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就出发，乘坐最快的护卫舰，五天之内可以赶到马尔默，如果见不到法国人，我就继续北上、去哥德堡。”斯特凡想了想回道。
“会不会太匆忙了？”乌普萨拉大主教眉头一皱，一个摄政院大臣要离京，交接工作都得交接好几天吧？
“时间就是生命，我们每拖延一天，战场上就会失去更多的士兵。”斯特凡摇了摇头：“现在的每一天、对于马尔默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
“我们确实得抓紧时间，尽可能保住弗兰格尔元帅，只靠赫尔姆菲尔特将军，我们是控制不了大局的。”佩尔深深的望了斯特凡一眼。
可不是么？
赫尔姆菲尔特的影响力就那么大，能不能控制住斯德哥尔摩、都需要赌一赌运气，更别说…掌控整个国家？
此外，弗兰格尔代表的还是一整个军方势力，他如果战死沙场，赫尔姆菲尔特何德何能、能号令得了那群骄兵悍将？
“那…那就这么决定下来吧。”埃莱奥诺拉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为一切做好准备！”
“我们能答应法国人什么？”斯特凡再度开口，这才是最重要的：没有筹码，他什么也谈不了…
“失去的土地…都可以谈。”佩尔看了乌普萨拉大主教一眼，先给出第一个底线：“如果丹麦人也承诺不再进攻我们，马尔默…也能给…”
这一个底线，就几乎是把古斯塔夫二世以来、瑞典从丹麦身上得到的领土、都一次性割让出去！
“对阿方斯先生的商船及货物损失…我们也可以赔偿，40万瑞典圆以内，都能给。”埃莱奥诺拉也开口了。
“我们可以割让一些矿产或者森林。”佩尔再度开口：“对于阿方斯先生来说，这点钱…恐怕算不了什么。”
这还真是挺尴尬的：对他们来说，40万瑞典圆是一年的财政收入，可对于阿方斯来说，兴许没有他投入这场战争的军费多…
“我们也可以给他一个爵位，授予他…瑞典伯爵的爵位，只要他承诺…把弗兰格尔元帅还给我们。”乌普萨拉大主教也开口了。
“可以，甚至可以给他一块封地。”埃莱奥诺拉点了点头，比起爵位跟领地，弗兰格尔的价值明显更高！
斯特凡只是默默的点头，但只要还有别的筹码可以用，他绝不会用爵位跟阿方斯先生做交易！
对于大主教来说，一个伯爵似乎没什么意义，如果阿方斯有需要，就算是侯爵、公爵，他都敢许诺给阿方斯！
可对于贵族阶级来说，一个伯爵的爵位，代表的…就是一份伯爵的资源！
瑞典小国寡民，除了王室，仅仅只有弗兰格尔这一个公爵，斯特凡这一个侯爵，再往下，就只有六七个伯爵…
可以说，只要授予阿方斯伯爵的爵位，他就成为了瑞典排名前十的大贵族；再叠加共济会舰队的武力、阿方斯的财富，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只要阿方斯想，他随时可以纠结一大群贵族、重启瑞典的贵族大会，再然后…废除卡尔十一世的王位，重选新王！
“那就这么确定下来吧，我们得赶紧行动起来了…”佩尔又深深的望了斯特凡一眼，对着埃莱奥诺拉欠身一礼：
“请王太后殿下尽快准备国书，如果有必要，侯爵大人…恐怕得跑一趟法兰西！”
“好…”
下午，斯德哥尔摩王宫。
斯特凡穿过国王广场，正准备去领取埃莱奥诺拉准备好的国书，却在大会议厅门口、看见了站在走廊处发呆的小卡尔十一世！
“陛下。”斯特凡走了过来：“下雪了，您可不能站在这儿，太冷了。”
“老师。”卡尔十一世抬起头来，声音非常轻微，他一直是一个害羞的小家伙。
“您在看什么呢？”斯特凡蹲下身来，伸手握住他的小手，从冰冷的触感可以猜出，他确实在这儿站了一段时间了。
“爸爸呢？”卡尔十一世望着斯特凡：“卡尔伯伯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好久没有看到他了，他不想我吗？”
斯特凡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咬了咬嘴唇，转头望向远处：“他确实去了很远的地方，不过…他也很想您。”
“那…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卡尔十一世低下头：“妈妈哭了…她也想爸爸…”
斯特凡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卡尔十一世的小脑袋：“王国还有很多敌人啊，你爸爸…他要去消灭敌人，保护您跟王太后殿下啊…”
