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管这些。”如晦生话锋一转。
“天不明外有重兵把守,且城门悬有窥镜,如何能不打草惊蛇进入才是首要任务。”
林疏桐沉吟片刻,便有了计较:“不若扮作一家人假装去天不明探亲?”
小说常见套路,应当可行。
“那窥镜要如何应付?”任英杰眉头紧锁。
窥镜,是仿照观天镜制作的中级法器,只能照见一瞬来人的真实身份,却也足够用于探查。
谢照乘收起糕点:“窥镜不足为惧,我想让它照出什么,它就会照出什么。”
谢大小姐还真是永远的bug啊……
“若是探亲…该探谁的亲?”如晦生紧接着问道。www.)
云起略作思索:“我是孤儿,不好拿来做文章,但顾掌史可以。”
如晦生眼睛转了两下:“这位姓顾的掌史,可靠吗?”
云起毫不犹豫道:“绝对可靠,重映殿里能和谢公子多说两句的,就只有掌史。”
“那就按林疏桐说的来吧。”
谢大小姐率先首肯,如晦生与任英杰随后也表示赞同,任英杰便问道:“那么身份该如何分配呢?”
众人忽地沉默了。
林疏桐轻咳两声,提议道:“如晦前辈,就扮成老父亲如何?”
如晦生像是松了口气,重重点头。buwu.org 梦幻小说网
林疏桐见状扶额,一家总不可能尽是男丁,势必有人要做出牺牲,但看来谁都不想女装…
他木着张脸:“英杰同我和照乘年纪差距并不大,便当弟弟吧,至于我…就做照乘的媳妇好了。”
谢照乘闻言,剑眉一挑。
任英杰偷眼瞧了瞧林疏桐,扑哧笑出声。
林疏桐无奈望天,却听得谢照乘出声道:“我来吧。”
嗯?!!
林疏桐惊呆了,确认不是幻听后,凑过去道:“照乘你不是认真的吧?”
“女孩家容易被针对,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又会给我添麻烦。”
谢照乘轻轻抬眸,迎上林疏桐的视线:“况且…你不是不大想女装?”
林疏桐赶忙摇摇头:“不能让你受委屈……”
“我又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谢照乘耸耸肩,不怎么在意:“实在过意不去,等到了天不明,夜里你穿给我看就是。”
林疏桐哑然,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反倒像得了便宜还卖乖。
那边如晦生探过脑袋:“殿下约摸会很想看你女装的模样,倒想找位画师给你画下来。”
谢照乘懒得搭理他,摸出几颗幻颜丹来,与几人分过后,自己则行入船舱。
林疏桐瞧着他进去,目光逐渐不对劲了起来。
要出现了!
真·谢大小姐!
虽被笑称谢大小姐,谢照乘身上却没什么女气,林疏桐很难想象出他变作女儿家的模样。
但他生得好看,想来……
“谢家哥哥那样好看,女装也应当会是个大美人吧?”任英杰忽地有几分雀跃着道出他的想法。
林疏桐一回头,就望见一脸期待且星星眼的任英杰,连如晦生也饶有兴致。
谢照乘没让他们等多久,不过半柱香,锦帘便被挑起,几人不约而同一齐望过去。
“唉……”如晦生又靠了回去,兴致缺缺。
谢照乘着了身绯色宫装,竟连身形都娇小上许多,只可惜戴着幕篱,三尺余的素纱将面容遮了个严严实实。
饶是如此,林疏桐都怔了怔,而后心下就涌起些诡异的遗憾。
他实在很想挑开素纱瞧瞧谢照乘,但谢照乘以纱掩面…大抵是不愿给人看的……
如晦生拧过头和任英杰咬耳朵,两个人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疏桐正要同谢照乘说话,就见“少女”缓缓抬袖,将素纱撩开些许,露出张略施粉黛的面容。
艳色乍泄。
他脑袋一空,有什么轰然炸开。
那美目轻轻向上一抬,便含羞垂下,朱唇再浅浅抿出恰到好处的弧度,惹起数折春风,直吹入人心底去,摇动一池春水,再勾得连天芳草生出,于风中招展。
天!
林疏桐木头般呆立在原处,谢照乘见状,放下素纱闷闷地笑。
半晌后,林疏桐才回神,明白谢照乘是故意勾自己,却还是难以自持:“照乘……”
谢照乘属实要人命。
罪魁祸首越笑越欢,完全没有要收敛的意思,还更得寸进尺:“怎么样?媳妇好看么?”
