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两件东西要给你。”林疏桐直起腰身,在自己的储物袋搜寻着。
谢照乘于案前坐下,提壶倒了杯热茶,边品茶边等着,不一会林疏桐便将枚桃花符放在他手边。
青年瞥见那枚桃花符,微微一怔,抬眸笑道:“从前倒不见你信这些东西,特意去求的么?”
“昨日往鹤见山去,碰见个小姑娘,原本是她替自己与师兄求的,后来就转赠于我了,说愿我早日抱得美人归。”
林疏桐拈起桃花符,半跪下身,将其系在谢照乘腰上,末了还拨了拨,道:“巧得很,不过一日你便回来了,或许,是该信一信这些东西。”
谢照乘稍稍一挑眉,而后问道:“那第二件呢?”
林疏桐抬眸横了他一眼,颇有些怨念,旋即摸出只宝匣,谢照乘望见那宝匣,目光微凝。
那宝匣一见天日,便轰然碎开来,匣中的断剑迫不及待飞出,绕着谢照乘与林疏桐急速打转,显然是激动至极。
东风第一枝也自林疏桐发上抽离,抖开数点梅瓣,紧随镇海波之后,化作两道虹光,来回翻腾。
谢照乘蹙起剑眉:“镇海波如何断开了?”
“该怨谁,某人心里不清楚么?”林疏桐抬袖,东风第一枝乖巧落在他掌心,“长公主说,镇海波是为你铸造而出的,自是不愿他人再经手。”
“若不由你掌控,他情愿成为两截废铁。”buwu.org 梦幻小说网
镇海波落在谢照乘膝上,寒芒幽幽流转,教人不敢逼视,他半垂眼帘,轻声叹息:“这又是何必呢?”
两截断剑闻言,剧烈颤动起来,仿佛是在反对谢照乘的话。
谢照乘视线一扫掌心,掌心瞬间出现道伤口,血液缓缓自伤口沁出,他抬起手,将鲜血浇在断剑上。
血珠只几息便被断剑吸收,断剑慢慢升起,剑刃上的纹路一一浮起,织作个光茧将断剑围在其中。
谢照乘望着镇海波自主修复,膝上忽地一重,他垂眸瞧去,林疏桐不知何时坐在椅边,将脑袋枕在了他膝上。
“皎皎……”
林疏桐轻声呢喃。
谢照乘低低应下,抬袖抚上他的面容,还在恍神便隐约听到林疏桐道:“方才狻猊传讯于我,说我双亲过段时间就可自秘境中出来。”
“届时,皎皎要不要见一见他们?”:筆瞇樓
青年豁然抬首,登时有些无措,嘴唇不住张合,踌躇良久也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
林疏桐等得急了,便歪头去瞧他的神情,瞧清楚后忍俊不禁:“皎皎是紧张了?”
“不要明知故问。”谢照乘白他一眼。
林疏桐眉眼舒展,笑意掩也掩不住,“当年我见长公主殿下也是如此的心情,自然能理解皎皎。”
“只是,皎皎刚刚提及了结侣典礼……若要成亲,总得见一见我双亲不是?还是说,谢公子方才那话只是拿来哄我的?”
谢照乘耳根发红,曲指敲了敲他额头,道:“倒是牙尖嘴利,又没有说不见,只是怕他们不喜欢罢了。”
“怎么会?”林疏桐牵过青年的衣袖,细细抚平褶皱,“我们皎皎郎艳独绝,家财万贯,旁人求都求不得,哪里有人会不喜欢?”
谢照乘掐了掐他的脸,“你可少说两句吧。”
林疏桐抿唇笑开,不再说话,早前饮下的烈酒后劲上泛,醺然枕着谢照乘双膝沉沉睡去。
片刻过后,谢照乘方发觉林疏桐已睡得深沉,无奈一笑,指尖在他鼻尖点了点:“再没有比你更会闹人的了。”
他的视线在林疏桐面上停了良久才移开,以手支颐望向窗外,映着雪色的微凉日光轻落于窗棂,缱绻几分。
“嘶——”
林疏桐按着发胀的太阳穴抽气,缓缓撑开眼帘,房间早被苍茫墨色拥住,已然是掌灯时分。
他抬眸便是青色纱帐,身侧的谢照乘呼吸轻浅,睡意酣浓。www.
林疏桐有心起身,却发觉青年与自己十指相扣,他稍作犹豫,就安稳躺下,目光悄悄描绘着这人在黑暗中的轮廓。
静寂里,谢照乘忽地出了声:“咱们出去转转吧,只在这屋子呆着,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不行。”
林疏桐当即拒绝,道:“你正是体虚气弱的时候,修为又不在身,出去了若是伤上加伤怎么办?”
谢照乘侧身望过来,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有你嘛,以你的修为还护不住我?”
林疏桐眼神微闪,似有意动,谢照乘旋即加把劲,悠悠道:“都说花前月下,这房间里可没有花也瞧不见月。”
“我在莲域整整五年,相伴的唯有黑暗,好不容易自莲域脱身,只是出去转一转都不行么?”
