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马高腿一进村公所,看见侯宽就骂:“侯三,看你脸黑的跟驴蛋一样,你是不是昨天晚上钻到煤堆里,或者头拱进了灶火间?”侯宽嘿嘿一笑,不敢还嘴。他知道赵元香一走,马高腿肯定找茬儿,想躲他几天,也许时间长了就忘了。
看见侯宽不言语,骑马要走,马高腿变成被抢嘴里骨头的恶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三猴子,这马比你爹岁数都要大,你还骑祂,你良心被狗吃了,还是掉进粪坑淹死了?”
侯宽只好从马上下来,浑身不自在,回过头来悻悻地看着马高腿,如掐架落下风的菜狗,心里不服气,可是自己实力不够。只从老婆去了县城,马高腿天天找茬骂人,不给他好脸子。村里许多事儿马高腿自己去干了,等于把候宽排挤到圈外。侯家几个兄弟妹妹也不得好气儿,马高腿直接把自家兄弟弄过来,让陈石带人巡逻,维护村里治安。甚至让傻三坐在村公所里,故意恶心侯家兄妹。候宽讨好的上前问好,想让马高腿给他分配一些事儿做,这给马高腿找到了机会,故意找茬逮机会骂人。侯宽站着不干事儿是骂,干事儿也是骂,侯宽最后苦笑着,不知道干或是不干。
侯贵不知道侯宽和马高腿之间私下的隐秘勾当,看到马高腿一次次欺辱侯宽,张嘴闭嘴离不开他家祖宗八代女人,那个在他面前犹如神灵孙猴子一般无所不能的哥哥,此刻像受气的团圆媳妇碰到恶婆婆,对这种辱骂听而不闻,不敢吭声,让他心里生一肚子恶气。就在候宽下马,马高腿高一声底一声骂的起劲儿呢,侯贵站起来,指着马高腿喝到:“你马高腿尽管是保长,是上级领导,我哥做错事你可以说,不能没有底线,侯家祖宗八代没有吃你马家的饭,喝你马家的汤,不该被你欺辱。”
马高腿说,我乐意骂,你们侯家兄弟就得听。我不管今天骂你们,这一辈子我看到你们就骂,你能把我咋着?
侯贵说:“你再骂,我就揍你,信不信?”
马高腿说你候老四,我日你娘,你胆子肥了,想上天了不是,我今天就骂你们侯家祖宗八代,你能咬了我的蛋?
侯贵说,你骂我就不会轻饶你。说完侯贵一跃而起,对着马高腿的脸就是一巴掌。马高腿比侯贵高了一头,看到巴掌过来,顺手挡开,而后就是一脚,把侯贵揣倒在地,侯贵耍把戏一般打了三个咕噜,站起来扑上马高腿厮打起来。
双方一动手,侯宽也不管那么多了,上前帮侯贵。侯玉竹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到俩哥和人打架,也骂着上手帮忙。马高腿尽管他身高马大,一人架不住兄妹三人的六只手的轮番围攻,身上挨了不少拳头。特别是脸上,被侯玉竹挖破了几道血印。趁兄妹三人喘息的功夫,马高腿跑到村里喊了几声,马有粮和傻三掂着木棍铁锹骂着跑过来。三男对两男一女,侯宽兄弟和侯玉竹处在下风,马高腿死掉侯玉竹几缕头发。晚上,侯宽把侯成和其他堂兄弟叫来,密谋半夜第二天一大早,侯家七八个兄弟分成两拨,分开围打马高腿兄弟。马高腿又吃了亏,把马家其他兄弟喊过来,吃饱喝足,趁清早人没有起床的功夫,把侯家兄弟摁在床上一通猛揍。侯玉竹被光身从被窝里拉出来,扔在大街上供人观展。侯玉竹差点羞愧难耐,差点跳进自尽。侯马两家大战三天,反复拉锯,大有决一死战的决心。
经过几天双方你来我往的斗殴之后,双方各有胜负,都没有占到便宜。厚款和马高腿都明白,侯马两家单靠自己的实力,谁也赢不了对方。要想打败对方,必须有第三方势力出面帮忙,增加自己的实力。双方考虑寻求外援联盟,用第三方实力强大自己,斗败对方,力压对手。
他们想争取的联盟就是刘家。只要拉刘汉山兄弟下水,卷入这场斗殴,和刘家兄弟联手,可以打倒对方。其实,不用联手,单靠刘家兄弟的实力,就可以达到侯马两家中的任何一家。
马高腿先找到刘汉山。为了说服刘汉山,马高腿动了脑子,除了说些拜年话,更多的是说侯家兄弟的坏话,以此证明自己的正确,侯家的龌蹉。为了打动刘汉山,激起他对侯家的愤慨,马高腿把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全倒出来,说了许多侯家以前对刘家做的坏良心事儿。
“侯玉亭死后,侯宽为了打倒你,夜里送我五个大洋,送来一份告状信,哭着闹着要我去兰封县衙呈给县太爷。我当时相信他说的话,也就去了。后来才知道侯玉婷死跟你没有关系,是候宽做了丢人儿,想霸占侯玉婷。后来又送十个大洋,要我组织全村签名,请愿县衙判你死罪,这事差点冤枉你坐牢。我被侯家蒙蔽了,当了他们家的马前卒,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汉山弟。”
