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十天的对峙,共济会舰队终于从马尔默撤离。
然而,他们的撤离方向很是古怪:巴迪斯带着金狮子号、12艘护卫舰前往吕根岛;而列日跟埃夫里森,则带着其他舰船、前往哥本哈根…
哥本哈根。
德?勒伊特站在码头处,望着停泊在码头的那艘“北方号”战列舰,久久不语。
这是瑞典人的“卡尔马之匙号”战列舰,五六年前,他也曾在战场上、跟对方战过一场;
时光匆匆,他老了几岁,而这艘船,也换了一个主人;更神奇的是,接下来的自己,将从瑞典的敌人、变成他们的紧密战友?
“您好,德?勒伊特先生。”彼得戴着宽帽子,遮遮掩掩的来到德?勒伊特身后,看起来…行为很是鬼祟。
“您好,彼得先生?”德?勒伊特望了他一眼,是安德里斯让他来这儿、跟对方接头的。
他从海牙赶到汉堡后,安德里斯接待他、在家里休息了一夜,便安排驳船,通过汉堡跟吕贝克之间的运河,将他送到吕贝克;
再然后,他便从吕贝克乘船、花了足足五天的时间,才赶到哥本哈根;在码头这会儿,他就已经听说、共济会打到马尔默了…
“是的,安德里斯先生…让我来接您。”彼得压低声音:
“我们的北方护航舰队,目前在柯尼斯堡驻留,您先到我府上休息一夜,我明天就安排快船、送您过去。”
“也…好。”德?勒伊特也不知道,安德里斯到底是怎么跟彼得说的。
不过,现在共济会舰队的人就在哥本哈根,他要乘船直接去斯德哥尔摩,恐怕也不现实…
倒不如听从彼得的安排、先去柯尼斯堡,汇合他们的北方护航舰队,再从柯尼斯堡换船,前往斯德哥尔摩。
虽说,这么做会又浪费掉几天时间,不过…以瑞典糟糕的局面,德?勒伊特觉得,自己也需要时间思考一下、应该怎么帮瑞典人挽回败局?
“请跟我来。”彼得领着德?勒伊特跟他的几个护卫走进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丹麦跟荷兰不一样,这儿没有运河,自然也没有驳船;
这儿的人民也不富裕,没什么人乘得起马车、连骑马的都少见,咱们要掩人耳目,还是得走过去。”
“能理解。”德?勒伊特点了点头:“我听说,法国人今天刚刚回到哥本哈根?”
“对,他们今天刚到,据说是跟瑞典人谈判,也不知道谈拢没有?”彼得小声回道:
“前几天,丹麦王储自己带着军队、跑到马尔默去,说是进攻瑞典人、但一直没打下来。”
“哦?丹麦人跟法国人,也闹别扭了?”德?勒伊特露出古怪的神情。
“换谁都得跟法国人闹别扭。”彼得撇撇嘴:“埃夫里森阁下还好说,那个总大副列日,真不是个东西!”
“哦?”德?勒伊特眼珠子一转:“我听说,他们是派了那个巴迪斯提督?他没到?”
“到了,上个礼拜刚刚到,不过…这个人孤傲得很,到了之后,一直到前几天…才在哥本哈根露了一面。”
彼得回道:“也就是参加了一次国王宴会,之后又不露面;我们送帖子拜访他,也都被拒绝了,让我们有事、就去跟列日阁下谈。”
听起来,巴迪斯?德高乐跟自己还挺相似?这让德?勒伊特越发上了心:对方确实不好对付!
“那现在,你们跟法国人谈到哪里了?”德?勒伊特又问道:“我听大议长先生说,他们跟加莱的阿方斯展开了艰难的谈判,但收获很小。”
“这可不行,大议长先生必须想想办法、帮帮我们!”彼得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每年为国家缴纳了那么多税收,国家必须为我们提供帮助!”
“现在,你们都遇到什么问题了?”德?勒伊特又问道。
“…”彼得回过头来,望着德?勒伊特:“什么问题都遇上了!我们的船没办法出海,即便出了、也要经过共济会舰队的检查!
他们还打算设立各种各样的交易所,要求我们把所有的商品、都放到交易所里交易,还要求我们公开价格!
该死的!我们不能这么做,这会让我们损失很多利益;可他们根本不搭理我们的诉求,还说冬天来临后、就要到处打击走私!”
冬天后打击走私?这是等丹麦海峡冰封、开始关门打狗的节奏?
德?勒伊特皱着眉头,法国人已经做好准备,要把舰队驻留在北方,那…如果他留在这儿帮瑞典人抵御法国人,这场仗也要打到明年?
