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民的胜利!”
“在霍根霍科、皮卡达特先生的努力下,渔业公会宣布召开会议,商讨增加渔民薪水、抚恤金等福利待遇!”
“拒绝被剥削!站出来才有明天!”
“请大家支持霍根霍科先生!支持我们人民之声党!”
大街小巷里,到处都是报童跟宣传员在喊口号、发传单,让刚刚从市政厅回家的约翰德维特一脸郁闷。
“约翰,你怎么了?”妻子走过来:“外面都在说,渔业公会答应和解了,你把这个大麻烦解决了,不是吗?”
“大麻烦其实才刚刚开始…”约翰德维特哭笑不得。
“…”妻子顿时沉默,想了想,她才小声道:“你知道的,我一般不问你的事…不过,如果你打算说一点的话,我可以听一听。”
“唉…坐吧,我跟你说,我猜,你大哥很快就会找你问的。”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
“阿姆斯特丹爆发黑死病,大哥他们都回汉堡去了。”伊丽莎白夫人奇怪道。
“相信我,他一定会给你写信的。”约翰德维特一脸认真,等妻子点点头,他才把外套纽扣一解,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说说看,你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麻烦?”伊莎贝尔夫人跟着坐了下来。
“霍根霍科先生的号召力越来越强了,我敢肯定,无论他提出什么法案,所有的渔民都会给他投票。”约翰德维特叹气道。
“所有的船东会给你投票,还会要求他们的朋友、他们的员工给你投票。”伊莎贝尔夫人一脸认真道:“你一定能赢的!”
“那是十年后的事,十年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约翰德维特摇摇头:“他的号召力如此强大,连渔业公会都不得不屈服;
试想一下,哪一天,他又站出来,为呢绒业的工人争取福利;为所有的水手争取福利,为餐馆的端盘小工争取福利…”
“这…确实是个大麻烦…”伊丽莎白夫人皱了皱眉头:“起诉他贪污,抓起来!”
“他没有国家职务,他甚至没有工作!”约翰德维特双手一摊:“他还是起诉自己公司的17绅士,我们该怎么查他贪污?”
“他有个善款机构!”伊丽莎白夫人回道:“我大哥早就说过了,就说他骗钱!”
“证据呢?”约翰德维特反问道:“他的机构跟别的机构不一样,他可以退钱的;
任何人觉得他在骗钱,都可以去找他退钱;如果他退回去了,还能算是骗钱吗?”
“…”
“还有另一个大麻烦,真正的大麻烦。”约翰德维特叹气道:“今天,霍根霍科先生说,他们要利用善款机构,去租赁渔船,为渔民提供工作。”
“啊?这…那…不是说…已经有1\/3的渔民不愿意为船东工作?如果再跑一些渔民,船东还去哪里找工人?”伊丽莎白夫人也是一愣。
“呵呵…这都不是大麻烦,大麻烦是…渔民们不需要船东了,他们会去跟法国人合作,我们的捕鱼业,就成法国人的了。”
约翰德维特苦笑着,这才是他头疼的大麻烦!
阿方斯是有造船厂的,而渔船…这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是技术门槛;
只要阿方斯肯挥舞锄头,几年就能建造一个新的渔船舰队,把荷兰人彻底踢出局!
试想,五年后,海上都是阿方斯的渔船,而渔场外面,是他那几百艘海盗船,哪个不怕死的、还敢去渔场里抢鱼?
而船东付出重大代价、才能雇佣到渔民,又不能进入渔场、只能在边上捡点剩菜剩饭;久而久之,更加没人愿意投资捕鱼业…
问题是…捕鱼业所带动的产业链,一年能养活二十万人口啊!
如果荷兰失去捕鱼业,兴许那几万渔民跟他们的家人还能吃上饭,可其他人呢?
造船业、渔具、补给品、船东、保险公司…这一系列的产业都将被摧毁,至少有五万人、再也吃不上捕鱼业的饭!
荷兰才多大?去哪儿找一个大产业,还能养活这五万人?还能…为国家创造这么多税收?
