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坏和李哲俩人逆着人群往里面跑,行不多时,被一个满身是血的宗山执法队弟子拦住,那人道,“你俩干嘛去?”
李哲道,“师兄,你还好吗?”
那人道,“死不了。”
杨坏道,“塌的厉害吗?”
那人道,“路都被堵死了,里面应该还有十几个人。”
李哲惊呼一声道,“这该如何是好?”
那人还算镇定的说道,“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了,先出去再想办法。”
杨坏道,“都走到这里了,我得过去看看。”
那人一口回绝道,“不行,太危险了。”
话一说完,又是“轰隆”一声响,整个矿井都在颤抖,头顶上面的石块不断的掉落。
那人突然拔剑,唰唰几剑将头顶的石块切碎,定睛一瞧,杨坏和李哲已经跑远了。
杨坏和李哲跑到矿道的尽头,由于塌陷,道路确实被堵死了。
李哲道,“怎么办?”
杨坏观察了会儿,娇小的身子试图从夹缝中往里面爬。
先前那个宗山执法队弟子追了上来,说道,“你们救人心切,我知道,可是现在凭我们三人的力量,还不足矣挖通道路。”
杨坏回头道,“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道,“我叫擎苍。”
杨坏道,“我叫杨坏。”
李哲道,“李哲。”
擎苍解释道,“矿井塌方是经常发生的事,有些事是不可避免的……”
李哲打断他道,“擎苍师兄,我不知道以前你们是怎么处理的,但我知道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如果尚有一线希望,都不该视而不见。”
擎苍并不觉得汗颜,轻描淡写的说道,“话虽如此,但人力毕竟有限,无法对抗大自然的无定造化,这是常理。”
杨坏冷哼一声道,“常理?哼,就是用来打破的。”
擎苍刚想说什么,突然脸色剧变,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自脚下传来,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三人所在方位也开始了塌方。
李哲头顶一块几米长的巨石突然砸落下来,千钧一发之际,擎苍一把将李哲推开,自己的左腿被巨石压在了下面。擎苍趴在地上,疼的满脸涨红,冷汗直流,可是他虽长得清秀,没想到也是汉子一条,硬是没有喊一声。
李哲毕竟还是个小女孩,心境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强大,此刻急得大哭,“擎苍师兄,你怎么样?都怪我……我……”
杨坏一瞧,后路还未完全堵死,暗松口气。
擎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死不了。”
李哲哭的稀里哗啦,自入门考核时在杨坏背上哭过一次,这是第二次了。
杨坏心中也对擎苍竖起了大拇指,此刻还算镇定的观察压住他左腿的石块,片刻后道,“擎苍师兄,你撑住,我想办法把它敲碎。”
擎苍脸色发白道,“没用的,反正废了,拿我的剑……”
杨坏明白他的意思,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李哲,别哭了,咱们救师兄出来。”
李哲抹掉眼泪,问道,“怎么救?”
杨坏道,“先找几个差不多大的石块,塞到擎苍师兄左腿的两侧。”
俩人说干就干,塞上石头后,杨坏捡起地上被随意丢弃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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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俩人轮流砸向石块,持续几百下之后,巨石已碎成几十块。俩人小心翼翼的将碎石清理掉,又找了根铁棒做杠杆,杨坏使出吃奶的劲跷动石头,同时李哲往外拉擎苍的左腿,俩人合力终于将它拉了出来。
擎苍的左腿自膝盖至脚踝一片血肉模糊,已经没有知觉了。
杨坏检查了一下伤势道,“骨头没有碎,万幸。”
李哲眼泪汪汪的望着擎苍说道,“对不起,师兄,怪我……”
擎苍脑袋迷迷糊糊的,口中絮絮叨叨的说道,“万物的生成是无定分化,万物的消亡则是万物归复于无定。事物的生成必然伴随着另一些事物的消亡,这就是大自然的补偿原则。人一生都走在无定的世界,与其怨天尤人,不如顺其自然,合该我命里有此一劫,与他人无关。”
听他如此说法,李哲心里并没有好受一些。
杨坏对擎苍口中“无定的世界”很感兴趣,知道此刻不是讨论的时候,开口道,“刚才我观察前面是有夹缝的,应该可以钻过去,你们等我一会,如果不出来,就先出去求救吧。”
李哲道,“杨坏,你小心点。”
杨坏点点头,带上一把小铁铲就钻进了缝隙。
过了约莫半个钟头,李哲等的焦急万分,眼看擎苍已陷入了昏迷,正打算先独自将他背回去。杨坏突然灰头土脸的从缝隙里爬了出来。
李哲大喜,“杨坏,怎么样?”
杨坏道,“找到了,不过他们过不来,咱们先回去。”
俩人一左一右驾着擎苍往外走,半道上,正遇到赶来救人的方劲田妞等人。
方劲命人将擎苍抬走,问杨坏和李哲道,“里面什么情况?”
