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安德普兜了一大圈,还是把话题扯到西印度公司上,阿方斯就知道,他就是冲这事来的。
银行家先生向来两面三刀、浑水摸鱼;阿方斯才把一件事捯饬明白了,他就得过来祸害一下,给自己也分上一份好处。
“西印度公司?”阿方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是正在变卖家当么?哪来的闲钱搞这玩意儿?”
“是变卖家当,可不是…还搞融资嘛?”安德普嘿嘿一笑:
“我是听说了,您要分拆西印度公司的优质资产、上市融资;可这规模太小了,保守,太保守了!”
“您都听说了什么?”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这个安德普,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不是听说,要从西印度公司里头,拆分出一家保险公司、一家安保公司,还有一家航运公司?”
安德普露出古怪的神情:“您这个主意好啊,这几家公司只赚西印度公司的钱,却不背西印度公司的债,前景非常好!”
“所以,您要买他们的股票,就觉得,融资融少了?”阿方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他分拆出几家公司,但安保是给共济会舰队干,保险承包给奥兰治家族,航运则共济会、德维特家族各半;
这些都是赚钱的金母鸡,根本用不着那么多融资;现在发行的这些,也不过是为了降低阿方斯的偿债成本,并不是真的缺钱运营。
“我猜,是您找的银行实力不足,没办法为您融资。”安德普摇摇头:“您不如把这些公司交给我,我来帮您融资,肯定不止20万荷盾。”
“您恐怕不知道,这三家公司,我们分了三家银行发行。”阿方斯却是摇摇头,一脸的意味深长。
见阿方斯这副表情,安德普反倒尬笑起来,他比谁都明白:阿方斯就是在货比三家!
与加莱不同,荷兰的银行更多、竞争更激烈,上市公司成了抢手的肥肉,多的是银行愿意抢生意;
这样一来,经手费、手续费都可以谈,连融资规模、公司估值也是可以谈的。
一个优质的发行银行,可以给到最优惠的经手费、手续费,还愿意投入资金、为公司做宣传;
提高公司的知名度、也提高市民申购的意愿,也由此托起更高的市值。
论实力,安德普比那三家银行都强,如果他一定要抢发行权,他能给出的条件,也一定比这三家银行更好;可...没这个必要啊!
他现在在加莱捞钱捞的挺好,何必自降身家、贴钱贴人脉的抢这几单生意?
没错,西印度公司的前途是有的,可他手里还有现成的商盟、更有潜力的圣路易医护呢!
“正如您知道的那样,这一次的融资规模不高,但是,公司的估值并不低。”阿方斯嘿嘿一笑:
“我们只会拿出一小部分股份进行融资,完成初步启动;等公司更上一层楼,会以更高的估值,发行新的融资。”
安德普的脸色就更尴尬了:这不就是当初、阿方斯拉升商盟估值那一套的玩法?
他把收入全部分红套现,再融资用于运营,这与VOC有极大的相似,市值也因此水涨船高!
只是,有一个商盟,就跟VOC产生极大的竞争关系;再来一个高配版的商盟,西印度公司、商盟跟VOC,不得狗脑子都打出来?
“阿方斯先生,这西印度公司背靠着荷兰,可以获得大量的低价原材料,他们如果复制商盟那一套,对商盟、对加莱,可是有极大的打击啊!”
安德普眼珠子一转:“您可不能将加莱丢下不管!”
一个荷兰资本家,听说自己要扶持荷兰公司,竟然不满意?还要自己照顾照顾法兰西的企业?路易十四在这儿,怕也得被感动得流眼泪!
“这是当然,加莱才是我的家,丢下谁,我也不会丢下加莱的!”阿方斯显得很淡定。
他这一次扶持西印度公司,甚至将商盟那一套倾囊相授,自然有自己的一套考虑。
加莱商盟已经发展了一年多时间,手里还有镜子、葛布、加来可可这三个拳头产品,加工业也在奋起直追,与荷兰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小;
再说了,商盟自己虽然没有廉价原材料,却背靠南北供销公司这两大供应链,不需要积压资金,再凭借低廉的劳动力成本,始终会占据有利的竞争地位。
而西印度公司呢?它真正的优势在于新大陆、西非的殖民地,可以输入大量廉价原材料;
再依赖这部分原材料进行加工,典型的护城河企业,专注于优势市场,并不会一通组合拳、见人就打。
反倒是VOC,那才是真正的不妙!