这对瑞典人来说,绝对是最糟糕的消息:共济会的船快且小,在冬天的行动力,远远超过老旧笨重的瑞典军舰;
一旦对方使用突击作战的方式,打一炮就溜,瑞典人打又打不过、追又追不上,哪还有活路?
“德?勒伊特先生?”彼得见德?勒伊特站住脚步,忍不住回过头来。
“您跟我说一说法国人的事吧?他们来了多少船?多少人?现在又有多少船?多少人?”德?勒伊特连忙问道。
“这…”彼得想了想:“走吧,到了我家,我再跟您说…”
腓特烈堡宫。
列日、格里芬带着斯特凡去朝见弗雷德里克三世了,埃夫里森这才抓住机会,一溜烟的跑到后花园,去拜见索菲王后。
“请坐,埃夫里森阁下,非常感谢、您把克里斯蒂安带了回来。”索菲王后热情的招呼他坐下:
“舒尔茨大人怎么没有回来?他去了马尔默后,也没有给我们来过信?”
“这…”埃夫里森露出悲伤的神情,默默的从口袋中拿出克里斯蒂安签发的那封手令,缓缓的递了过去。
索菲王后心里便是一咯噔!
看埃夫里森这个表情,她就觉得不对劲;接过手令,表情越发古怪;等她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不!”
“殿下不愿意回来,让他的卫兵…”埃夫里森叹了一口气:
“这也是我一时不察,让舒尔茨大人遭了毒手;事后,我的人从那些人身上搜出这份手令…”
索菲王后手上便是一紧!
她紧紧揪着这份手令,用力之大、以至于手背上青筋毕露!
“这件事,我压住了。”埃夫里森又补了一句:“您也不要再问殿下了…”
索菲王后抬起头来,望着埃夫里森,想了想,她还是叹了一口气:
“是我们大意了,没想到…克里斯蒂安如此暴躁,竟然会…会这样对待舒尔茨大人;
这件事,就劳烦您…替我们保守秘密吧,如果我的丈夫问起、您就说…”
“因为攻城不利,舒尔茨大人英勇殉国了。”埃夫里森回道。
“我听说,您现在成了克里斯蒂安的亲卫团团长?”索菲王后将手令收入袖中:“您已经决定好…要留在丹麦了么?”
听到索菲王后这话,埃夫里森顿时脸色一苦,踟蹰了一下,这才叹气道:
“本来…我也是本着自己的良心,要帮殿下拿下马尔默,让殿下可以带着功劳、得胜而归;
可我没想到…列日他…并不希望我们破坏这一次会谈;也没有想到,瑞典人竟然如此顽强,抵挡了我们三天的时间…”
“我听说了,虽然只是三天时间,但你们已经打上城头,如果不是列日阁下…”
索菲王后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还需要阿方斯先生的帮助,我们必须尊重列日阁下;
您愿意留在丹麦,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也信任您的能力,有您帮助克里斯蒂安,这对他将来也有好处;
只是…您如果留下来,那么…您在共济会舰队的身份?尤其是…您的军队?”
“我会尽量争取,不过…”埃夫里森又叹了一口气:“提督大人故意避不见我,我恐怕…列日不会跟我客气…”
“真是抱歉,让您付出这样的代价。”索菲王后又叹了一口气:“我们会尽量报答您,彼得先生说过…您想要一份体面的爵位…”
“如果可以…”听到爵位,埃夫里森露出期待的神色:“我希望尽快得到它,也许…我能跟列日争取一下,让他不要撤销我的职务…”
“这样吧,那您就跟列日阁下说,我们将授予您瓦尔贝里伯爵的爵位;
如果他愿意保留您的身份跟地位,我们可以把瓦尔贝里港提供给共济会。”
索菲王后又道:“瑞典人在马尔默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说明…他们并不比我们差;
如果可以,我会尽量说服我的丈夫,让您出任哥德堡总督,替我们守住哥德堡。”
“愿意为您、为陛下效力!”埃夫里森连忙深深一礼!
“好吧,您先回去吧,替我安抚一下克里斯蒂安。”索菲王后又道:“可怜的舒尔茨大人,我还得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的家人。”
“您节哀。”埃夫里森又是一礼,准备离去。
“对了。”索菲王后突然开口:“我听说…莉奥诺拉出宫了?您看,哪天再带她进宫?我有些日子没见过她了。”
“是!”埃夫里森弓着腰,眼神中闪过一丝阴狠:“过两天,我就带她过来参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