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根岛，萨斯尼茨港。
这里是周边最大的深水渔港，即便是最冷的年份，萨斯尼茨港也是整个波罗的海、唯一没有被冻住的港口。
由于这份优越的水文条件，萨斯尼茨港也是周边最繁华的渔港，四面八方的商人、都会前来此地采购鱼获，也给这里带来更灵通的消息…
美人鱼酒馆。
巴迪斯带着几个护卫走进酒馆，在水手们警惕的目光下走到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处，不动声色的坐了下来。
为了掩盖他的骑士长剑，他还特意用粗麻布将剑鞘、剑柄分别包好，可手半剑的体型过于耀眼，比他的金发还吸引人…
“你们好！几位先生，来点什么？啤酒跟烤鳗鱼怎么样，面包也有，小麦、大麦跟黑麦的，您要吃哪一种？”
酒馆学徒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熟络的用德意志语询问道。
金发、高大体型、手半剑，就这配置，你说你不是德意志游侠，那才显得离谱呢！
还好巴迪斯的家学渊源还不错，他迅速判断出这是德意志语，并用拉丁语回道：“给我们一人一杯啤酒，一个小麦面包，再来一只鸡。”
学徒却愣了一下，拉丁语…这是神父们才会说的语言吧？难不成…这些人是宗教裁决所的？
“马上！马上！”那酒馆老板飞快的冲了上来，一巴掌拍在学徒的脑袋上，拖着他匆匆离开，恨不得离这群刽子手远一些…
不只是酒馆老板跟学徒，就连离他们比较近的酒客也脸色一变，纷纷起身离开酒馆，唯恐给自己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提督大人？”几个护卫也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说明…情况比阿方斯担心的更严重。”巴迪斯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些人…一听到自己说拉丁语，就显得很害怕呢？
天主教经典就是用拉丁语书写的，在德意志地区，会说拉丁语，就意味着你是天主教神父；可吕根岛…它是新教徒的地盘…
只是确定他们是天主教徒，这些酒客就纷纷跟他们拉开距离；这说明…即便经历了残酷的30年战争，在德意志地区，教派对立依旧很严重！
恰巧…瑞典就是新教国家，要压服这样一个国家，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很快，学徒就把啤酒跟面包端了上来，烤鸡则要再等一段时间；巴迪斯却无心吃喝，反而闭目凝神、仔细的偷听着其他酒客的谈话…
“这几个、是明斯特主教国来的么？”一个荷兰水手小声嘀咕道：“莫非、勃兰登堡选帝侯、又要跟神圣罗马帝国打仗了？”
“不会吧？不是听说…奥斯曼进攻匈牙利，神圣罗马帝国、被迫向勃兰登堡选帝侯求助么？”另一个水手小声道。
“我要是勃兰登堡选帝侯，我才不会管这个鸟皇帝，他被奥斯曼人带回去当奴隶更好！”前面的水手骂骂咧咧起来。
“谁知道呢…”另一个水手满不在意道，随即岔开了话题：“你听说了吗？哥德堡的港口…现在又开放了！”
“你这消息落后了，几天前，就有从哥德堡过来的水手。”前面那个水手回道：“听说…那些法国人一来，瑞典人就倒了大霉！”
“怎么说？”另一个水手顿时来了兴趣！
“那些法国人，一打进哥德堡，就到处打砸抢，把那些贵族、官僚跟教堂，全都抢了一个遍；
他们还把一些荷兰商人抓走了，商店的库存搬了个干净；商业区也被围住了，谁也不让走；
再然后，还让那些被抓走的荷兰商人签名，张贴那个安民告示，说什么秋毫无犯？”
那水手嗤笑一声：“我呸！这臭不要脸的！这贴了安民告示不说，还到处敲锣打鼓的做宣告；
要求面包工坊、酒馆跟医生马上恢复营业，还进行宵禁、也不让车马商船进出哥德堡；
还开了一次巡回法庭，把当地的恶霸、无赖也收拾了一通；
后面还要求所有的商人做营业登记，所有人都被索要了一大笔钱！”
“那就是有钱人都倒了大霉？穷人没事吧？”另一个水手问道。
“谁也别想跑！哥德堡可是有两万人呢，这人吃马嚼的，一天得吃掉多少粮食？
才几天，城里的粮食就翻了好几倍，1瑞典圆才能换两个黑麦面包，谁还吃得起？”