他们始终依赖香料、丝绸、瓷器跟各种原材料进出口赚钱,是真正的海上马车夫;
现在商盟、西印度公司都要做大做强加工业,凭借自身优势抢占市场份额,这下游的市场很快就会被他们一扫而空。
一旦这两家公司在下游行业占据龙头地位,作为上游供应链的VOC,他那些原材料要卖给谁?就算勉强卖出去了,还能维持垄断的高价?
再说了,VOC的垄断地位是不稳定的,加莱不断推出新的调味品、东印度还有葡萄牙人跟他们死磕;
而意大利又自产丝绸、陶瓷,一旦法兰西的地中海计划成功,意大利地区的丝绸、陶瓷转移到法兰西,VOC死路一条!
更别说,商盟、西印度公司,都是阿方斯大量持股的企业,在发展大方向上,这两家一定会主动减少竞争,甚至联合起来胖揍VOC;
长此以往,孤立无援的VOC,迟早要被这两家公司撕碎了、吃个饱!
“这商盟的成本比西印度公司高、加工技术又比西印度公司差,如果西印度公司与商盟使用同样的模式,商盟的竞争力就会下降,股价也会因此下跌的!”
安德普紧张道,商盟是他唯二的王牌,要是废了一张,不就是断了一条财路?
“这一点,您放心,商盟拥有自己的特产品,而且全品类经营生意,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阿方斯摇摇头:“再说了,这不是还有我嘛?”
“这...”安德普的表情就更加莫名了:阿方斯倒是底气十足,可这亏的,是自己的钱啊!
再看看阿方斯的表情,安德普知道,阿方斯下定决心的事,他已经挽回不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赶紧找一条新的财路,再狠狠赚他一笔!
想了想,安德普便再度开口:“我还听费尔岛回来的朋友说,费尔岛那边办了一个银行?”
“您这耳朵可真灵,什么买卖都逃不过您这耳朵。”阿方斯揶揄了一句,这才摇摇头:“才刚办,银行的生意很一般,大家不愿意相信我们。”
“要我说,这生意还是做得的...”安德普眼珠子一转:“不妨将银行承包给我?”
“银行也要为我的人提供服务。”阿方斯摇摇头:“您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出租一块场地,给您也去办一个。”
“那敢情好!”安德普眼睛一亮:“租金呢?”
“租金按天算,一天20荷盾,另外,手续费我们要分八成。”阿方斯回道。
“什么?!!”安德普瞪大眼睛:“八成?!!”
“八成。”阿方斯点点头:“现在那边直转荷兰的手续费是10%,您要开银行,您拿2%,我们拿8%。”
“您...一定是跟我开玩笑...”安德普嘴角狠狠一抽:“2%的手续费,我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您可以收更高的手续费,比如20%。”阿方斯耸耸肩:“相信很多渔民,依旧愿意选择您的银行。”
“...”安德普嘟囔起来:“太高了...这实在太高了,最多只能分5成。”
“这是不可能的,安德普先生,现在上面只有一个银行,人们只有一个选择,就终究会做出选择。”阿方斯摇摇头回道。
“6成,阿方斯先生,这是最高的报价了,我们需要把金银往返运输,这也是需要成本的。”安德普再度开口。
事实上,他的成本非常低,只需要一个办事处、几个办事员跟一个金库;真正的成本在于运输金银、以及保存金银上面。
“再付两成给我们,我们负责保存、运输金银。”阿方斯耸耸肩道:“我会在加莱直接付钱给您。”
“加一成,我还得从加莱送钱去荷兰呢!”安德普继续讨价还价。
“没必要来来回回的运钱,您为我在荷兰融资的费用,您直接用本土资金抵扣就完事了,我生了手续费,您也省了成本。”阿方斯回道。
安德普顿时尬笑起来,手续费是阿方斯要付给自己的,用运输成本去对冲手续费,他肯定是吃亏的嘛!
“这样吧,阿方斯先生,您知道的,手续费的成本肯定高于运输成本;我同意对冲,但您得让利给我,7成,就7成,我没办法给更多了!”
“8成,我可以承诺,不会有第三家银行。”阿方斯眨了眨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