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暮天行盘膝坐在矮榻上,手里还拿着那个拂尘。 陆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看暮天行再看看楚沉,半晌没说出话来。 “嫂嫂要问何事便问吧,晚些时候贫道还要回去诵经。”暮天行朝楚沉道。 陆闻言一脸震惊地看着暮天行,心道你连正经书都读不进去半句,哪来的心思去诵经? 但对方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将目光放在楚沉身上。 楚沉轻咳了一下,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和陆小侯爷前几日突发奇想,打算做点丹药生意,但是我们二人对着炼丹一事全然不懂,这才想着找人问问。” “嗯,嫂嫂想问什么呢?”暮天行道。 “你们这里除了你用过的那种救命的丹药,还有没有别的种类,比如说给女子吃了能容光焕发的,或者给男子吃了能活力四射的,再比如小孩吃了能长高啊这一类的?”楚沉问道:“别的用途也行,你先跟我介绍一下。” 暮天行闻言沉默片刻,开口道:“除了这个问题,嫂嫂可还有别的问题?” “那就多了。”楚沉道:“这每一种丹药都是怎么炼制的?需要用什么原料、需要花多少工夫、能不能外传、除了国师之外旁人可不可以炼药……” 楚沉掰着手指头一连问了得有十几个问题,暮天行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过后突然起身道:“嫂嫂的问题,贫道都记下了。待午后贫道自会来给嫂嫂解答,请嫂嫂耐心等候。” 暮天行说罢朝两楚沉拱了拱手,抱着他的拂尘头也不回的走了。 楚沉看着他的背影一脸茫然,转过头再看陆,发觉陆的表情比自己更茫然。 “什么意思?”陆问道。 “你问我,我还不知道问谁呢。”楚沉开口道:“不会是真要出家吧?” 陆拧着眉头半晌没吱声,看那副表情似乎十分纠结。 “我听说十殿下拜在了国师门下,若是他有心修道,将来说不定能接国师的班?”楚沉开口道:“我看他平日里挺爱胡闹的,骤然变得这么沉稳,到让人挺不适应的。” 陆伸拳在桌子上一砸,开口道:“分明就是胡闹!他那副性子能出家?” “说不定人家转性了呢。”楚沉忍者笑道:“我看他今日挺像样子的。” “呵!”陆冷笑一声开口道:“那咱们就等着瞧,你看看他午后能给你带来什么惊喜不成!” 楚沉闻言挑了挑眉,心道陆对暮天行要出家一事似乎反应有些过大呀! 啧啧,有意思! 两人等了一个中午,过午后暮天行果然又来了。 不过这次他不是自己来的,而是带来了一个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的青年道士。 那青年看着二十来岁,气质沉稳内敛,倒是颇有几分出家人的神韵。 尤其暮天行装模作样的坐在他身边,被他那么一衬,越发显得有些不着调。 “贫道脱离俗世的时日尚短,一时之间无法解答嫂嫂的诸多疑问,所以特意请了国师坐下的唯一嫡传弟子清音道长来为嫂嫂解惑。”暮天行开口道。 那清音道长朝楚沉和陆拱了拱手道:“两位有话但说无妨,贫道若是无法答疑解惑,回去后可请教师父再为两位解答。” 楚沉闻言便将早晨问过暮天行的那些话,又朝清音问了一遍,对方闻言似乎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十殿下说太子妃殿下问了好些高深的问题,他实在答不上来,贫道还以为太子妃问的是修道之术呢。” 楚沉闻言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暮天行,暮天行丝毫没觉出来尴尬,依旧一本正经地盘膝坐在那里。陆见状忍者笑意挖苦道:“十殿下这资质可是奔着修成大道而去的,这些炼丹一类的小事情,他哪有心思过问啊。” 暮天行闻言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谢施主体恤,施主过奖了。” 陆万没想到他穿了这身道袍,脸皮竟然更厚了,当即被他噎住了。