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乃依被堵的无言以对。
好东西都是靠抢的，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别想得到！
更别说，阿方斯这是打算、用一些一文不值的纸片，换走北方的大部分财富；
像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约翰德维特就是说破天、阿方斯也不会放弃…
“我当然知道，我们还没办法跟阿方斯先生翻脸，但我们…依旧要尽可能多的创造筹码；
事实上，我也争取到一部分筹码了，英国人答应借钱给我们，伊莱亚斯也答应考虑一下。”
约翰德维特继续说道：“安德普先生也答应、不会继续挤兑阿姆斯特丹银行了；
本来，我跟康斯坦丁先生也达成了一致，但阿方斯先生给茱莉亚小姐写了信，康斯坦丁先生只能回到观望的位置上…”
“然后？”高乃依微微皱起眉头。
“我是说，我的努力是有成果的，这些筹码，让我们足以跟阿方斯先生谈判，争取到一些有利的条件。”
约翰德维特连忙回道：“但这些条件、并不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我们最需要的、是荷盾的货币霸权！
所以，我得先争取我们的货币霸权，如果实在争取不了，再来争取别的条件…”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争取货币霸权？你自己不是说了吗？这是靠抢的。”高乃依瞟了他一眼，依旧认为，他是异想天开！
“我的想法是…”约翰德维特正想说什么，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约翰，我大哥跟尼尔先生过来了。”
“你大哥？”约翰德维特一愣：“他怎么突然过来了？他不是在汉堡吗？”
“是啊，就是我大哥来了，你是要在楼下见他们，还是让他们过来书房？”门外再度传来德维特夫人的声音。
“请他们来书房。”高乃依突然开口：“请安德里斯先生跟尼尔先生都过来。”
“哦…好的…”门外的声音渐行渐远，约翰德维特这才反应过来：安德里斯跟尼尔！
“现在懵了？”高乃依瞟了他一眼：“你以为的硬汉，我们的安德里斯先生，也是说弯腰就弯腰，说低头就低头；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根本信不过，你还想着为他保住利益、保住荷盾的货币霸权，结果呢？他先把你卖了！”
出乎高乃依的预料，约翰德维特什么也没说。
他先是一愣，又默默的低下头，双手捂住脸，浑身一抽一抽的，似乎在哭泣，又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这个反应，也着实让高乃依愣住了。
他这个聪明、博学善辩的弟弟，永远是那副信心满满、底气十足的模样，就连他自己、也总是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打败自己的弟弟；
然而，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弟弟不是真的那么坚强，全靠死撑；而现在、他最大的靠山之一、安德里斯背叛了他，让他再也撑不住了…
“想开点，无论如何，你还有你大哥我。”高乃依叹了一口气，上前一步，拍了拍约翰德维特的肩膀：
“我先拦住他们，在楼下聊一聊，你一会儿再过来吧。”
约翰德维特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握住高乃依的手，紧紧的握住！
弟弟的手是湿的，这说明，他确实哭了；只可惜，都是成年人了，高乃依也没办法再安慰弟弟什么，只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朝着门口走去…
“前阵子，我听说，大哥你突然回汉堡了，还有些奇怪呢？”
门外，德维特夫人一边领着安德里斯他们上楼，一边聊着家常：“是生意上出问题了？”
“就是你大嫂，人有些不舒服，我就从阿姆斯特丹请了医生，跟医生一起回去看看。”
安德里斯微微一笑：“就只是几天，而且她现在也好了，我也就没有写信告诉你们。”
“是这样啊…我说呢！”德维特夫人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尼尔先生不是回加莱了么？怎么会跟大哥一起过来？”
“对，我回加莱了，参加了我的朋友的婚礼，过几天…加莱还有一场更加盛大的婚礼呢。”
尼尔很淡定的带歪了话题：“不得不说，结婚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我的朋友、现在完全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
“这可是好事，爱情...多么美好的词汇！”德维特夫人唏嘘起来，正想延伸话题，书房门就从里面打开，高乃依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呦？高乃依先生？”尼尔反应极快，迅速的跟他打招呼：“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起喝一杯？”
“好久不见，尼尔先生，还有安德里斯先生。”高乃依脸上挂着笑容，很是自然的迎了上来：“是该喝一杯啊，走，我们到楼下喝！”
“呃...”德维特夫人一愣：“不是...不是让...到书房？”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就是请尼尔先生共进午餐，巩固一下我们的友谊嘛...”
