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海牙。
市政厅中,大议长办公室。
最近,身为荷兰国民大会议大议长的约翰?德维特很忙。
自十年前,第一次英荷战争失败、奥兰治亲王威廉二世病死之际,他临危受命,出任了国家的大议长,带领着国家走向繁荣。
然而,十年之期即将结束,新一届的大议长又要开始竞选了。
如果是一年前,他胜券在握,从没有担心过自己连任会出现意外;但这一年来,太多太多的意外同时发生,以至于他现在,有点慌。
他的政敌、奥兰治家族在颓废多年后,突然搭上了法国人的快船,在短短一年内发了大财;有钱能使鬼推磨,奥兰治家族也因此羽翼再度丰满。
偏偏,在殖民了数十年之后,他们在东方最重要的殖民地,也被明国的郑成功收复;这使得他们被突然驱逐出东亚航线,损失惨重。
再然后,土耳其在时隔上百年后,再次无端爆发了黑死病,传染第一站,就给了阿姆斯特丹…
这么多倒霉事凑在一起后,他们的老冤家英国人,也落井下石、雪中送屎:加大了《航海法案》对荷兰贸易的打击、还准备抢他们从东亚撤回来的归国商船!
为了保住自己的大议长之位,也为了不让奥兰治家族卷土重来,他最近愁的头发都白了几根,要知道,他今年可才36岁!
“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进来。”约翰德维特抬起头来,他已经忙到不记得,自己下一个日程是见谁了。
“大议长先生,德?勒伊特先生到了。”进来的是他的秘书。
“德?勒伊特先生到了?快!快请!”约翰德维特顿时就精神起来了!
德?勒伊特,全名米歇尔?阿德里安松?德?勒伊特,是荷兰当前最负盛名的传奇名将;他10岁开始跟船出海,28岁成为商船船长,从唐斯海战一直杀到前几年的对瑞典海战,是荷兰少有对各国均有战绩、且未尝一败的战神。
不过,可能是连年征战使他疲惫不堪,德?勒伊特在1661年底主动从联省舰队退役,一年多以来,就在家里当闲汉。
不用说,约翰德维特此番邀请他来市政厅,就是为了请他出山;而德?勒伊特愿意来,就意味着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很快,办公室门就打开了,头发乱糟糟、中年发胖的德?勒伊特走进了办公室。
“欢迎欢迎!德?勒伊特先生!许久未见了!”约翰德维特立刻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很是礼贤下士的绕过办公桌,主动过来跟他握手。
“您好,大议长先生。”德?勒伊特的表情很摆烂,这给了约翰德维特一个不详的预感!
“喝点什么?您看可可怎么样?最近比较流行的加莱可可。”约翰德维特示意他坐下:
“最近一段时间,阿姆斯特丹的黑死病消息传的沸沸扬扬,不知道您跟您的家人,是否受到困扰?”
“哦,问题不大。”德?勒伊特摇摇头:“我们不怎么出门,一个星期才采购一次东西;听说教堂也不能阻止疫病的传染,所以我们现在连教堂也不去了。”
一句话,就可见德?勒伊特一家当前的死宅属性了…
约翰德维特露出尴尬的神色,对方死宅,很显然就对时事新闻也没什么嗅觉了:“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英国人刚刚颁布了新的《航海法案》。”
“现在刚听说。”德?勒伊特淡淡回道。
“没关系,但您应该知道,《航海法案》的存在,极大的影响了贸易自由,对我国的商贸造成极大的打击。”
约翰德维特给德?勒伊特倒了一杯加莱可可,这才继续往下说:
“十年前,我们不幸战败,被迫承认了《航海法案》的存在,以至于国家的发展陷入停滞;
十年后的今天,英国人还要变本加厉,遏制我们的贸易生命线,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嗯。”德?勒伊特依旧表情淡淡的。
“我们打算组建新的舰队,用武力捍卫我们的贸易自由,您觉得呢?”
