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目前确实只有一家合法经营的、由法国人持有的报社,那就是我们的《沙龙周刊》。”安德森淡定回道:
“《沙龙周刊》一期的售价2便士,我们一期可以售出2000份,不算暴利,倒也收入不菲;
我们没必要去发表一些不当言论,更加不会替一些不知名的人士刊登或印刷小报。”
“也可能…您怀有某种敌意?”库珀冷笑道。
“当初,我刚刚来到伦敦的时候,尊敬的查理二世陛下也问到这个问题,陛下认为,我们怀有某种敌意而来;
这一点,我真诚的为陛下解释过,克拉伦敦伯爵大人也在;不过当时,其他的、尊敬的议员先生并不在场,那么,我现在再解释一遍。”
安德森再度站起身来:“我们从没有对英国带着任何敌意,如果您是基于对我们的怀疑之上,去考虑我们的所作所为,那么…我没什么可说的。”
“从没有任何敌意?”库珀冷笑起来:“我没有记错的话,您在沙龙晚会上,还曾经质疑,上帝是否钟爱英吉利?”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如果…我向您求教,上帝是否钟爱我的朋友…”
安德森又把皮球踢给了坎特伯雷大主教:“您认为,我这是在质疑我的朋友,还是纯粹的求教?”
“…”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脸色顿时一僵!
这个该死的法国佬,为什么一有问题,就往自己身上招呼?不能去问问别人?哦…差点忘了,自己就是教会的最高领袖啊…
“大主教阁下?”库珀催促了一句,只要坎特伯雷大主教给出的答复是“质疑”,安德森就完了!
“纯粹的求教。”偏偏,坎特伯雷大主教给了令人失望的答案…
这也难怪,这个问题在世俗眼中,似乎只是一种刁难跟话术;可在宗教的角度看,它就是一种信仰的解释权了。
安德森能质疑别人的信仰吗?不能,因为宗教的解释权在教会手里;尔等凡人,听我们的解释便可,你不懂可以问,但不能自作主张!
被坎特伯雷大主教坑的不轻的库珀,就差把牙齿咬碎;却只能这么看着安德森,找不到继续纠缠下去的理由…
“爵士,您还有其他问题吗?”安德森拉开椅子,悠哉悠哉的坐了下来。
“是的,最后一个问题。”库珀并没有放弃:“您在21号早上,去西印度码头乘船返回加莱,是这样吗?”
“是的。”安德森点点头。
“那么,为什么是西印度码头?”库珀冷笑道:“伦敦还有很多码头,为什么…小报出现在西印度码头,而您…也出现在西印度码头?”
“我来伦敦的时候,就是在西印度码头登陆的,那是本杰明爵士为我们租赁的泊位,我回到那里登船,有什么问题吗?”安德森很是淡定。
“当然有问题,我有理由怀疑,您在背后操纵了这件事;还利用这个机会,带走了与本案相关的一些人!”库珀冷笑道。
“如果说,在西印度码头有泊位,又或者…那天在西印度码头乘船的人,都有嫌疑…”
安德森微微一笑:“我会等候法院的传令,跟每一个出现在那里的好人一样,完全配合法院的调查;
但如果…这仅仅是您的一种猜想,那么,我很抱歉,我什么也不会说。”
这一下,又把库珀将住了!
他要是针对安德森,那安德森就坚决不配合;他要是一视同仁,就得把那一天、整个西印度码头的人都查一遍…
“咚咚咚…”克拉伦敦伯爵敲了敲桌子:“库珀爵士,请注意言辞!”
显然,克拉伦敦伯爵是在提醒库珀:如果把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就是把教会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库珀咬咬牙,甩出最后的杀手锏:
“上一次,《沙龙周刊》的乌龙事件,您恰好离开了伦敦;这一次小报事件,您又恰好离开了伦敦;
请您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连续出现两次巧合事件?而且都跟报刊有关、都跟您有关?”
“首先,我为《沙龙周刊》的乌龙事件,再次诚挚的向您道歉。”安德森再度站起身来,对着库珀深深一鞠躬:“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这一下,库珀愣住了…
他如果不谅解安德森,那说明,他指控安德森与小报事件有关,是公报私仇,是蓄意报复;如果谅解安德森…那以后就不能提这件事了!
