有奏效,蒋家祖坟,还是被挖了。

春耕,照样被耽搁。

根源在哪里?

大安的百姓,简直是最简单,要求最低的百姓,只要有一口吃的,不至于饿死,就会牢牢守着自己的一分田地。

如蝼蚁一般渺小,卑躬屈膝,任劳任怨,对朝廷和官府言听计从,绝对不会反抗,更不可能造反。

而朝廷和官府,是如何对待他们的?

为了皇帝一己私欲,为了太子一声令下,不惜耽误一县的农事,为了几块石头,不惜挖掉一个家族的祖坟。

......

白小也假模假式地写下一封家书后,再次被带回监牢,此刻他只想等待,等待着,看毛文卿如何收场。

过了没多久,又是十几人被带入监牢,就关在白小也的不远处。

“快进去,都老实点!不许喊叫,不许说话,不然一个都别想活!”

两个牢子用铁链将牢门锁上,喝骂两声,渐渐走远。

但白小也还是听到两人的低声私语:

“这蒋家算是完了,我看这回,南山那百十亩山田和十几亩水田,连一块都保不住。”

“可不是吗,毛公子是什么人,路人都能敲出五千两,要是能给蒋家剩一捧糠,都算我输。”

“蒋家也是南山老族了,怎么这点规矩都不懂,没事招惹这个煞星干嘛......这下几辈人的积蓄都得搭上。”

“小声点.....”

声音渐渐不可闻,白小也回头,借着微光仔细端详,关进来的,正是那蒋家族人,各个衣衫褴褛,神情沮丧,如同丢了魂一般。

落魄书生,此时被人搀着,一头一脸的血,进来就倒伏在地,止不住地呻吟,口中含含糊糊地念叨:“没王法,没天理.....没王法.....”

白小也轻叹一声,取出一枚疗伤的丹药,弹了过去,道:“快给他服下。”

监牢内一名中年汉子捡起丹药,借着微光使劲瞅了瞅,看清对面人模样,连声道:“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连忙将书生扶起,把丹药送入其口中,又等了片刻,书生恢复了几分神志,环顾四周,终于明白了自己等人的处境。

破口大骂道:“天杀的狗贼,绝种绝户的鳖孙,做尽人间腌臜事,下地府入阴曹,滚油锅不得超生......”

“慧生,快别说了。”一旁的中间汉子连忙拉住他。

“为什么不说!三叔,俺爹入土才一年,俺不孝啊!这回就拼了命不要了.....”蒋慧生愤愤道,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嘭!嘭!嘭!

远处传来水火棍敲击木栅栏的声音,接着传来牢子恶狠狠地喝骂:“噤声!再聒噪将你舌头拔掉!”

白小也在一旁说道:“慧生兄弟,骂也无用,反而马上会给自己招来祸端,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得考虑考虑族里人吧。”

蒋慧生定睛一看,原来对面关着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马上跪下,眼泪却又下来,呜咽道:“大哥仁义,没想到连累大哥至此,都说多行不义,天道好还,可是天道在哪里?王法在哪里?”

白小也冷哼一声:“哼!王法在哪里我不知道,但天道好还是一定的,天道只是迟到,绝不会缺席,你安心等着吧。”

.......

“陈公公,歇歇脚吧,再有二十里,就是南溪,我们今晚肯定能到,还得在那边投宿。”一位身披轻甲的羽林侍卫,将马急催了几步,追上前面的中年太监。

身材矮胖的陈昌,缓缓紧了紧马缰,健硕的驿马慢慢变成小跑,接着越走越慢,停了下来,接着从马上跃下,未等气息喘匀,便挥挥手道:“就在这里歇上一歇。”

斜眯着眼,望了望即将落山的太阳,又对身后三人道:“看来天黑前是赶不到南溪了,小林子把干粮拿出来分一分。”

另一个小太监,赶紧从随身包裹中翻找。

“陈公公,一连七八日都没下官道,吃不好睡不好,您这身子骨还真是挺硬气。”羽林侍卫接过一个肉饼子,又对陈昌夸赞道。

“强撑着一口气罢了,但愿能早点遇到白大人。”陈昌答道。

“小的是第一回接到这样的任务,半道上送任命诏书,万一跟白大人错过了该怎么办?”

陈昌瞥了他一眼,道:“唉.....别说你了,咱家在宫里三十年,也是头一回这样下诏书,错过应该不会,只要沿着官道,按点投驿,总能碰上。”

“白大人可真是得宠啊,以前护送诏书的时候,甭管多大的官,哪个不是规规矩矩先到京城等着.....”侍卫又接着说道。

“吃还堵不上你的嘴,快点吃,吃完好赶路。”陈昌突然将他打断,有些嗔怪道。

侍卫笑嘻嘻接道:“还不是跟公公您熟识,才敢多说两句,这一路上,多蒙公公照顾......”

......

是夜。

陈昌一行六人,两名内监,四名侍卫,终于风风火火赶到南溪县城,取出金牌喝开城门,住进南溪馆驿。

南溪驿地处偏僻,多年没有见过宫里来的人物,自然一阵鸡飞狗跳,驿丞小心慎重地应付着,得知这几位只是路过打尖,这才略略安下心来。

连忙指挥伙房开火造饭,准备热水,伺候住宿。

却听得为首的太监问道:“这两日前来投宿的客人中,有没有一位姓白的公子?模样清秀,年纪大约二十上下,从蜀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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