此消彼长之下,法国会有五万人吃上这口饭,带动法国的造船业、渔具、补给品、船东跟保险公司的发展…
这一刻,他深刻的感受到,高端商战,是如此细雨润无声、又置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法国人?那位…阿方斯先生?”伊丽莎白夫人皱了皱眉头:“老实说,只是从那位尼尔先生身上,就可以感受到他的可怕了…”
“哦?”约翰德维特抬起头来。
“那位尼尔先生狡猾奸诈、能说会道,这倒也没什么…”伊丽莎白回道:“主要是,他显得很是桀骜不驯、鼻孔朝天。”
“嗯…”约翰德维特默默的点头。
“嚣张的人,总会有嚣张的底气。”伊丽莎白夫人回道:“一般来说,他的这种嚣张,又说明背后有个护短的人…”
“你…分析的一点也没错!”
“所以,这位阿方斯先生底气十足、同样嚣张跋扈、还很护短。”伊丽莎白做出总结:
“一个缺点如此明显的人,还如此富有,显而易见,他的才华高到可以掩盖这一切缺点。”
“他并不嚣张跋扈。”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我见过他本人,刁钻、但显得很友善。”
“…”伊丽莎白突然无话可说。
“但他的才华确实很高,至少…商业方面的才华,被他设个套,真的能坑死人。”
约翰德维特叹了一口气:“听说他最近在找英国人的麻烦,我才刚刚松了一口气…”
“那…要不?”伊丽莎白皱了皱眉头:“你都知道,这往后就是大麻烦,让他出面摆平此事?”
“这是不可能的,这本就是他的手笔,他比我们看的还远,知道这么发展下去,霍根霍科先生能给他带来什么。”约翰德维特叹气道。
“那更不行啊!”伊丽莎白瞪大眼睛:“那你的连任怎么办?”
“谁告诉你,他要竞选大议长了?”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我要是他,我肯定竞选副议长。”
“为什么?”
“因为不需要承担责任。”约翰德维特又叹了一口气:“他只需要呐喊口号,说给人民争取福利,人民就会把票投给他;
但我们知道,他如果真的当上大议长,他在国民大会议里,什么也干不成,没有商人愿意支持他,连奥兰治家族也不会支持他;
你说,这种情况下,他除了给执政者添堵之外,能自己执政吗?执政了,能达到他要的执政效果吗?”
约翰德维特这么一分析,伊丽莎白突然发现,这群人是真的狗啊!
大义凛然的给别人添堵,要这要那,弄到福利了,人民也只会惦记他们的好;可真到了紧要关头,他们还不一定办事,甚至会躲得远远的…
“那你要怎么办?拒绝他?”伊丽莎白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拒绝他,就是在拒绝人民;可支持他,名声全让他拿走了。”约翰德维特继续叹气,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气死了。
“…”伊丽莎白又是一阵无语,良久,她才小声问道:“这一次…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还是因为法国人,他们在背后挖墙角,给出更高的待遇招募渔民;
因为法国人给的多,这些渔民不愿意再被船东剥削,一个个离开渔船、为法国人工作;
现在好了,很多船东的船,渔民是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船长;
还有一些渔船,是船长不干了,渔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约翰德维特双手一摊:“霍根霍科先生要求给渔民增加福利,要加薪水,要给渔民买保险,要给渔民发抚恤金;
问题是,一旦那些船东给了,那些没有闹事的渔民,恐怕也要闹事、要这要那了;
现在渔业公会宣布讨论此事,最后…估计啥也讨论不出来。”
“你说...渔业公会...最后估计啥也讨论不出来?”伊丽莎白更是一脸懵逼:
“现在渔民们正信心满满的、要提高自己的收入跟福利,如果渔业公会跟船东拒绝他们,会发生什么?”
“皮卡达特先生说,要召开市民大会,搞不好,就是暴乱了。”约翰德维特又叹了一口气。
“暴乱?!!上帝啊!这会出人命的!”伊丽莎白捂住嘴巴:暴乱!
“唉...最好是渔业公会能适当妥协,给渔民买保险。”约翰德维特想了想道:
“几万人出海,出事的最多也就几百人;按照1:100的赔率,给每个人买2荷盾的保险,也不是很多...”
“是啊,你应该跟他们说一说,买保险的成本真的不高,每个人只需要一点点钱,就当是买个安心。”伊丽莎白点点头:
“万一召开市民大会、渔民们集体抗议,不愿意出海了,这可怎么办?要是真的变成暴动、甚至是暴乱,那得死多少人?付出多少代价?”
“我当然知道,只是...”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