刘汉山心里明镜似的,侯玉亭死后,他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候宽对侯玉婷有了邪念,又遇到刘汉山与樊玲珑定亲,侯玉婷感到绝望才上吊。今天马高腿出面证实,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如果是这样,侯玉婷的死自己不能全部负责,候宽也有过错。但是,马高腿如今说他受侯家挑唆到县衙告状的事儿,绝对不是侯家人干的。马高腿既想金蝉脱壳为自己洗脱罪名,又想把屎盆子扣在候宽头上,以此激怒刘汉山,达到他借刀杀人的目的。
马高腿告诉刘汉山,在抬小铜锣后,候宽想以灭口要挟樊玲珑,要樊玲珑答应嫁给他。幸亏刘汉山出面,要不樊家人财两空。后来刘汉山掉进黄河,候宽托人求婚樊家,没有答应。候宽找到马高腿,想再抬樊玲珑逼嫁。多亏自己没上当,给推掉了这个坏良心的差事儿。
刘汉山说:“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不提了。”
马高腿碰了一鼻子灰,悄悄回家。
马高腿刚走,侯宽就登门。一见面,侯宽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个南瓜脸满是泪痕,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他告诉刘汉山,马高腿自己写了血书告状信,却诬赖侯家兄弟,他真不是人。呈交县衙的请愿书是马高腿组织签名,侯黄氏当接生婆和喜婆的事儿,也是马高腿逼着他干的。每家多收一百斤公粮,偷偷卖掉将钱私分。这几年刘家丢的羊鸡,都是马高腿偷得。每次吃肉,都叫上候宽。“汉山弟,你可得主持公道,不能让马高腿这般为非作歹,胡搞乱弄,不然,以后老百姓的没法活命了。”
“你先告诉我,玉婷死后,村里给县衙呈了一封全村人签名的请愿书,说我在村里欺男霸女,做尽坏事,那封信是谁不是你写的?”
侯宽脸更黑了,一把扒拉尽脸上的泪水:“不是我,也不是我们侯家兄弟干的。那几天我们都在忙活玉婷的后事儿,两家天天在一起吵闹,没有时间搞小动作。马高腿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捅刀子,挑逗我们两家打得破头,他在旁边看热闹。”
刘汉山相信侯宽说的是实话,证实告状信是马高腿所为。这么多年,马高腿和侯宽干的许多缺德事儿,都得到最终证实。
刘汉山同样拒绝了侯宽。他既不想联盟侯家斗马家,也不想和马家联手打倒侯家。多少年的斗争经验让刘汉山明白,侯宽和马高腿都不是正人君子。他们在困难时把你当作过河的石头踩,一旦过了这个坎儿,随时翻脸不认账,把所有的脏水泼上你,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你,自当污点证人,最后成为两家共同的敌人。侯马两家有了恩怨,像两条抢骨头的野狗,见面叱牙咧嘴,张嘴就咬。两家人三天骂一场,五天干一场。马高腿有酒不能喝,有钱不敢拿,被侯宽盯上了。马高腿直后悔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下决心弄掉侯宽的便衣队长。他直接去找刘汉水,任命他为便衣队长。刘汉水很精明,马高腿说啥他接着,就不进村公所。马高腿想拿他当枪使,刘汉水不上当。
侯宽兄妹后来不听马高腿的安排,强行把持村里账目,便衣队,实际就是把控村了公所,马高腿被架空,成了光杆司令。
那天,马高腿气哼哼来到村公所,对正在带人出门巡逻的侯宽说:“侯三,我以保长的身份宣布,你不是便衣队长了,明天不要来村公所了。”
侯宽怼过去:“马高腿你的保长现在被罢免了,你说的话不算数。”
马高腿想让便衣队堵侯宽,便衣队现在侯家兄弟占多数,不拿马高腿当回事儿。马家兄弟想动手,侯家兄弟就围上来,双方刀兵相见,很快就能血肉横飞。两人见状,怕闹出人命,急忙停手。
马高腿拿侯宽没办法,兄妹三人照常在村公所扭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