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阿方斯微微眯起眼睛：“在几个月前，我的府邸、意外的出现了一起刺杀事件…”
“是的！我听说了，这非常危险！”略微知道内幕的安德普，露出古怪的神情：“但我听说…刺客都已经抓到了？”
“是的，抓到了，我们还得到一批口供。”阿方斯点了点头：
“可能是方法不对吧，这些刺客随意的攀咬了很多荷兰的达官贵族，就连您…也名列其中。”
“这…这不可能！”安德普瞪大眼睛：“您是了解我的，我是您最忠诚的朋友啊！我怎么…怎么会想要、刺杀您呢？”
“我当然知道，这肯定是假口供。”阿方斯笑着摆摆手：“正因此，我才把这件事告诉您，并且希望您协助我们、甄别其中的假口供。”
“呃…甄别？”安德普的表情更古怪了：“这里面、都有哪些人？”
“非常多，安德里斯先生，约翰德维特先生、您…太多了，荷兰前一百大家族都名列其中，很多知名的商人、政客也都名列其中。”
阿方斯很是淡定：“此前，安德里斯先生已经帮我们甄别出一部分假口供，并把它们拿走了；今天您过来了，正好也帮我们甄别一部分…”
“安德里斯先生…来过加莱？”安德普的表情更古怪了：“什么时候？他不是去汉堡了？”
“前两天刚到。”阿方斯眨了眨眼睛：“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可以帮我们甄别假口供，把它们带走，交给当事人…”
“呃…”安德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没一会儿，他便明白阿方斯的意思：
“这些假口供、不对…这些真口供，已经牵扯到他们了，要么、是他们参与其中，要么、就是他们的敌人在陷害他们！
您仁慈的拿出这些口供，由我来还给他们，就是在释放善意；对此、他们也应该回报您，献出他们的友谊！”
“他们应该回报的是您，您！”阿方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他们是被陷害的，那么、您选出这些口供，就是为他们提供帮助；
如果他们确实参与了此事，那么、您可以及时的写信告诉我，我们会残酷的报复回去，并欠下您一份恩情…”
安德普懂了：如果这些人合作，那他们就是被陷害的；如果不合作，就是参与了此事，阿方斯就要残酷的报复他们！
“一切都交在我的身上！”安德普立刻把胸口拍的咚咚响：“我这就去联系他们，不过…这恐怕…也很有限吧？”
“事在人为嘛！”阿方斯笑了起来：“恩斯特先生也是议会派的议员，他会联系他的其他议员朋友；
安德里斯先生也拿走一部分口供、准备劝说他的朋友，让他们支持恩斯特先生、关于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建言…”
“那我也这么做，让他们支持恩斯特先生，让他们在党派内部，先一致反对约翰德维特先生，让他什么也做不了！”安德普大声回道。
“那…就拜托您了？”阿方斯举起茶杯。
“包在我身上！”
临近中午，海牙。
约翰德维特正在自己的书房里，激烈的跟高乃依争吵着。
昨天下午，他让科内利斯去哈勒姆找高乃依，但不出他的预料，科内利斯跑了…
好在，这小子还有点指望，总算派了个跑腿、去哈勒姆通知了高乃依一声；
也因此，高乃依今天一大清早、就赶来海牙，总算在尼尔抵达之前，先赶到了约翰德维特的家中。
然而，让高乃依失望的是，约翰德维特依旧想跟阿方斯作对，在几乎没有人支持的情况下、还梗着脖子这么干…
“你是不是疯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高乃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这…对国家有好处。”约翰德维特有些底气不足，他已经找遍了、可能为他提供帮助的人，但几乎所有人、都拒绝了他…
“那你要我支持你，我有什么好处？”高乃依依旧阴沉着脸。
“…”约翰德维特低着头，想了想，他才抬起头来：“那您…想得到什么好处？”
“你！”高乃依气的牙痒痒：“你要是吃饱了没事干，就去干点正经事，人民还没吃饱饭呢，你得先让他们吃饱了、再去想别的。”
“大哥，就连您…也觉得我是错的？”约翰德维特一脸严肃的看向高乃依。
“在错误的时间点，做任何决定，都是错的。”高乃依淡淡回道。
他当然知道，约翰德维特是对的；可这又能怎么样？成年人都知道，哪条路是对的，可这么难走的一条路，有谁愿意坚持下去？
