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阳光明媚的一天。
一大清早,安德森就带着几个工作人员,在本杰明跟费尔西的陪同下,出现在议会大楼的议会厅中。
“咚咚咚…”克拉伦敦伯爵用锤子敲了敲桌子,只看安德森这架势,就是有备而来!
“安德森?巴尔先生,我们怀疑您与一宗地下小报的造谣事件有关,您认罪吗?”一个圆颅党的议员站起身来,率先发起了刁难!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了过来,这种小问题,肯定难不住安德森,大家就想看看,他会如何反驳这种刁难?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德森缓缓的站起身来,对着克拉伦敦伯爵微微一礼,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尊敬的议长大人,尊敬的各位议员们,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时间;
就在前几天,伦敦出现了一份地下小报,曝光了一宗谋财害命的丑闻;事件骇人听闻,罪犯逃出生天,而苦主无处申冤;
受议会的传唤,我今天来到这儿,接受诸位的咨询,为破案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认为,这是本着一个人的良心,必须做的事;
但是!我们都知道,这儿是神圣而公正的议会,不是审判法庭;我带来的是旁听的朋友,也不是为我辩护的律师;
我来到这里,是基于自己的良心、基于对议会的尊重与信任;我来到这里,接受的、也仅仅是咨询,而不是问罪;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谢谢大家。”
全场…鸦雀无声!
安德森一开口,就将这件事定性为“谋财害命的丑闻”,掩盖了对教会影响最大的“牧师”跟“通奸”的罪名;
对于教会来说,这是在帮他们一个大忙,可以避重就轻的调查这件事;甚至可以息事宁人,尽可能避免讨论与教堂、牧师相关的话题;
如此一来,教会算是承了安德森的情,也可以判断出,安德森没有针对教会的想法;那么…教会也会投桃报李,不再死咬着安德森不放。
安德森的第二句话,强调他是协助破案,来这儿是“秉着良心”,这算是一个软钉子:如果议会还蹬鼻子上脸,他接下来就不会配合!
第三句话,他又强调自己带来朋友而不是律师,这儿是议会而不是法庭,则是反击那个刁难的议员:我有没有罪,轮不到你来确定!
至于其他的,大家就心知肚明了,人家是给议会一个面子,让议会可以下台;如果某些人给脸不要脸,那就一拍两散!
可有些人,他本就是给脸不要脸…
安德森这边才坐了下来,那个刁难的议员就再度开口:“安德森先生,您这样左右其辞,就是在逃避问题!是对议会的冒犯与挑衅!”
安德森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懒得多看他一眼。
“看看!大家都看看!这就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这可是议会的咨询!”
那议员马上蹬鼻子上脸了:“在这儿,在这个神圣的殿堂之上,没人能拒绝回答问题!”
“那么,我想请问您一个问题。”这时,费尔西站起身来:“您可以…仅仅凭借怀疑,定一个人的罪名吗?”
“我没有定他的罪,我仅仅是问他,认不认罪。”议员摇了摇头。
“您也在逃避问题,议员先生,回答我,您…可以,还是不可以…给一个人定罪?”费尔西冷笑着问道。
答案显然是不可以,但他不能回答,只要他说不可以,安德森就算拿到免死金牌,怎么不配合都行…
“在这儿,在这个神圣的殿堂之上,没人能拒绝回答问题!”费尔西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这是您自己说的话,您为什么不回答?!!”
“我是议员!”这议员硬着头皮回道。
“您说的是,没人。”安德森突然开口:“议员不是人?您在藐视其他议员先生?”
“这是对你的咨询会,你没有资格质问我!”那议员勃然大怒!
“您说对了,这是咨询会,不是审判大会。”安德森淡定回道:“我没有被剥夺说话的权力。”
“蔑视!这是赤裸裸的挑衅!”那议员更是跳脚:“我要求,即刻剥夺他说话的权力!”
“咚咚咚…”克拉伦敦伯爵算是看不下去了,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肃静!保持秩序!”
傻子都知道,这可是咨询会,要是剥夺安德森说话的权力,他还怎么回答问题?那还开个屁的咨询会?
等秩序稳定下来,克拉伦敦伯爵才再度开口:“库珀爵士,这场咨询会,是应您的要求召开的,您有什么问题要提问么?”
“是的,议长先生。”库珀站起身来,眯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安德森!
