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西尼银行是阿方斯先生自己的银行,也是承兑券的母公司。”安德里斯回道:“最重要的是,它一直没有真正的管理者。”
安德里斯这么一说,弗朗西斯科的脑子顿时活络起来:
西尼银行是阿方斯独自设立的商业银行,奇葩的是,它的业务…几乎不为人知。
最开始,阿方斯是用它跟奥斯坦德做生意,但拜塞里昂没有多少钱,只能以物易物,西尼银行就成了记账银行;
再到后来,阿方斯开始推出铜苏铸币,又替拜塞里昂铸造铜比索,西尼银行又似乎成了一个大型铸币工坊;
再后来,阿方斯推出了承兑券,这家银行又承担了发行承兑券、兑换承兑券的低级工作…
一家银行不存款、不贷款,不投资、也不接受投资…简直是金融业的第一奇葩。
可让所有人尴尬的是,它活的很好,简直是所有银行里头最滋润的:它用最少的员工、最少的业务,赚了最多的钱!
正因为这奇葩的属性,西尼银行至今没有自己的高级管理层;就只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在阿方斯的指令下埋头苦干…
如果阿姆斯特丹银行卖身给西尼银行,而阿方斯又没有自己的金融管理团队,那么…阿姆斯特丹银行的管理团队,不太可能被扫地出门;
如果他们因此抱上阿方斯的大腿,安德普自然也没办法收拾他们,说不定…还得捏着鼻子跟他们合作!
看起来,安德里斯给他们出了个好主意;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安德里斯,为什么要给他出这么个主意?
安德里斯会滚到汉堡来,就是因为他不想向阿方斯低头;可他听到自己想向阿方斯低头,却如此热情的出主意?
“我当然是有条件的。”果不其然,安德里斯提条件了:
“德吉尔先生想把他手中的斯德哥尔摩银行股份转让出来,我打算买下来,拿来入股阿姆斯特丹银行。”
弗朗西斯科眼皮顿时一跳:安德里斯这算盘,打得是真响!
安德里斯先买下斯德哥尔摩银行的一部分股权,成为斯德哥尔摩银行的大股东;
再用斯德哥尔摩银行来入股阿姆斯特丹银行,以此为杠杆、撬动更多的阿姆斯特丹银行股份;
等阿姆斯特丹银行卖身给西尼银行,作为北方第一大银行,斯德哥尔摩银行很可能又被拆分出去,成为西尼银行的北方分行!
而那时候,凭借手中的股份,安德里斯就会成为新的斯德哥尔摩银行的大股东,从承兑券业务中获得巨大的利润!
向阿方斯低头的是弗朗西斯科,卖的是阿姆斯特丹银行,最赚钱的却是安德里斯?
更过分的是,如果安德里斯有了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股份,他就不需要通过阿姆斯特丹银行、自己就能跟阿方斯做谷物生意!
阿姆斯特丹银行把自己卖了,还丢了一个大客户,最后…就捞到一个便宜女婿?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那种?
“咳咳…”弗朗西斯科自然不会接受:“斯德哥尔摩银行现在负债累累,您去买下股份,我们可以理解;
但在银行的资产转为正数之前,它没办法入股阿姆斯特丹银行,最多…让阿姆斯特丹银行去入股它。”
“我们当然会剥离相当一部分不良资产。”安德里斯目光闪烁:
“但时间是有限的,阿姆斯特丹银行正在承受挤兑,你们的资产正在迅速减少;
每拖延一天,你们跟西尼银行的议价本钱也在飞快的减少…”
弗朗西斯科的神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衡量其中的利弊。
他们要把自己卖出去,固然是想卖个好价钱,可前面还有一个拦路虎:约翰德维特!
现在,如果阿姆斯特丹银行接受斯德哥尔摩银行的入股,压力就给到安德里斯,只需要他去摆平约翰德维特即可;
而等斯德哥尔摩银行入股后,弗朗西斯科就可以拿着两个银行的本钱,一起去找阿方斯议价,谁让安德里斯还想保住自己那点可怜的颜面?
以阿方斯的精明,他不可能看不透安德里斯的骚操作;是否要把斯德哥尔摩银行一块买下,也是阿方斯自己做的决定。
如果他接受,弗朗西斯科自然无话可说,如果他不接受,弗朗西斯科就把安德里斯踢出去…
想到这里,弗朗西斯科便开口道:“我原则可以接受,但大议长先生跟我们说过…我们现在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投资。”
安德里斯眼睛便是一眯!