偏偏暮天行一脸正经,全然不像在说笑,这人陆很想动手将他的道袍扯下来,再把人修理一顿! “太子妃殿下所问的这些丹药,若是想要炼成并不难,只是师父一直以来无心与此。太子殿下若是有心想要钻研炼丹之术,贫道可为殿下分忧。”清音朝楚沉道:“至于这丹药能不能售卖,想来若是有了师父和陛下的首肯,应该也不是难事。” 尧国皇室一直以来都以炼丹之术称著,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将丹药作为商品拿出去售卖,唯一的一次大概也就是此前对大楚开过一次价,最后没想到将楚沉给换了回来。 但他们不售卖,并非是有别的顾忌,只不过是志不在此,也没想过拿这个赚钱。楚沉是第一次提出这种想法的人,至于可不可行,暂时谁也拿不准主意。 暮天阔今日在宫里和众臣讨论了一整日“整建户籍”的事情,户部的人对楚沉提出来的法子颇为欣赏,短短的时日内便已经有了可行的方案。暮天阔为此颇为高兴,正想着回东宫以后朝楚沉说一说这件事情的进展,没想到他去了偏殿却扑了个空。 后来他从林东那里得知楚沉去了陆那里,他便按捺不住想过去看一眼。谁知到了那里之后,便见楚沉与清音正聊得投机,远远地便能听到两人的谈笑之声,倒是一旁的陆和暮天行端坐着像两个沉默的石像。 暮天阔深吸了口气,到底是忍住了闯进去的冲动,转身回了偏殿。 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楚沉才回来。 楚沉显然还意犹未尽,一见到暮天阔便喋喋不休地朝他说着今日的收获。暮天阔极少听楚沉谈及他人时会如此地赞赏有加,从前即便是谈及陆,楚沉也没这么夸赞过。 这让暮天阔不免有些吃味。 “太子妃对清音道长很是喜欢啊?”暮天阔沉声问道。 “他懂得可多了。”楚沉丝毫没觉察到暮天阔的不悦,忍不住朝他说道:“我今日才知道这炼丹之术竟然并非唬人的玩意,里头还真是有不少学问。” 暮天阔反手关上了偏殿的房门,伸手揽住楚沉问道:“今晚你要一直跟孤说这个人吗?” 楚沉抬眼看向暮天阔,见他双目幽深,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不悦,但眼底却染着一层别的意味,有些危险,也有些灼人。楚沉很熟悉暮天阔这副表情,见状忙收敛了心思,开口道:“你不喜欢他?” “你喜欢的人……孤都不喜欢。”暮天阔说罢倾身凑过去在楚沉唇上轻啄了一下。 楚沉耳尖一热,在暮天阔身上闻到了淡淡的酒味儿,便问道:“你喝酒了?” “孤不喝酒,便不能亲你吗?”暮天阔说罢再次凑上去,含住了楚沉的唇瓣。 楚沉鼻腔里都是对方身上的淡淡酒香,唇齿间也染上了几分酒意,顺势搂住暮天阔的肩膀回应了对方的吻。 暮天阔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似的,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 但随即他便觉鼻间一热,随后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怎么回事?”暮天阔伸手捧住楚沉的脸,便见楚沉鼻子上沾满了血迹,同时楚沉的鼻腔里还在不断往外渗血。暮天阔吓得够呛,忙扶着楚沉坐下,一边着人去请了太医,一边让人弄了冷水,沾湿了布巾帮楚沉将血迹擦掉。可他刚一擦干净,对方鼻子里很快便会有新的血液渗出来。 楚沉肤色本就白皙,被鲜血一衬显得近乎苍白。 暮天阔拿着布巾的手都不由有些发抖,脑海里又不自觉浮现出了噩梦中的画面。 “殿下!”楚沉伸手抓住暮天阔有些发抖的手,接过沾湿的布巾按在自己额头上,开口道:“大概是天气太干了,只是流鼻血而已。” “对,你说的对。”暮天阔勉强笑了笑,伸手将楚沉揽在怀里,但心里却依旧忍不住胡思乱想。 好在没一会儿工夫太医便匆匆来了,对方先是帮楚沉诊了脉,又检查了楚沉的鼻子。暮天阔一直盯着对方的表情,生怕从太医脸上看到什么凝重的表情,好在太医一直颇为淡定。 “怎么回事?”暮天阔问道。 “太子妃殿下阴虚火旺。”太医开口道。 暮天阔一怔,问道:“什么意思?