库珀愣在那里,安德森就一直鞠着躬;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多嘴,让气氛直接凝固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弯着腰的安德森不急,坐在那儿看戏的人不急,就该库珀急了:
他不开口,安德森就不起来;安德森不起来,其他人又不能问,这咨询会就没办法进行;
他开口,就得做抉择:不谅解安德森,他就是蓄意报复;谅解安德森,他就丢掉一张好牌…
“我…接受您的道歉…”良久,库珀又钻了一个空子,他接受安德森的道歉,但没有说,他谅解了安德森,似是而非,依旧有翻旧账的余地!
安德森似乎也没想那么多,见他接受自己的道歉,这才直起身来,继续说道:
“我刚刚已经说了,我在10号的时候,参加了爱丁堡的一个宴会,为了赶到这个宴会,我不得不在沙龙晚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出发;
即便没有乌龙事件,我也会离开伦敦,即便有其他事件发生,我也依然会离开伦敦;我认为,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我能决定的。”
“…”库珀眉头狠狠一皱,却没有急着反驳他。
“至于小报事件,我返回加莱也是早就定好的行程,很多参加沙龙晚会的朋友也知道,我就是那一天、从西印度码头乘船返回加莱;
如果一个地下小报出现,我就因此取消行程,继续逗留在伦敦;等待议会的咨询、甚至是法院的传令,您就不会觉得,我是蓄意为之?”
“…”库珀依旧无从反驳…
当一个人怀疑你,无论你做什么,都是错的,有敌意的…
“咚咚咚…”克拉伦敦伯爵再次敲了敲桌子,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
“库珀爵士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提问,现在,还有其他人,想要提出问题吗?”
其他人自然有问题,可库珀的问题比他们要核心多了,锁定报社、锁定西印度码头、锁定巧合事件,安德森却都回答得滴水不漏。
现在,他们再提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问题,那就是丢人现眼了;与其这么浪费时间,倒不如赶紧启动调查,争取找到证据,拿下真正的背后黑手!
然而,其他人无话可说,安德森却举手了!
“安德森先生,您有什么要说的?”克拉伦敦伯爵看了过来,他现在只觉得头皮发麻,唯恐安德森给他们搞事…
“我觉得,有一条破案的思路,可以推荐给诸位尊敬的先生,不知道,可否占用大家的一点时间?”安德森笑眯眯回道。
夭寿啊!法国人要给他们提供破案的思路?是打算贼喊抓贼?还是想栽赃嫁祸?
“请讲!”现在毫无头绪的克拉伦敦伯爵,也只能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案件的两个主犯已经卷款私逃,但是…富商的家人还在;
这些人是先知道富商被杀、还是先知道通奸之事、还是先知道…他们卷款私逃?”
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我建议分开审查,弄清楚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来路,也许…就能找到幕后黑手!”
要知道,通奸之事最前、富商被杀在后,最后才是东窗事发、卷款私逃;
如果有人早就知道通奸之事,那这个人,就很可能是幕后黑手;至少,幕后黑手的消息,可能就是来自于此人;
如果有人知道富商被杀,那这个人又是因为什么才没有说出来?那么此人要么被收买,要么也跟幕后黑手有关;
至于知道这两人卷款私逃的,那又是谁注意到这件事,又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这一点同样值得推敲,同样是破案的关键!
只是…把破案的目光,投放在苦主家人身上…总觉得,有点不干人事?
“大家有什么意见吗?”等安德森发表完意见,克拉伦敦伯爵才开口问道。
“也是…一条思路…”一个中立的议员开口了。
“可以…试试看…”一位教会的议员也开口道。
“我们…没意见。”想了想,库珀也开口了,现在的重点还是破案、为教会挽回声誉,也不是他对着安德森死缠烂打的时候。
“那么,就先这么办吧。”克拉伦敦伯爵点点头,转头又看向安德森:
“无论如何,感谢您今天接受议会的咨询,也感谢您的回答、以及提出的建议。”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如果议会有什么需要,我依旧愿意尽我所能的提供帮助。”安德森站起身来,再次向众人一礼,便大步走出议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