高乃依瞟了安德里斯一眼，这才又接着道：“难得安德里斯先生也过来，我们得痛快的喝，不醉不归！”
“不是...孩子...”德维特夫人往楼下一指，一群小家伙正在客厅玩得不亦乐乎…
“那我们去后花园喝就行，再让仆人拿两瓶酒过来。”高乃依毫不犹豫：“今天天气不错，后花园的花、应该开的不错。”
“…”尼尔跟安德里斯目目相觑…
后花园。
地面还有些湿润，这是早上刚刚下过小雨的痕迹；不过，在这个一年有280天在下雨的国度，现在不下雨…就算好天气！
“安德里斯先生…是从加莱过来的？”桌子前，高乃依一边倒酒、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问道。
“没错。”安德里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如果约翰坚持跟阿方斯先生作对，那么…我们以后就不会再支持他了。”
“这也是阿方斯先生的意思？”高乃依故意把第一杯酒、递给了尼尔。
“阿方斯先生倒是没说，不过，既然安德里斯先生这么说，应该有这么一回事吧。”
尼尔也不是傻子，不会轻易的中他的离间计，接过他递来的酒杯，随手又放到安德里斯面前！
“约翰确实做的有点过了，我也说了他…”第一回合完败的高乃依，面不改色的倒了第二杯酒，再度送到尼尔面前：
“我听说，阿姆斯特丹银行最近有些不妙？阿方斯先生打算收购它？”
“应该这么说吧，阿方斯先生的本意、是入股阿姆斯特丹银行；不过…阿姆斯特丹银行遇到一些麻烦，连大议长先生也解决不了；
为此，银行的负责人、弗朗西斯科先生希望，由阿方斯先生来收购银行，协助它度过难关，保住荷兰人民的财富。”
尼尔很是大义凛然：“我也是一个荣誉的荷兰公民，我在银行也有存款，我知道…眼看着自己的钱拿不出来，是怎样的痛苦与恐惧？
因此，我竭力的说服阿方斯先生，务必要帮助银行渡过难关，至少、也要保住人民的财富；幸运的是、阿方斯先生答应了。”
“阿方斯先生也不容易啊，总是为我们荷兰人救火。”高乃依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转头看向安德里斯：
“安德里斯先生…也认为、这件事，一定得阿方斯先生出面，才能解决？”
“我确实这么认为。”安德里斯微微眯起眼睛：“怎么，您不这么认为？”
“连您都如此认为，我又怎么会觉得、除了阿方斯先生之外，还有其他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高乃依打着哈哈：“我只是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总是在麻烦阿方斯先生，却不能为阿方斯先生做点什么…”
“您这么说，就见外了。”尼尔摆摆手：“荷兰跟法兰西是一衣带水的邻居、兄弟，大议长先生更是阿方斯先生尊敬的人；
荷兰遇到难题，阿方斯先生自然不会计较个人的得失，一心只想帮荷兰人民度过难关，保住他们的财富；
老实说，我个人觉得，也应当让阿方斯先生收购阿姆斯特丹银行，它的坏账太多了，多得收不回来不说，甚至在拖累银行！
我有信心，如果阿方斯先生买下银行，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让银行转危为安，像西印度公司一样、再现辉煌！”
“像…西印度公司一样？”高乃依脸色一变，怕不是…要把阿姆斯特丹银行拆的七零八落？
“像西印度公司一样！”果不其然，安德里斯坐实了他的不祥预感：
“阿方斯先生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对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业务进行分拆：
比如说，国内的业务，像税收、年金、发行货币跟汇率业务，可以分拆出一个国家银行；
而国际业务，比如国际汇算、外国货币的转运与兑换，则可以分拆一个国际银行；
像贷款、存款、股票交易跟商业投资的相关业务，又可以分拆、组建一个纯粹的商业银行；
而像各国的债务、债权，还有一些外国商人的贷款、抵押资产，则可以组成一个清算银行，进行债务重组…”
“是么？”就在这时，约翰德维特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