那水手继续冷笑起来：“那些瑞典人花光了所有的钱财，没钱买面包、就只能给法国人打工。”
“打工？法国人还有活计给他们做？”另一个水手好奇问道。
“修城墙要人吧？砍柴、烧炭要人吧？他们还招募新兵、水手；还有那些女人。”
那水手又怪笑起来：“这法国人会玩啊，说是去妓院会得脏病，他们怕死，都不肯去；
可谁不想找个女人？他们就找了当地的商人拉皮条，介绍那些穷困潦倒的女人给他们；
那些女人固定陪一个水手，每天就能领到两个黑麦面包，有些出手大方，还给三个！”
“这可真够大方的，三个黑麦面包…”另一个水手也嗤笑起来：“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哥德堡找一个了…”
“你想的美啊！那些本地商人给法国佬拉皮条，那是为了舔他们、赚法国佬的钱！”
那水手撇撇嘴道：“这法国佬有一套啊，那个加莱的阿方斯先生，拿着一些纸片，叫做什么承兑券的…”
“生丁承兑券。”同伴回道。
“没错！就那玩意儿，现在哥德堡就在用这东西。”那水手点点头：
“给法国人干活、可以领到承兑券，陪法国佬睡觉，也能领到承兑券；
商人则要用承兑券、跟法国人买通行证，才能出海采购物资、或者出城伐木、烧炭；
那些居民再用手里的承兑券、跟商人采购各种必需品，转了一圈，又回到法国人手里。”
“这不是说…法国人雇了人干活，又玩了女人，最后…连纸片都没花？”
同伴显得一脸懵逼：“跟加莱的阿方斯先生比起来，咱们国内的那些有钱人，都不能叫吸血鬼了。”
“不是一个段位的，根本不是！”那水手摆了摆手：“要不是老子看不惯法国佬的做派，没准…老子也去跟着法国佬一起干。”
“我看得惯，要不你给我指条路？”那同伴却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也想吃香喝辣的、还可以玩女人…”
“就你这点本事，就别丢人现眼了吧…”
“先生，你们的烧鸡！”学徒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锡盘，往桌子上一放：“一共3瑞典圆，几位是？”
“再给我们一人续一杯啤酒。”巴迪斯往桌子上放下4枚利弗尔。
法兰西是瑞典的宗主国，利弗尔自然是行得通的，那学徒也没说什么，拿起4枚银币，转身就去给他们续啤酒了…
“提督大人？”见巴迪斯睁开眼睛，几个护卫这才开口问道：“您听到什么了吗？”
“有一些哥德堡的消息，不过…不太清楚…他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巴迪斯摇了摇头：“那一桌是两个荷兰水手，赶紧吃，一会儿咱们跟上他们，兴许能问出点什么。”
“是！”
酒足饭饱，两个荷兰水手打着酒嗝、勾肩搭背的走出酒馆。
“去找个妓女怎么样？”其中一人问道。
“不如去玩两手？要是赢了，不但今晚的酒水有着落，还能找个妓女过夜！”同伴却更倾向于赌一把！
“这…也行！”另一人点了点头：“斗鸡怎么样？我知道附近有家斗鸡场…”
“可以！我喜欢！我在家也养了两只斗鸡，特别能打，帮我赢了…”同伴说到一半，面前已经出现两个持剑武士！
“该死！是刚刚在酒馆那几个！”另一人也脸色一变，一回头，却见巴迪斯带着另外两个护卫、堵住了他们的来路！
“有些事情想问一下两位，别逼我动手。”巴迪斯的手指上出现两枚荷盾，他说的也是荷兰语：“刚刚听你们说到…法国人？”
“对…”其中一人吞了吞口水：“跟我们可没有关系…我们…我们是良民…”
“说说看，他们到哪里了？”巴迪斯面无表情问道。
“呃…”那水手转头看向同伴。
“哥德堡…”同伴小声回道：“好像…什么贝里…”
“瓦尔贝里？”巴迪斯问道。
“对对对！瓦尔贝里！”同伴大声回道：“听说是那里，那个副官、副官在那里！”
“他们没去哥本哈根？”巴迪斯却皱了皱眉头，按道理说，即便埃夫里森没到哥本哈根，列日也应该到了才是。
“哥本哈根？有的有的！”另一个水手大叫起来：“我听说…他们抢了瑞典人的一艘大船，好像是什么“卡尔马之匙”，带着它去了哥本哈根。”
卡尔马之匙号！巴迪斯自然知道，这是瑞典人第三舰队的旗舰，连旗舰都拿下了，看来瑞典人的第三舰队已经完蛋！
那么…他现在，是应该赶往哥本哈根、还是按照预定计划、先在这边打探第二舰队跟马尔默的情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