“他还说,我们敢乱来,他就敢抓人。”弗朗西斯科耸耸肩回道:
“依我看,斯德哥尔摩银行的股份,可以作为结婚的资本变动、合理的并入阿姆斯特丹银行,也可以…我们互换一部分股份。”
所谓的“结婚的资本变动”,对杰拉德显然是不划算的,毕竟男方只能送聘礼、不能寄存聘礼…
但互换一部分股份,就意味着,安德里斯必须用一部分斯德哥尔摩银行的股份,去换弗朗西斯科手中的阿姆斯特丹银行股份…
以两个银行的体量差距,安德里斯得到的银行股份、对整个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影响几乎为零;
可他要付出的股份,却不是个小数目,这很可能影响他对斯德哥尔摩银行的控股权…
“这样吧,我会亲自跟约翰还有杰拉德谈谈。”安德里斯想了想:“银行还能坚持多久?我还得过两天、才能回阿姆斯特丹一趟。”
“呃…越快越好,我们只能再坚持几天…”弗朗西斯科苦着脸:“您还有什么事情、必须安排?”
“约翰需要我安排一个人,去瑞典。”安德里斯微微眯起眼睛:“如果这件事能办好,我想…约翰会卖我一个面子的。”
“谁?”弗朗西斯科眉头一挑:“是德?勒伊特将军?”
“…”安德里斯一愣:“您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弗朗西斯科摇了摇头:“那天,我们去海牙拜访大议长先生的时候,意外的遇上了德?勒伊特将军;
我们本以为…是渔场那边也出了什么事,唯恐霍根霍科先生又带着人来挤兑我们,可一点消息也没有。”
“那你就猜到…他要去瑞典?”安德里斯目光闪烁,他现在开始担心、弗朗西斯科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阿方斯了…
“以瑞典人的战绩,我们能想到的、德?勒伊特将军回国的原因,就是接管我们的北方护航舰队。”弗朗西斯科回道。
“确实瞒不过您。”安德里斯暗自松了一口气,弗朗西斯科误会了就好…
“您如果一定要滞留几天,可否先帮我们筹措一笔资金,我明天先带回去?”弗朗西斯科再度开口:
“德?勒伊特将军现在就去北方,恐怕…这一次从丹麦海峡带出商船后,直到海峡结冻、都不会有商船去北方了吧?”
“确实如此,现在…应该没有商船再去北方了。”安德里斯叹了一口气:“这一场战争还没打完,就先让一大群荷兰商人破了产…”
弗朗西斯科一脸尴尬,话是大实话,可他们又能怎么办?
西印度公司已经被阿方斯拆了,现在连护航舰队都卖干净了;VOC的非洲航线就掐在共济会舰队手里,也不敢跟阿方斯闹矛盾;
至于联省舰队…除非奥兰治家族自己提出、约翰德维特顺势答应;否则,都不可能出现、一个国家向一个商人宣战的可笑行为…
至于图里普家族、德海尔家族?他们确实有不少武装商船,可他们加起来,还不够奥兰治家族一家打的,更别说共济会舰队…
斯德哥尔摩。
一场忽如其来的骚乱,把斯德哥尔摩王宫团团包围起来!
宫外是愤怒的士兵遗属,宫内则是焦头烂额的王公贵族…
朝堂之上,卡尔十一世老老实实的坐在他的王座上,一脸紧张的看着下方的贵族们。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他的母后、他最信任的卡尔伯父都一脸苦涩,他就知道…确实有麻烦事发生…
“元帅阁下,直到现在,您还不打算说出实话么?我们到底丢失了多少领土?损失了多少英勇的战士?”一个贵族率先发难!
“没错!您带走的四千名战士跟舰队,为什么现在踪影全无?”又一个贵族刁难道。
“难不成,他们全军覆没了?”更多贵族质问道:“您怎敢…怎敢把那么多的战士,都遗弃在战场?”
“我的儿啊!”一个老贵族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三个儿子,都跟着您去了哥德堡啊!元帅阁下,您把我的儿子们还给我!”
“还有我大哥!”
“我父亲!”
“我的两个弟弟!”
“够了!”埃莱奥诺拉忍不住了:“所有人都给我闭嘴!”
“难道您也要包庇他么?”贵族们却没有忍气吞声:“他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上战场,哪有不死人的?”埃莱奥诺拉黑着脸道:“在场的各位,哪个不是尸山骨海爬出来的?只有你们在战场上失去亲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