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去叫了太医。 一炷香的工夫之后,太医来了。 暮天阔以不想让太子妃看到伤口为由,带着太医到了屏风之后诊治。 楚沉坐在屏风外头候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好在暮天阔精神一直不错,倒也不像是重伤的样子。 林东着人迅速地清理了满地的血迹,期间一直忍不住偷偷看楚沉,心道这都被撞见了,太子妃竟然没看出破绽,太险了。 实际上,若是换了旁人,楚沉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破绽,但因为对方是暮天阔,他得知对方受伤只顾着担心了,压根没留意到其中的诸多不合理之处。待他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林东处理干净了,就连暮天阔沾满‘血’的衣服和鞋子都让他拿走了。 “殿下这……”太医解开暮天阔的伤口,一脸懵逼。 暮天阔目光中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开口道:“这伤不重吧?” 太医连连点头,心中暗道这压根一点伤也没有啊,口中却还得言不由衷的道:“不算太重,殿下将养些时日便能恢复了。”暮天阔闻言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 “为何会流那么多血?”楚沉隔着屏风问道。 太医看了看暮天阔,见对方挑了挑眉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年轻力壮,血气方刚,这伤口又有些深,是以血流的多了些。” “不是说伤的不重吗?怎么又说伤口有些深?”楚沉着急地问道。 “呃……伤口虽然深,但是只要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好。”太医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帮暮天阔并不存在伤口的胳膊仔仔细细的包好。 楚沉又问道:“没伤着骨头吧?” 太医看了一眼暮天阔,暮天阔微微点了点头,太医忙道:“骨头伤到了,不过不算太厉害。” 太医说罢又找了块布巾,将布巾打了个结挂在暮天阔脖子上,而后将暮天阔包扎好的手臂挂在布巾上吊着。暮天阔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看起来对这个造型颇为满意。 另一边,待确认暮天阔伤得不重之后,陆便将暮天行带走了。 小鬼头也不知是真的怕血,还是装得,腿软的连路都走不了,非要让陆背着。 陆把人背回去之后,暮天行又说自己害怕,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副无辜地眼神盯着陆,眼睛里蓄着随时要滴出来的眼泪。陆实在被他搞得没脾气,只能在一边陪着。 “要不要找个太医给你看看?”陆问道。 “不要,看到太医我也害怕。”暮/开口道。 陆把自己的手臂从暮天行怀里抽/出/来,暮天行索性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而且看样子没打算撒手。陆一脸无奈的道:“道长,你毕竟是个出家人,如此这般不太好吧?” “贫道尚未正式出家,不算正经的出家人。”暮天行道。 陆一脸无奈道,我看着你也不大正经的样子。 “饿了吗?”陆问道。 “嗯。”暮天行点了点头,肚子适时地传出了咕噜声。 陆道:“你先放开,我去帮你找些吃的。” “不放,放了会害怕。”暮天行说着作势又要哭,陆只得把人抱起来放到桌子上,而后拿了一盘点心给他。 暮天行坐在桌子上一连吃了好几块点心,那副样子看着又乖又可怜。 陆此前因为那副画生的气,如今早已经散了,这几日暮天行整日穿着个道袍在他眼前晃悠,他虽不曾主动理会过对方,却也没拒绝过对方时不时的越界之举,其中包括但不限于趴在他腿上睡觉、倚在他怀里打盹、做梦的时候握着他的手、睡着的时候在他怀里蹭…… “你还生我的气吗?”暮天行突然抬头看向陆,认真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陆没好气的道。 “你气我喜欢元图。”暮天行道。 “你喜不喜欢元图,跟我有什么关系。”陆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别扭,实际上就连他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那日为何会朝暮天行发火。若说小鬼头干的那些不靠谱的事情,细数起来多了去了,他平日虽然也会偶尔恼火,却从未朝暮天行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将人直接扔在大街上不管,那还是头一次。 暮天行笑了笑道:“那你既然没生气,就算是我气你吧。” “怎么又成了你气我了?”陆茫然道。 “我气你将那赏签给了元图。”暮天行道。 “我当日便朝你解释了,那赏签并非是我给他的。”陆道。 暮天行闻言很认真的点了点头道:“那我不气你了,咱们和好吧。” 陆闻言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九哥受了伤,我心中惦记,要留在东宫陪他,所以今晚我不回王府了,留下来跟你睡。”暮天行道:“反正咱们已经和好了,你也不能拒绝。” 陆:…… 谁说我要拒绝? 我偏不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尝试提前一下更新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第七十一章 太医没走之前,暮天阔一直安慰楚沉说自己伤得不重。 太医走了之后,暮天阔却一直皱着眉头,一会儿说伤口有些疼,一会儿又说头有些晕。 “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不头晕?”楚沉一脸担心的道:“太医怎么连药都不开?” 暮天阔忙道:“这是外伤,得慢慢将养,光吃药只怕不行。” “总不能一直这么让你疼着吧?”