前面那个搞事的议员,自然也是他安排的;之所以让他搞事情,无端刁难安德森,就是要试一试安德森的底气,再决定提问的角度;
很显然,安德森的底气非常足,吃定议会只是咨询他,只要没有证据,就定不了他的罪;要靠一张嘴,拿捏住这种滚刀肉,确实有难度…
“安德森先生,8月12号那天,您在哪里?”库珀率先提问,这是富商遇害的时间。
“苏格兰、爱丁堡,在那里参加了一个朋友的宴会,与会的人有100多人,您需要名单吗?”安德森淡定回道。
安德森这么有恃无恐,库珀也无话可说。
爱丁堡离伦敦足足330英里,就算骑着快马日夜兼程,一程也要两天时间;
既然安德森8月12号已经在爱丁堡,那10-14号这五天,他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了,这么大的腕儿,杀个人的小事,倒也不需要安德森亲力亲为,有可能是提前指使他人,至少,库珀不认为他是无辜的。
“那么,20号那天,您又在哪里?”库珀再度问道,这是小报出现的时间。
“参加沙龙晚会了,我想这一点,您也可以给我证明。”安德森依旧很淡定。
“那参加沙龙晚会之前呢?”库珀摇摇头:“请您把您那天的行程详细的说一遍。”
“我的行程,每天都是有行程表的。”安德森从自己带来的皮包里拿出一个本子:“但是,我的行程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我不能把它公之于众;
这样吧,尊敬的坎特伯雷大主教阁下,您代表了上帝,请您指定一位绅士,由他来查看我20号当天的行程,但这位绅士要永远保密。”
一直在冷眼观望的坎特伯雷大主教,显然也没料到,安德森会把皮球踢给他!
这件事事关教会荣誉,坎特伯雷大主教最想选择的,自然是教会的人来看;可这个问题是库珀提出的,不让库珀看,有些说不过去;
可要给库珀看,那他们置克拉伦敦伯爵这个议长于何地?库珀可以无视他,坎特伯雷大主教却不能这么做…
“克拉伦敦伯爵大人,您来看吧。”思考良久,坎特伯雷大主教只能选择克拉伦敦伯爵,即便库珀不承认,他也能把锅甩出去!
库珀的脸色顿时一黑!等他看向安德森,见他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那就更黑了!
安德森分明就是故意的!他从一开始,就只打算给克拉伦敦伯爵看,却偏偏要拉坎特伯雷大主教下场,让大主教做背书,选择克拉伦敦伯爵。
这一下,谁反对克拉伦敦伯爵,那就是在反对坎特伯雷大主教;即便是库珀,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有反对的人吗?”偏偏,克拉伦敦伯爵得了便宜还卖乖,故意问了一句。
事实上,他也有自己的考虑: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看了这行程表以后,就得为安德森作证;无论这行程表是真是假,他都得为安德森做背书,证明他没有作案嫌疑;
可一旦破不了案,坎特伯雷大主教要维护教会的名誉,库珀也要找个泄愤的倒霉鬼,那他…不就成了替罪羔羊?
全场沉默,没人支持,也没人反对。
无奈之下,克拉伦敦伯爵只能硬着头皮,再度敲了敲桌子:
“那么,就按大主教阁下的安排,由我代为查看这份行程表;
以主的名义发誓,我会保守秘密,不向任何人透露行程表的具体内容。”
事实上,克拉伦敦伯爵也留了个小后门,他只承诺不透露具体内容,可不承诺,不透露一些模糊的内容…
只是这个时候,也没人跟他计较什么,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任由他走到安德森面前,仔细的审阅安德森的行程表…
足足十分钟过去,克拉伦敦伯爵都能把这份行程表倒背如流了,他才对着安德森点点头,转身看向坎特伯雷大主教:
“以主的名义发誓,安德森先生当天的行程…没有离开过伦敦城。”
西印度码头在城外,既然安德森没出城,这件事就不是他本人所为;但要指控安德森指使他人这么做,则需要拿出更多的证据…
不过,库珀可不是吃干饭的,不可能被一个简单的行程表难住,他撇开克拉伦敦伯爵,直接提出了下一个问题:
“我们抓到一些贩卖小报的报童,他们招供是法国人让他们卖的;而当下,伦敦只有一家由法国人经营的报社!”
“安德森先生,您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