“更何况,眼下正是红梅盛放的时节。”
林疏桐败下阵来,瞳仁转了几转,提议道:“那不如往鹤见山瞧瞧去?鹤见山巅的红梅开得极好,且有热闹可看。”
“哦?”谢照乘眉峰一动。
林疏桐起身下床,挑了件厚重的狐裘塞进谢照乘怀里,解释道:“那地方有宝藏即将现世,几路人马都往那边去了,热闹得很。”
谢照乘登时来了精神,披上狐裘,“那咱们瞧他们打架去。”
一推门,寒风便卷袭入户,林疏桐牵着谢照乘出门,不期然有轻雪飘然撞进视野:“又下雪了。”
谢照乘自厚重的狐裘中伸出手来,几片玉屑落入掌心,“不曾与同你一起瞧过雪,今日却是正好。”
林疏桐丢出块玉符,眨眼间,一道域门就于两人身前成形,他与谢照乘并肩穿过域门,直抵鹤见山腰。
“你说想走一走,我便没将落点设在鹤见山巅。”林疏桐和声道,又替谢照乘拢了拢身上的狐裘。
“山下有人正打着,咱们是先去瞧个热闹,还是先去看梅花?”
谢照乘提起衣角,向前行去,“自然是先去瞧梅花,他们打架哪里有梅花好看?”
林疏桐莞尔,“也是。”
山道两侧植着许多苍松翠柏,细碎的白雪穿枝过叶,恍若梨落片片,凭空生出几许春意来。
簌簌落雪中,一行一步玉沙声。
林疏桐侧目瞧了瞧身侧的人,剑眉青丝皆沾了雪霜,忽地抿唇笑开,谢照乘望见,眼波一转:“你笑什么?”www.
“笑…我与梅花两白头。”
谢照乘着的狐裘正是火狐所制。
林疏桐看向前方满堆的雪青色,唇边笑意不退。
走上好一会,他们才堪堪望见山巅覆压的红云,绵延近百丈,如火炉倾倒,授雪峰一顶烈焰。
“颜色着实是好。”
谢照乘远远瞧着,忍不住赞叹。
林疏桐听他如是道,眼尾不自觉上扬,“我昨日折了几枝,插在你书房玉瓶中,哪日你回去了,也依旧能看到。”
谢照乘朗然道:“那多谢林公子的心意。”
他旋即喃喃自语,“有梅无酒,却是有些可惜了。”
不料这一声被林疏桐捕进耳中,重重瞪了他一眼:“旁的可以依你,独喝酒不行,病好前分毫都不许沾。”
“知道啦知道啦。”谢照乘随意敷衍了两句。
距梅林只差数丈处,谢照乘陡然间停步,林疏桐顺着他的视线瞧去,雪上有一行血迹,夜色中颇不易叫人发觉。
谢照乘轻轻叹了口气,“瞧这模样,一会他们怕是就要闹到梅林这边来了。”
“他们闹他们的,我们瞧我们的,若是碍事,全部丢出去便是。”林疏桐漫不经心道。
白雪红梅,确然是极好看的。
只几步,林疏桐就被迷了眼睛。
谢照乘抬袖,小心拨开梅枝,笑道:“我初次见萧绎时,他说梅林的雪与红梅像是热腾腾的小馄饨撒了把辣椒面。”
“若如他所言,此处的梅花怕是极辣的辣椒面。”
林疏桐失笑,“这话说得,我都有些馋撒辣椒面的小馄饨了。”
“等回去后,必定要将苏如晦叫过来,瞧瞧能不能将你的味觉治好,”谢照乘的神色忽地有些黯然,“若尝不到酸甜苦辣,日后也就没什么滋味了。”
林疏桐摇了摇头,道:“也不至于这样难受,只要与你一起,每时每刻就都是甜的。”
他话音还未落,一阵杂乱的脚步就自远方奔袭而来,登时搅碎了此处的寂静。
林疏桐眼神稍稍一暗。
那一行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与谢照乘,长刀短刃杀气腾腾地将两人围在其中,一双双眼睛满是防备警惕,倒显得他们如奸恶之辈般。
林疏桐神色微冷,但见谢照乘眉目舒展,不愿去坏他的心情,暂时按下火气不表。
来众中有人将他们从头打量到脚,恭恭敬敬向领头人道:“薛大哥,不是他们。”
那被称作是薛大哥的人眯起双眼,朝两人一抱拳,语气颇为不善:“不知两位道友自何处而来?可曾瞧见个少年路过?”
谢照乘不急不徐折下一枝红梅,置于鼻下轻嗅,待那人面露不耐之色方凉凉道:“阁下的长辈不曾教过阁下,问事情时态度要好些么?”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冷哼一声。
谢照乘只一掀唇,“总有些蠢货觉着自己人多便势众,殊不知,乌合之众多了也不过是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