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待诏看到白小也不停颔首,又对人物科艺术生的画作夸赞有加,心中念头闪动,这位待诏大人年纪不过二十,就算从娘胎里开始学画,又能学过几年?
而且,绘画不像诗文,通过口口相传,或者手抄、简单印刷就能学习,绘画必须亲眼见到真迹,仔细观赏、反复临摹才能学到精髓。
这个白待诏好像是从江南来的,而且是武官出身,江南那地方虽也是文脉兴盛之地,但论历代名画真迹的收藏,绝对比不过大安文化中心的京城。
白待诏又能见过几幅名作,更别提上手临摹学习了。
而自己在翰林画院十几年,这里云集古往今来的名家大作,无论眼界、见识,还是绘画功底,绝对不会输给这个新来的待诏大人。
趁着此时人多,何不让这位待诏大人露上一手,也好让众人都见识见识,这位待诏大人的真实水平。
到那时,人物科究竟是邱待诏水平高,还是白待诏水平高,一目了然,哪位待诏有真材实料,哪位待诏是浪得虚名,大家心中自会有杆秤。
至于会不会让白待诏当众出丑,那就不是他邱某人该考虑的事了。
从今往后,白待诏若再要同自己争人物科的话事权,恐怕底下的人也都会不服气,从而为自己打抱不平。
想到这里,邱待诏开口说道:“白待诏从江南来,那里也是文兴艺盛之地,而且绘画风格更是不同中原,当别具一格。”
“白待诏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想必在画道一途上,也是颇具建树,趁着今日艺学生们都在,待诏大人何不现场创作一幅,也好让艺学生们开开眼,让我等学习学习。”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面色各有不同。
艺学生们双目放光,有些迫不及待,此刻每个人都对新来的待诏大人极为好奇,迫不及待想见识见识白待诏的斤两。
毕竟白小也是顶着光环到画院来的,消息刚刚传过来的时候,便成为画院的热议话题,而此刻被邱待诏提出来,自然每个人都充满期待。
这种期待,有实在好奇的,究竟这个年轻人有何能耐,能够受到朝廷如此重视。
也有纯粹想看白小也出丑的,因为几乎没人相信,如此年轻就能有超凡的绘画能力,在场的哪个人,不是经过层层选拔,才能进入到大安最高级的艺术机构,自然知道画道一途的不易。
在场的其他待诏、艺学,有些直摇头,有些则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自然明白邱待诏到底是什么心思,还不是想打压一下白小也的气焰,让他明白,画院也不是你能随便玩得转的,这里最讲究真才实学。
没有本事,以后就老老实实混日子镀金,不要乱伸手。
另外,也是给陈院正和黄公公看,好让他们明白。白待诏是个绣花枕头,不堪重用,以后有好的机会,还得交给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画师。
黄公公和陈院正两位正管,心里也明白,这位修撰大人一定是下来镀金的,刚刚二十岁怎么可能有多高明的画技?
他俩久历官场,见的多了,对邱待诏的心思同样心知肚明,但他们此刻更清楚,绝对不能让白小也当众出丑。
因为坏事总是比好事传的快,尤其是这位突然窜红的修撰大人,更是朝堂瞩目的焦点。
万一传到陛下的耳朵里,自己刚安排一个人进来,前脚才进门,后脚就在画院里出了丑,丢人的岂不是陛下?
那不说明他黄公公和陈院正,实在太不会做人,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上头怎么放心交更重要的担子给你们呢?
因此黄公公狠狠瞪了邱待诏一眼,嘿嘿笑着说道:“修撰大人今日刚到,还未熟悉环境,哪能上来就创作?就算再急,也得容修撰大人休息两日,大家想看修撰大人作画,以后有的是机会。”
陈院正悄悄附在白小也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画院并没有刚来就露一手的规矩,你可以直接推脱,我就说一会宫里还有别的事情。”
白小也听完,露出一个微笑,对陈院正拱手,示意多谢。
早在院正为自己介绍同僚的时候,白小也就注意观察众人,邱待诏面色变化他尽收眼底,也能理解邱待诏的担忧。
正想着回头好好跟邱待诏沟通一下,自己来画院是暂时的,绝没有存了和他争权的心思,好让他放心。
也从没打算,刚一来就展露自己的画技,在画院是否出风头,白小也根本就不屑一顾。
但此刻邱待诏将自己架在火上,白小也心中还是有些不满,心中隐隐也有些傲气腾了起来。
随即他又对黄公公拱拱手,示意自己明白他的美意,然后站到众人面前,微笑着说道:
“白某出身寒微,来自偏远江南,自然无法与京中绘画大家相提并论,但既然诸位都存了切磋指点,相互学习的心思,白某也不好推脱,便随意绘上两笔,希望诸位批评指正。”
此言一出,艺学生们都开口叫好。
有两个急切的,已经将画案腾了出来,取出新的宣纸铺上,开始研墨理料。
邱待诏见白小也按耐不住入毂,明白他还是年轻气盛,也走到近前,露出笑意,问道:“不知白待诏最擅长哪类题材?仙佛,仕女,还是帝王将相?”
白小也说道:“在下并没有特别专擅的题材,也没有任何准备,嗯.....如此就请邱大人出个题目吧。”
此言一出,陈院正眉头一蹙,有些埋怨地看了看白小也,似乎在说,你当真看不出这是对方的陷阱?
随便画个自己最熟悉的就行了,让对方出题目,这是怕自己死的不够透,自己给自己补上一刀?
邱待诏一听,果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待诏大人果然大才,看来任何题材都难不住,题目倒不用专门再出,现成的就有一个。”
“前几日人物科递补艺学生的考试刚结束,白待诏就以这次考试的题目,现场创作一幅如何?”
听到邱待诏提出这个题目,陈院正脸色忽地一变,目光严厉地看向邱待诏,似乎对他异常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