再说了，阿方斯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在打荷兰人一棒的同时，也不忘给他们送上一盆蜜枣；
这一棒子、是全体荷兰人都受罪；可这盆蜜枣，却是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才能分到的；
相比之下，那些什么也分不到、平白挨了一棍子的人，大抵不乐意；可他们这些分到蜜枣的人，要是也嚷嚷着不乐意、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这就是正确的时间点！”约翰德维特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在非洲，我们是鞭长莫及，而VOC也确实打不过他们，我们只能战略性妥协；
在北海，我们打不过英国人，必须寻求他们的帮助，还是只能战略性妥协；
可现在，他都要抢走丹麦海峡、抢走荷盾的货币霸权地位了，我们还要妥协吗？”
“首先，这其实是一件事，我们正在失去北方的市场。”高乃依竖起一根手指头：
“其次，我们还没有失去北方市场，阿方斯先生依旧同意、我们参与新秩序的建设。”
“对，可我们任由他打破了旧秩序，还要给他一份好处，他才允许我们参与新秩序。”
约翰德维特更加不满：“我知道，我们没办法动用舰队、现在就跟阿方斯先生拼命；
但我们…依旧不能轻易的妥协，我们必须抗争到底，让他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抗争了，你失败了，他会觉得…荷兰也不过如此？”
高乃依反问道：“让他觉得、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可以更加肆意妄为的欺负我们？”
“如果我们团结起来，我们就不会失败。”约翰德维特绷着脸：“连克伦威尔、我都能说服，我不觉得、我们没办法打败阿方斯先生。”
“克伦威尔只是个无脑莽夫！”高乃依都让他气笑了：
“你刚刚也说了，如果我们团结、我们确实可以打败阿方斯先生；
问题是…我们为什么不团结？又是谁、在阻止我们团结起来？”
“…”
“就是阿方斯先生！”高乃依直接摊牌：“你可以用爱国来劝说这些人，他们也动了一点心，可然后呢？
阿方斯先生给钱、给好处！你所谓的爱国，不过是让他们可以多跟阿方斯先生要些好处，让他们狠赚一笔！
要么、你就拿出更多的好处，让他们在爱国之余、再得到一些好处；要么…你就让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知道、不爱国是要付出代价的！”
“…”
约翰德维特其实也知道，高乃依是对的。
对于荷兰人来说，跟他们谈爱国、不如跟他们谈钱实在；
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两个尴尬的事实：一是他拿不出比阿方斯还多的好处，一是他给得更多、阿方斯也会跟着抬高报价…
显而易见，他没办法凭借着给好处、把所有人都团结起来；可让他用惩罚来团结他们、一样不现实…
像比克家族，他们是约翰德维特的铁杆，时至今日，约翰德维特也严重依赖他们提供的那些政治资源、钱跟人脉；
又比如图里普家族，一边是连襟关系、同样支持他的小伊莱亚斯，一边是背靠着奥兰治家族的雅各布兄弟，他要收拾谁？
“瞧瞧，瞧瞧，你什么也做不了，还谈什么团结？”高乃依更是气急败坏：
“你死了这条心吧，与其继续白白浪费时间跟精力，倒不如就此罢休，还能跟阿方斯先生要些好处，也让人民分润些好处！”
“…”
“难道不是吗？你继续挣扎下去，阿方斯先生会继续抬高报价，让安德里斯、弗朗西斯科之类的人、赚的钵满盆满。”
高乃依冷笑起来：“而你，则输得一塌涂地，外带着…让荷兰人付出更多的代价；让所有人都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是真正的卖国贼！”
约翰德维特再也绷不住了：“大哥！”
“这就是事实！”高乃依好没气道：“你要保住荷盾的货币霸权，这一点、我也不反对；
但是，你没必要以跟阿方斯先生对抗的方式，完全可以换成合作的方式，不是吗？”
“霸权只有一位，不是荷盾，就是阿方斯先生的承兑券，没有妥协可言，更别说合作。”
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就像我们的殖民地，如果不靠偷、不靠抢，难不成…靠天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