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腓特烈堡宫。
彼得匆匆赶到宫殿的大厅处,此时已经是人头济济、宾客如云。
“下午好,彼得先生。”马蒂亚斯跟拉达斯朝他招了招手。
“你们好,二位。”彼得连忙走了过来:“幸好来得及,怎么会突然召开授封仪式呢?”
“并非是伯爵的授封仪式。”拉达斯摇了摇头:“今天是陛下、要授予埃夫里森阁下、金羊毛骑士团成员的身份。”
“金羊毛骑士团?!!”彼得瞪大眼睛!
这年头,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皇家骑士团,像法兰西的圣米迦尔骑士团、英格兰的嘉德骑士团,而丹麦、则是金羊毛骑士团。
众所周知,只有贵族才可以成为皇家骑士,尤其…还得是对国家、对王室有重大贡献的贵族,才能享受这样的荣誉。
这时候,弗雷德里克三世一反常态,不但时间安排得很突然、还是将这个身份授予非贵族出身的埃夫里森,显然还有更深的意义?
“据说…是陛下要将伯爵的爵位授予埃夫里森阁下,又担心…他被共济会开革出去,所以,就先授予了他金羊毛骑士的荣誉。”
马蒂亚斯压低声音:“这份荣誉、足以表彰埃夫里森阁下对国家的贡献,也可以让他出任王储殿下的亲卫团团长。”
“埃夫里森阁下…被共济会开革出去?!!”彼得却是抓住另一个要点:“发生了什么?是我错过什么了吗?”
“您肯定知道吧?前几天,王储殿下带着军队去马尔默,这违背了列日阁下和谈的意愿;
令人意外的是,埃夫里森阁下…他也带着军队去了马尔默,协助王储殿下进攻马尔默。”
拉达斯压低声音:“可惜的是,埃夫里森阁下还没来得及拿下马尔默、列日阁下就到了;
因为没有拿下马尔默,埃夫里森阁下跟王储殿下都没有功劳;
又因为进攻了马尔默,埃夫里森阁下背负了违抗军令的责任…”
“该死!”彼得脸色大变:“那…那要是埃夫里森阁下被撤职…我们?”
“我们就有麻烦了。”马蒂亚斯也苦着脸:“现在大家都在担忧,接下来会是谁…出任共济会舰队的北方舰队司令?”
“会不会…就是列日阁下本人?”彼得的表情越发难看:他们好容易跟埃夫里森达成共识,谁成想…他竟然会被撤职?
“还不知道,我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拉达斯摇了摇头:“不过…既然陛下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恐怕…大家都猜不透列日阁下的心思。”
“连您也没有猜透?”彼得一愣:“您是跟列日阁下一起来的吧?您跟安德普先生不是朋友?”
“我跟安德普先生是朋友,而安德普先生跟阿方斯先生是朋友,这…与我跟列日阁下是不是朋友,有什么必然联系?”
拉达斯双手一摊:“如果说…跟列日阁下一起来到这里,那么,我猜…奥威特先生恐怕更了解他。”
“奥威特先生?”彼得又是一愣:“他好像没来?”
“他去奥斯陆了,我们上次去哥德堡的时候,他就已经去了。”马蒂亚斯压低声音:“我觉得,他在替阿方斯先生做些什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拉达斯好没气道:“现在的重点是…我们应该如何确定,列日阁下的真实意图?他会不会撤掉埃夫里森阁下的职?”
“那位提督大人呢?”彼得又问道。
“他去吕根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去那里。”马蒂亚斯又道:“瞧,他们来了…”
彼得回头望了过去,列日带着马特雷、身边还跟着斯特凡、格里芬,一脸神秘的走进大厅!
“您好,您好…”同样受邀的丹麦贵族们纷纷凑了上去…
列日几人抵达不久,负责仪式的司仪就开始摇晃铃铛,为盛装出场的弗雷德里克三世一家鸣铃开道!
国王到场,就轮到神父出面了,手持十字架权杖的主教为全场做起了弥撒,神神叨叨的表演了一番,正主终于出现:埃夫里森!
此时的埃夫里森,难得的换上一身笔挺的、花哨的骑士装扮,虽然这让五大三粗的他…看起来别样的滑稽…
“跪下!”司仪对着埃夫里森一指:“可敬的埃夫里森阁下,你愿意效忠于尊贵的弗雷德里克三世陛下么?”