楚沉开口道。 “你陪孤说说话,孤就不疼了。”暮天阔道。 楚沉闻言扶着暮天阔坐在矮榻上,暮天阔就势将楚沉揽在怀里,开口道:“孤没想吓唬你,没想到让你撞见了,没吓着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没那么不经吓。”楚沉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受了伤呢?我记得你功夫很好啊,不是说大将军都只能和你打成平手吗?今日是谁伤了你?” 暮天阔挑了挑眉,开口道:“孤今日……与大将军切磋的时候,他失手了。” “啊?”楚沉闻言大惊,忙道:“都是习武之人,怎会失这样的手?” “他确实是无意的,怪孤轻敌了。”暮天阔道。 楚沉闻言开口问道:“殿下这几日似乎和大将军走的很近?” 暮天阔闻言将自己这些日子正在忙活的事情朝楚沉说了一遍。此前他便一直想朝楚沉说,无奈楚沉整日想着炼丹的事情,没什么心思理会他,倒是让他一直憋到了今日。 “你如今受了伤,不能再往户部衙门跑了,事情不会耽误吧?”楚沉问道。 “孤这点小伤不要紧的。”暮天阔道。 整建户籍的事情虽然琐碎,但一来是楚沉提出来的,二来关系到将来王城的治安,所以暮天阔不愿假手他人。再说了,这伤本就是“无中生有”,他倒真不至于养个假伤便闭门不出了。 “你若是不放心倒也可以去盯着,但是不能再劳累了。”楚沉开口道:“不如我去衙门里帮你吧。” 暮天阔闻言一怔,开口道:“那里人来人往的,不清净,你还怀着孩子呢,怎可劳累?” “我又不干力气活,只是给你帮把手。”楚沉道:“再说了,太医也让我多活动活动。” “那你炼丹的事情怎么办?”暮天阔问道。 “暂时先缓一缓,又不急于一时。”楚沉道:“还是你养伤更重要。” 暮天阔闻言心中颇为熨帖,他倒没打算让楚沉劳累,但楚沉愿意陪着他,于他而言自是求之不得。再说他如今连装受伤这种事情都干出来了,不好好在楚沉面前讨点关心,着实说不过去。 于是第二天用过早膳之后,暮天阔便带着楚沉去了户部衙门。 户部衙门的人这下子可是集体惊掉了下巴! 王城人人都知道太子有一个大楚送来和亲的太子妃,最早大家只听说这太子妃来的匆忙,礼部连仪仗都没备好,太子殿下直接便将人接进了东宫,什么仪式都没有,可谓极近冷落…… 后来太子殿下在宫宴上金口一开,许了太子妃十万金的聘礼。这手笔已经没法用阔绰来形容了,众人终于意识到,传闻中的“冷落”不过是一场误会,哪有人会给自己冷落之人许十万金的聘礼? 再后来,人们便纷纷猜测,这太子妃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素来冷厉狠绝的太子殿下如此爱重?有人猜测太子妃想必十分有手段,也有人觉得太子妃大概是长得出众,还有人私下里不太正经的议论,说不定是太子妃某方面的功夫了得…… 直到不久前,户部开始着手“整建户籍”一事。 众人因为此前对王城“鱼龙混杂”的状态早有不满,苦于一直没找到好的解决方法,所以对这一制度十分认同,但没想到此法竟然是太子妃提出来的。 尤其是户部衙门里这些人,一连数日依着楚沉提出的方案探讨和推敲,深觉楚沉提的这法子简直妙绝。只是他们不知道楚沉随口说出的法子,其实在现代社会早已经过了无数的完善和整改。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对这位太子妃愈发地好奇。 万万没想到,今日竟能有缘得见! “孤昨日不慎受了点小伤,太子妃放心不下便跟了过来。”暮天阔挽着楚沉的手进了户部衙门,故作淡然地朝众人道:“众卿不必拘束,一切如常便是。” 众人闻言纷纷应是,心中却忍不住暗道:看来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确实甚笃。 听太子这语气,太子妃想来对他颇为上心,受点小伤都这般在意。 一开始众人都不大好意思去看楚沉,待暮天阔不注意的时候,才敢偷偷打量。这一打量不要紧,众人发觉这太子妃不但长相出众、气质卓然,待人接物更是拿捏有度,比太子可容易相处多了。 “殿下,卑职将这户籍证明做出来了,请殿下过目。”户部的官员拿着一份户籍证明的打样呈给暮天阔,暮天阔接过来看了一眼,转头询问楚沉的意见。 楚沉看了一眼那东西,做的倒是颇为用心,但太大了,拿着不方便。楚沉朝暮天阔提议的这个东西,将来是要作为“身份证”来使用了,大了不但携带不便,还容易损坏。 “最好是能选材质更结实,不容易变形的纸。”楚沉开口道:“若是能做到巴掌大小,那就更好了,这么大,出入城门都带着的话,还得装在包袱里,容易折损或丢失。” 户部那官员闻言连连点头,心道这么关键的问题怎么自己就没想到呢? 此时另一个官员凑过来,开口问道:“敢问太子妃殿下,我等探讨数日,一直有一个疑问。这东西咱们虽能做到人手一份,可使用的时候如何辨别是不是冒用他人的呢?” 现代的身份证有照片,还有指纹识别,冒用是很容易被发现的。但是那个时代想要解决照片的问题,还真挺难的,楚沉想了想开口道:“可以尝试在下面添加一栏,写上持证人的特征,比如方脸还是圆脸,有没有胡须,脸上有没有痣。” 那人闻言点了点头,深觉太子妃说得太有道理了! 在楚沉看来,这法子其实算不上多好,但总归能起到一些作用。 “除此之外,还可以标注上此物的作用和重要性,也要提示百姓若是冒用他人的证明是犯法的!”楚沉开口道:“实在不行,抓几个反面的典型,朝百姓示警一下也好。” 杀鸡儆猴这一招不大好听,但确实管用。 “除了冒用之外,还要防止百姓伪造。”楚沉开口道:“如果是用特质的纸张来做,再做一些特殊的标记,想来寻常百姓很难复制得了。至于这特殊标记该如何做,你们不妨去请教一下王城的票号或当铺,看看他们的银票和当票都是如何防伪的。” 暮天阔坐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沉同户部的官员们探讨,眼底不知不觉浮现了几分笑意。他一直以为自己对楚沉已经颇为了解,可事实上,楚沉总是冷不丁地便会露出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今天的楚沉让他觉得新奇又有趣。 仿佛总有一些与旁人不一样的点子,也不知他是如何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