“什么是敌人？”卡尔十一世一脸懵懂。
“就像…熊、狼。”斯特凡咬了咬嘴唇：“想要吃掉我们的野兽。”
“…很多…吗？”卡尔十一世的脸色一白。
“很多…很多…”斯特凡的眼眶又红了：“他们包围了王国，正步步紧逼、就快到斯德哥尔摩城下了…”
“那…”卡尔十一世抬起头来：“我…要是爬到最高的塔楼上面，能不能…看到城外的爸爸？”
“不能。”斯特凡摇了摇头：“而且…那很危险，您不能去爬塔楼。”
“哦…”卡尔十一世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回去吧，这儿太冷了。”斯特凡脱下自己的毛皮斗篷，披在卡尔十一世的身上：“您可是王国的希望，可不能生病了。”
“哦…好…”卡尔十一世把头低得更低了。
“陛下。”斯特凡双手握住卡尔十一世的双肩：“您可要快一点长大啊…王国恐怕要您自己撑起来了，臣…怕是看不到您亲政的那天了…”
卡尔十一世歪着头，依旧一脸懵懂。
“臣不在的时候，您可要好好学习，要听王太后殿下的话…”斯特凡看着卡尔十一世依旧迷茫的目光，苦笑一声：“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哦…”卡尔十一世低着头，转过身去，一步一步的向着远处走去…
“我不觉得…您应该亲自去犯险。”埃莱奥诺拉的声音突然响起，斯特凡转过头来，这才发现，她就站在大会议厅的门口！
显然，他刚刚跟卡尔十一世说的那些话，埃莱奥诺拉都听到了，也知道…他这次去见法国人，是凶多吉少的…
“殿下。”斯特凡微微欠身一礼，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我不去，谁来保护您跟陛下呢？我们已经没有信得过的人了。”
“布拉赫伯爵大人愿意去，就让他去吧。”埃莱奥诺拉看着斯特凡，表情颇为复杂！
正是斯特凡一力主战、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要说不怨他，这是不可能的；
可真让斯特凡去送死，埃莱奥诺拉也确实舍不得，这已经是她们最后一个信得过的人了…
“我们都是德意志人，可布拉赫伯爵大人…他却是瑞典贵族。”斯特凡叹了一口气：
“他有99%的可能继续忠诚于您、忠诚于陛下；但…只要他、还有1%可能选择瑞典贵族，我就…必须自己去！”
即便是1%的概率，他们也输不起了…
失去弗兰格尔，他们的影响力出不了斯德哥尔摩；要在29个行省的包围下、维护王室的影响力，这比登天还难…
这个情况下，还让佩尔代表王室去找阿方斯谈判，但凡佩尔心黑手狠一点，直接甩出推选阿方斯担任新王的筹码，王室就得玩完…
“摄政院已经失去一个摄政大臣，再失去一个，我们又能依赖谁呢？”埃莱奥诺拉更是气苦！
让佩尔去跟法国人谈判、这很危险；可把整个朝政都压在佩尔身上、这就不危险？
没错，他们还有赫尔姆菲尔特手中的军队，可佩尔执掌着财政大权；军队是跟着将军走、还是跟着钱走？
“只要弗兰格尔元帅还没有确认死亡，国家就不会陷入危险。”斯特凡咬咬牙：“臣…一定会确保，您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
埃莱奥诺拉望着斯特凡，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要弗兰格尔没死，或者说…还不能确定他已经死了，就没人敢造反；
而斯特凡想做的、能做的，就是去确认这个消息，并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传递给她；
等收到这个消息，就要埃莱奥诺拉自己做决定了：是带着卡尔十一世逃亡德意志、还是下更大的筹码、来维护卡尔十一世的王位？
“赫尔姆菲尔特将军值得信赖，如果有必要，您可以让他处决布拉赫伯爵大人，选择路易斯?德吉尔先生担任国家首相。”
斯特凡再度开口：“荷兰人有足够多的钱、足够多的影响力来维护您跟陛下，他们…也需要您跟陛下，除非…他们不要自己的钱。”
“荷兰人？”埃莱奥诺拉露出苦笑：“他们难道就值得信任？”
“这是最后的选择了。”斯特凡叹了一口气：“抱歉，殿下…是臣让您失望了。”
“…”埃莱奥诺拉看着他，良久，她缓缓递出自己准备好的国书：“我请求您…无论如何，都要活着回来。”
“臣…必不辜负您的期望！”斯特凡接过国书，对着她深深一礼：“殿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