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牛背山。
战斗已经越发激烈,自打简子方的援兵三人到后,局势很快发生了逆转。
黑巫老人功法诡谲,尤其他的黑雾粘滞性极强,白雾又有疗伤、恢复的功效,越战自身气息越足。
而金钵大和尚则极擅长防御,步步为营,稳扎稳打,佛家真言又对鬼道多有克制,两人很快占据上风。
血厉合凭借阴狠的功法和层出不穷的诡诈手段,单单对上一人还有机会,但此刻二人联手,他已经捉襟见肘,处在绝对的劣势。
另一边,阿胡育、霸王枪武者和巨刀武者,都是七阶以上的修为,三人合力攻击黑赫木一个,已经让它有些顾头不顾尾。
面临对方灵巧的闪避和攻击,巨大的身躯在山地反而成了阻碍,加上没有黑水大泽的地利,黑赫木此刻也是渐渐产生怯意。
阿胡力身穿一身蟒皮,此刻与鳍汕对上,两人旗鼓相当,但鳍汕方才刚受大挫,此时妖力尚未恢复,看到对方有强手来援,也渐渐开始考虑后路。
只听空中一声爆鸣,迸发出大量刺鼻的黑色烟气,将众人视线所迷,接着阴气弥散,林间立刻冰冷刺骨。
黑色阴气落在林间,植物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枯萎。
黑巫族老人与金钵和尚身形一缩,暂时退开战团,凝神戒备,再感知时,却发现已然没有了血厉合的气息。
“尸气障,他跑了。”老人手持黑杖一划,氤氲的白色雾气冲散了黑色阴气,转头对大和尚说道。
白色雾气笼罩下,大和尚也觉身子一轻,口宣佛号:“善哉!”
另一侧战斗的黑赫木一见血厉合跑了,便丝毫不再恋战,几道白色火焰逼退三人,妖身一扭,腾出数十丈远,朝黑水大泽方向奔去。
鳍汕惊得肝胆剧烈,但它被阿胡力死死缠住,又没有大蛇那般庞大的身躯,想跑一时不得脱。
终于瞅准一个机会,吱吱怪叫转头就窜,冷不防一根黑刺破空袭来,直直刺入它的后颈,登时毙命。
几人长出一口气,落在地上,简子方等人已经奔了过来,长揖到底:“简子方多谢黑巫族前辈,金钵大师,以及两位武道前辈相救,此恩当没齿难忘。”
金钵和尚笑眯眯上前,搀起他道:“贫僧昔年欠你家老祖一个人情,此时便是还了,勿需客气。”
几人相互引荐,正自寒暄,忽然大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山中鸟兽齐鸣,惊叫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就连整座大山都摇晃起来。
黑巫老人面色忽然大变,大声道:“阿胡育,带客人先回黑枳峰,我去看看究竟。”
几人正要开口询问,却见老人身形急速而闪,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老人心中焦急万分,别人尚不得而知,但他却心知肚明,这剧烈的震动,分明是从祭坛处传来的。
.......
地底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开始只有一些小的石块,随后越来越大,一块接着一块掉落,慢慢堆满整个石室。
白小也望着纷纷而落的巨石,心头仅有的一丝希望之火也随之破灭。
震动持续了一段时间,方才慢慢止住,只有漫天扬起的石屑灰尘,弥漫在无风的甬道内,经久不散。
透过宝玉葫芦的光亮,整个甬道被死灰尘障覆满,好似白小也此刻的心情。
引动体内仅有的一丝真气,白小也将灰尘阻隔开,为云若雪开辟出一个纯净的小空间。
唉......
黑暗中一声深长的叹息。
白小也望着紧闭双目的清丽女子,感到深深的无力。
若是只有自己一人,只要时间足够,总能找到生路,可是,若雪已经无法再等,时间啊,你终究还是如此残酷!如此无情!
白小也坐在地上,将后脑倚靠冰冷的石壁,仰天长叹,心中百感交集。
若是这样死了也好,这个世界本就是一场梦,无根师父、简子方、凌幻真、老酒鬼......无情的昭庆皇帝,让人捉摸不透的怀英......
还有自己离奇的家世背景,这个奇怪而残酷的大安世界......
不就是一场梦幻吗?
或许,梦醒了,我还是那个青年画家白小也,依旧可以在拿起画笔,继续挥洒自己的人生。
那个人生,是否才是自己想要的?
可是面前的这一切,真就如此轻易割舍?
自己还有未实现的理想,还有未解开的天画谜团,还有那些殷殷期盼的目光.....
我不想就这样离去,也不愿就此放手,或许,这就是我白小也的性格,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没完成的,总也牵挂不下。
总想奋斗到底,这是我一生的执念.....
可是面前的女子,你又如何甘心离我而去!
你说自己不后悔,已经解脱、知足,可是为何却忍心丢下我!
若雪,我不要你离开,我要你一生一世伴我左右!
泪水无声滑落,晶莹得宛如萤石,在这黑沉沉的夜晚格外透亮。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若雪依旧未醒,气息越来越弱,生命已经渐渐离她而去.....
时间。
在这一刻仿佛凝滞。
一刹。
仿佛永远......
...
尘埃落尽,万籁俱寂。
甬道尽头,轰地传来一声巨响!
方才掉落的石块,如被雷霆击中,纷纷炸裂开。
甬道通往祭坛的入口,被巨力轰开。
一个怒火万丈的声音响起:“是何人闯我祭坛!纳命来!”
白小也惊愕地抬头,只见一个瘦削低矮的苍老身影,手持一根黑杖,立在甬道口。
心中一阵狂喜,天不绝我!天意也不愿若雪离我而去!
将云若雪打横抱在身前,狂奔几步,嗵地一声跪在来人面前。
声音颤抖着、嘶哑着道:“求前辈救命!生死一线攸关!诚乞救命!前辈要什么报答,无论条件都可以!”
来人正是黑巫族祭祀,刚刚与魔灵血侍大战一场的老人。
他面容闪过几分惊讶,看着面前两人的模样、衣着,心中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低声道:“你们怎么进来的?她受了伤?”
不过眼中依然有几分戒备,又道:“为何要毁我祭坛!?”
白小也激动地垂泪道:“晚辈已到绝境,实属不得以,请前辈先行救人!万死以报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