好端端的怎么会阴虚火旺?” “呃……”太医看了暮天阔一眼,见他鼻子上还有未曾擦干净的血迹,想来定是从楚沉鼻子上沾的。至于楚沉鼻子上的血迹怎么会沾到暮天阔的鼻子上,原因可想而知。 “太子妃殿下虽然已经有孕,但……想来与太子殿下颇为恩爱。两位平日里在房/事上节制一二是好的,但也不必太过节制。”太医说罢走到一边取出纸笔又道:“老臣给太子妃殿下开几幅药略作调理,想来太子妃殿下不日便可好转。” 暮天阔闻言下意识看向楚沉,楚沉脸刷的一下红了。 太医这话啥意思?是说他这“阴虚火旺”之症是憋出来的? “太子殿下/体恤太子妃有孕之身,想来平日里定然颇为克制。老臣这里有些东西,殿下可拿去一观,老臣就不多说了。”太医说罢从药箱里拿出一本册子递给暮天阔,暮天阔翻开一看,下意识又合上了。 待送走了太医之后,楚沉问道:“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暮天阔轻咳一声,又翻开那册子看了看,开口道:“教人在有孕之时,该如何……咳!” 后边的话暮天阔没说出来,但楚沉看他的神情多半已经猜到了。 太医管的这么细致呢?连画册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找机会献上来呢吧? “都是孤的错,只念着太子妃有孕在身,却忽略了太子妃的需求。”暮天阔将那画册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走到楚沉面前拿走他额头上的布巾,而后将人拦腰抱起道:“往后孤会负起为人夫的责任,万不会再让太子妃受了冷落。” 楚沉:! 你听我解释! 这里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提示:医学相关瞎扯,勿考据~么么第六十九章 入夜后,暮天阔亲自去厨房煮了粥,回来的时候才发现楚沉已经窝在薄被里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人叫起来,楚沉一脸疲惫,扭过头将脸埋在枕头里,不太想理他的样子。 “晚膳都没吃,起来喝点粥再睡。”暮天阔哄道。 “为什么没吃晚膳,殿下不知道吗?”楚沉道。 暮天阔温声道:“孤都是照着太医的医嘱行事,怕耽搁了你的身体。” “殿下这意思,我还得谢谢你喽?”楚沉转头看他,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生气了?”暮天阔问道。 “没生气。”楚沉拧眉道:“疼!” 楚沉还记得上一次在京城的时候,他疼得好几天连走路都不利索,这回虽然没那么厉害,但还是疼。当然,暮天阔即便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也还算得得上克制有加,楚沉几乎没怎么受伤。 其实要说疼,也没那么夸张,他就是被折腾的累了,不由自主便有些抱怨。偏偏暮天阔态度好的过分,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又是亲自煮粥又是要亲自喂饭,反倒让楚沉有些不习惯了。 “烫不烫?”暮天阔坐在榻边,亲自端着粥喂了楚沉一口。 楚沉抿了一口,顿时觉出饿了,索性端过来一口气喝了小半碗。 “我突然想起来,你这是第二次熬粥给我喝吧?”楚沉看着暮天阔问道。 暮天阔闻言一怔,想起来上次那碗粥…… 在六王府的时候,楚沉喝完他那碗粥,暮天阔便被人接走了。 “我喝完你这碗粥,不会发生什么事儿吧?”楚沉失笑道。 暮天阔被他这句话无端地刺了一下,开口道:“你若是喜欢喝,往后孤日日帮你熬。” 楚沉:…… 还是别了吧,天天这么折腾谁受得了? “太医给你的那本册子呢,拿给我看看。”楚沉喝完了粥,开口道。 暮天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那册子我都记下了,你想知道的,孤回头都教你便是。” “那上头都写了什么?还是只有画儿?”楚沉好奇地问道。 “有画也有字。”暮天阔道:“写了……一日三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