杨坏道,“困了十八个人,已经死了两个,六个人受轻伤,三个重伤,需要立即医治。不过前面塌方堵住了,只有我能爬过去。”
方劲想了一下,问道,“挖通需要多久?”
杨坏道,“至少七天。”
方劲道,“好,前面带路,大家带好家伙,跟着小兄弟去救人。”
大家在方劲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挖起来,期间杨坏李哲等人每天都轮流爬进去几次,送了些水,吃的,以及草药等。杨坏之所以如此卖力,一方面出自善意,另一方面则是出于愧疚。当他第一次爬进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墙壁上深深的拳印……
六天半后,道路终于挖通了,困在里面的人喜极而泣,纷纷抱头痛哭。
一个壮年汉子哭的像个孩子,“我以为再也出不来了,再也见不到我的小棉袄,呜呜……”
事后调查事故发生的原因,矿井深处的脚手架被破坏,至于是人为还是自然,已无从考证了。重要的是,有人死了,有人得救,有人愧疚,有人升华……
这次方劲当着所有矿工的面,狠狠表扬了杨坏李哲等人,林之鸟在下面小声的嘀咕,“前些天不还骂我们是蠢货吗?”
李哲等人憋笑到内伤。
方劲假装听不见,干咳两声,继续大放厥词。
杨坏脸庞发烫,拳头攥的嘎嘣响,头一次窘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田妞发现了他的异常,慌张的摸了他额头一下,“坏哥,你发烧了吗?”
李哲等人都看向杨坏,头一次看他如此的不淡定。
杨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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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不下去了,潇洒离去。
李哲等人望着杨坏离去的背影,觉得他既熟悉又陌生。
杨坏头一次感受到了愧疚之心,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以前就算是捉弄打伤别人,也没有任何的感觉,这次却不同了。他知道自己在变,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自己却不能接受这一点。
杨坏来到擎苍的住处,擎苍单独住在一个小院,此刻正躺在葡萄架下的吊带上眯眼睡觉。他左腿缠着绷带,跷在吊带外面。葡萄树旁放一根拐杖,中间是一张方石桌,带四个石凳,上面一壶茶和几个茶杯。
杨坏刚走到他身旁,擎苍眼睛睁开一条缝瞟他一眼,开口道,“小杨师弟,你好像有心事。”
杨坏道,“擎苍师兄,你的腿没大碍了吧?”
擎苍道,“哦,得休息一个月。忘了向你道谢了。”
杨坏坐到石凳上,连忙摆手道,“哪有的事,要不是因为我们,你也不会受伤。”
擎苍呵呵笑道,“我说过,无定的世界,合该我命里有此一劫,与他人无关。”
杨坏道,“若如此说法,你也根本没有必要道谢。”
擎苍解释道,“按理说是这样,可按人情说,我必须道谢。”
良久的沉默。
杨坏突然问道,“到底什么是无定?”
擎苍从吊带上下来,坐在杨坏对面的石凳上,拿茶壶倒了两杯茶,才道,“无定不是任何一种具有固定形态的东西,因为任何单纯的和有形的东西都是生灭变化的,而作为世界本源的东西应当是不生不灭的,一切生灭变化的东西都是作为结果从它当中产生的。”
杨坏奇道,“世界本源的东西,不是混沌之气吗?”
擎苍抿了口茶,解释道,“混沌之气,是天地初生之前就存在的先天之气。是混沌之气,孕育了神,神又创造了大千世界。那么我问你,混沌之气又是从哪来的呢?”
杨坏:……
擎苍点到即止,“无定。”
杨坏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后问道,“既是无定,人行走在无定的世界,能做些什么呢?”
擎苍答道,“什么都可以做,又什么都不能做。”
“什么意思?”
“既是无定,没有任何规定性,理论上你可以选择做任何事。但无定世界中生成或做成某事是对无定的损害,因此必须要牺牲或消亡一些事物作为对无定的补偿,这种补偿就是‘时间的安排’或俗话所说的‘报应’。哪怕你动一下,说句话,或心里起念,都是对无定的损害,既然有损害,必然产生补偿,不论多久后才显现出来。如果你不做任何事,当然就不需要这种补偿。就拿我们修真来说,修为越高,承受越大的痛苦,这就是因为修真而要付出的补偿。以此类推,我们每个人的命运,其实已经在无定里写好了墓志铭,我们只不过是按照剧本走向终点而已。”
“无法理解!那我们修真有何意义呢?”
“没有意义。除非成仙,也就是佛家所说的涅槃。唯有成仙,才能跳脱这个恶性循环。”
夜深人静,杨坏静静的躺在悲哀之床上,大脑仍是一片沸腾的状态,先不管世界是不是无定的,至少多了一个必须成仙的理由。不过人情味渐浓,是好事还是坏事呢?管他呢,只有时间能够证明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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