“我愿意!”埃夫里森连忙单膝下跪,对着弗雷德里克三世低下头颅。
“宣誓!”司仪再次开口。
“我发誓,我将善待弱者;”
“我发誓,我将勇敢地对抗强暴;”
“我发誓,我将抗击一切错误;”
“我发誓,我将为手无寸铁的人战斗;”
“我发誓,我将帮助任何向我求助的人;”
“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任何妇人;”
“我发誓,我会帮助我的兄弟骑士;”
“我发誓,我将真诚地对待我的朋友;”
“我发誓,我将对所爱至死不渝!”
埃夫里森依旧低着头,一字一句的朗诵着刚刚背熟的骑士宣言。
等他背完这一切,弗雷德里克三世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拔出腰间的佩剑,放在埃夫里森的肩膀上:“我正式授予您…金羊毛骑士的称号!”
“愿为吾王效死!”埃夫里森大声回道。
“礼毕。”司仪再度开口,一个侍从上来替弗雷德里克三世拿走佩剑,又送上了一枚金羊毛胸针跟骑士勋章。
“愿上帝保佑丹麦!”弗雷德里克三世举起手中的金羊毛,又回头望了列日一眼:“愿我们友谊长青!”
“啪啪啪…”列日率先拍手鼓掌,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的欠揍模样…
望着列日这欠揍的表情,弗雷德里克三世眉头不可避免的微微一皱,却还是转过头来,伸手扶起埃夫里森,亲自为他佩戴上金羊毛胸针…
授封仪式结束,弗雷德里克三世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又走上高台,开始侃侃而谈: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还有一位客人,来自瑞典的斯特凡?维特尔斯巴赫侯爵大人!
在我的儿子的带领下,我们英勇的丹麦士兵、登上了马尔默的城头,所以…他来了。”
“噫…”所有人嘘声四起,用各种幸灾乐祸、嘲讽的表情看着列日身边的斯特凡。
“侯爵大人希望…争取到一个体面的结果。”弗雷德里克三世再度开口:“依上帝的旨意,我们应该给予他们一份体面。”
“没必要!”一个老贵族大叫起来。
“没错!我们不用给他们体面!”
“我们可以击败他们,打到斯德哥尔摩去!”
“我们可以消灭瑞典,根本不需要和谈!”
眼看群情激愤,弗雷德里克三世转头望向了列日,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这才又道:
“这是上帝的旨意,也是我们的朋友的期盼,我们必须给予瑞典一份善意;
不过…侯爵大人,丹麦愿意释放我们的善意,那么,瑞典将以什么来回应呢?”
不得不说,弗雷德里克三世很有一套。
他知道,他不能直接拒绝列日的请求,也不能直白的否决和谈结果,甚至…连讨价还价、都尤为困难。
正因此,他利用了册封的机会,利用在场的贵族们,形成一种“强烈的民意”,用“民意”来向列日表态:这都是人民的意愿…
既然是人民的意愿,弗雷德里克三世就可以撇清自己的关系,又可以迫使瑞典继续让步,还不用担心、因此得罪了共济会!
所有人齐刷刷的望向了斯特凡,也望向了站在他身边的列日跟格里芬!
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斯特凡转过头来,望了列日一眼,感觉到他隐晦的怒意后,这才嘴角一翘,底气十足的站出身形来:
“向您致敬,尊敬的弗雷德里克三世陛下,五年前…我也来过哥本哈根;如果不是为了荷兰来的朋友们的体面,也许,那时候我们就见面了。”
五年前!这可真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1658年,卡尔十世率兵包围了哥本哈根足足一年时间,恰巧当初疫病横行,即便有名医乌姆,哥本哈根的民众依旧死伤惨重;
若非克伦威尔突然病逝、让荷兰人可以抽出舰队、姗姗来迟的援助了丹麦,这会儿…在场的所有丹麦人,早就是他们的阶下之囚!
而现在,丹麦人竟然躺在荷兰人跟法国人的功劳簿上、耀武扬威?可别忘了,他们所谓的站上马尔默城头,那也是共济会打的…
“真是无礼!”贵族们哇哇大叫起来!
“无耻的瑞典人!杀了他!我们应该杀了他!”
“咳咳…”眼看着群情激愤得有些过了火,弗雷德里克三世连忙咳嗽了一声:
“侯爵大人,您在伤害我们的感情;我已经说过,我们愿意表达善意,您却用这样的话语来回应我们?”
“我们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陛下。”斯特凡微微一礼:
“今天,我们会在此共聚一堂,是我们共同的朋友、加莱的阿方斯先生的撮合;
我们讨论的一切,除开我们对彼此的善意之外,还应该考虑到、给阿方斯先生一份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