媳妇…
林疏桐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脚下软绵绵地,双腿如同是棉花填作的:“照乘,未免也太好看了些……”
“还是…别再露脸了……”林疏桐将素纱扯好,再来上几回,他怕是就要折在谢照乘手里。
虽说已然折得差不多了。
谢照乘带笑道:“不是你想看的么?”
林疏桐勉强定下心神道:“多看几回会晕过去的,照乘不要恃美杀人。”
谢照乘忍俊不禁。
“也别叫旁人瞧见了,瞧见又不知要招多少桃花债。”他揣着私心又嘟囔了几句。
那人只笑道:“不是只给你看了?”
漫天飞沙平息,现出深处的城池,重重黄云锁住穹顶,不见天光,几点黄蚁缓慢进出。
一辆马车破开满目昏黄,飞驰向城门,距城三丈处被守城甲士拦下,自车厢中行出个清秀少年来,眉骨上有道藤纹刺青。
守城甲士稍稍松了口气,仍不敢懈怠,长/枪握得极紧:“车里还有其他人吗?”
“还有四人,是顾掌史的家眷。”
少年的声音极轻,几不可闻:“掌史母亲去世,但掌史事务繁忙难以抽身,便派我前去探访。”
甲士一皱眉,枪尖挑开车帘,车内果然坐着四人,一中年男人搂着十余岁的小童,对面是容貌普通的青年和幕篱掩面的女子。
“探访为何会来天不明?”甲士刨根问底。
中年男人怯懦着望向车前的少年,那少年清了清嗓子才道:“老夫人有遗愿留下,一定想看看掌史,老爷这才带着灵位来寻掌史。”
说罢,那中年人果然拆开包袱,摸出个灵位来。
小孩望见灵位呜咽两声,扯着嗓子号哭起来,青年也面露哀戚,背过脸去。
甲士轻轻颔首,枪尖指着头戴幕篱的宫装女子问道:“这位是?”
女子往里躲了躲,似乎是被兵刃惊吓到了,青年抬手护住她,慌忙道:“此乃贱内。”
“这衣着…不像是普通出身啊!”甲士眯了眯眼睛,身上寒气逼人。
那女子锦服华裳,与身边几位布衣同在一处,有些格格不入。
车前的少年十指不自觉收紧了些。
“贱内原是商贾之女,是以家境颇为殷实,想着初见夫兄,刻意穿了最好的那一身。”青年抬头和甲士解释。
这甲士向同僚一伸手,同僚递过枚造型古朴的铜镜,甲士接了,挨个照镜,镜中皆只闪过些琐碎日常。
甲士一扬下巴:“且在此处等着。”
他随即背过身与同僚低声道:“快去请顾掌史来。”
云起将车帘慢慢放下来,靠在林疏桐肩头的谢照乘直起身。
任英杰收起脸上的悲伤,毫无感情地抽泣,只闻其声不见其泪。
一个两个的,都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林疏桐默默摸出块谢照乘早餐剩下的糕点啃。
没让他们等上多久,一阵疾快的脚步声就冲了过来。
没错,就是冲过来。
并着震天的悲号,直摧心肝:“母亲!是孩儿不孝啊母亲……”
林疏桐的糕点啪地掉了,嘴角不住抽搐,马车外还传来甲士们杂七杂八的劝解声。
“掌史节哀啊!”
“万万珍重己身……”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林疏桐突然就不觉得眼前这几位有什么了。
车身重重一晃,想来是那顾掌史扑了过来,果不其然,下一秒车帘就被掀起,一张涕泗横流的脸撞入众人视线。
甲士们还在他身后手忙脚乱地扶。
任英杰一僵,都忘了哭,反应过来后,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长…长兄……”任英杰的小手不住抹泪。
最后还是云起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捞起顾掌史按在车上:“是否能进城?”
甲士们有几个还在叹息,闻言当即点头,放开道路让他们过去。
一过城门,顾掌史与任英杰的眼泪立刻收起,当场给诸位表演了变脸,林疏桐嘴角又是一抽。
不哭天抢地的顾掌史还是有几分风度翩翩模样的,他挑眉望向如晦生:“医宗前辈?”
如晦生盯着顾掌史,好一会才道:“我倒是头一次见比英杰还能装的。”
顾掌史摆摆手不以为意:“一般一般,看家本事罢了。”
你管这玩意叫看家本事?
林疏桐直接瑞思拜,这不去逐梦演艺圈属实是浪费人才。
“谢离如何了?”如晦生直切正题。
顾掌史一时也笑不出来了:“尊主不知道将谢离藏到何处去了,我这几日四下搜寻,还托人留意,都没有什么头绪。”
如晦生与谢照乘俱是面色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