“可以。”
“那么…请您回来吧,我们需要您,需要您带领舰队,给英国人一个狠狠的教训!”约翰德维特向德?勒伊特伸出手。
“…”德?勒伊特显然愣了一下,良久,他才摇摇头,慢悠悠的拒绝:
“我上了年纪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很好的陪伴家人;现在终于离开了船上,我只想待在家里,安静的度过下半生。”
“现在正是国家最需要您的时候!”约翰德维特可不会轻易放弃。
“我的家人更需要我。”德?勒伊特摇摇头:“国家有一百个将军,我的家人却只有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没有国家,哪来的小家?”约翰德维特伸手抓住德?勒伊特的手臂。
“国家很强大。”德?勒伊特继续摇头。
“…但国家的敌人也很强大!”
“如果有了我、就可以打败对方,那这个敌人,并不如何强大。”
“…”约翰德维特目瞪口呆!
本以为德?勒伊特愿意来,是愿意出山;怎么也没想到,是专门来当面拒绝自己…
“可可不错。”德?勒伊特一口把约翰德维特给他的加莱可可喝干净,放下杯子,想了想,再度开口说道:
“我不会再出海,但我有一个建议,不要用奥布丹将军,他会输的。”
“…”约翰德维特更是愣住!
海军部内,奥布丹被称为与德?勒伊特齐名的共和派海军双雄;如果德?勒伊特不出山,他肯定会选奥布丹。
但德?勒伊特上来就说,让奥布丹带兵会输,他确实头麻了:不选奥布丹,难道选奥兰治派的小特龙普?
“告辞,祝好运,大议长先生。”德?勒伊特转身往外走:“我们全家都会给您投票的,祝您成功连任大议长。”
“德?勒伊特先生!”约翰德维特喊了一句。
“?”德?勒伊特回过头来,望向约翰德维特。
“我需要您的帮助!非常需要。”约翰德维特一脸诚恳道:“帮帮这个国家,我们找不出第二个,能赢得漂亮的将军了。”
德?勒伊特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说。
“无论您有什么条件,您可以提出来!”见德?勒伊特有点动心了,他立刻开口:
“即便是对英国人宣战,我们也需要六个月到一年的准备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您依旧可以跟家人待在一起,白天工作,晚上与家人共进晚餐;
除了您的薪水之外,我可以额外再给您一笔年金,我尽量争取在三千盾以上,最少最少,也能给您2500盾;
您的房子也有很多年了,给家人们换个新房子吧,在运河边的大房子;
您还可以为孩子谋份好差事,为女儿找个好婆家,让他们以后的路更好走一些。
我还知道,您在海军部有很多老朋友,他们也在期待您回去;您不希望他们在某个无能之辈的带领下,战死沙场,不是吗?”
“…我考虑考虑…”德?勒伊特沉默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答应下来。
“请您别让国家等太久。”约翰德维特依旧一脸诚恳,德?勒伊特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大议长先生?”秘书走了进来,他手里还拿着约翰德维特让他准备的、重新聘用德?勒伊特为联省舰队总司令的文书。
“把它先放着吧。”约翰德维特摆摆手:“告诉我的夫人,让她明天准备好宴会,我要邀请德?勒伊特先生跟他的家人,明天晚上到家里去,享用一个和谐的晚餐。”
“是!大议长先生。”秘书连忙欠身一礼。
“还有,帮我约见一下小伊莱亚斯先生。”约翰德维特盘算着,突然又问道:“荷兰驻巴黎大使是哪一位?”
“是范?伯宁恩先生。”秘书连忙回道。
约翰德维特顿时眉头一皱,这个人是老康斯坦丁?惠更斯的学生,一直在奥兰治派跟共和派之间摇摆不定,显然是靠不住的…
“前几天,加莱那边的阿方斯先生,他的信是由谁转过来的?”约翰德维特又问道。
“是安特普先生。”
“给安特普先生写信,请他来一趟海牙…”约翰德维特想了想:“算了,直接告诉他,请他帮我约见阿方斯先生,期待阿方斯先生到访海牙。”
“呃…是…大议长先生…”
“你觉得阿方斯先生会来海牙吗?”约翰德维特又突然问道。
“大概…不会…”秘书实话实说,如果阿方斯敢来荷兰,加莱的码头封锁早就取消了…
“那算了,我自己给安特普先生写封信吧。”约翰德维特摇摇头,打算自己给安特普跟阿方斯各写一封信。
自从加莱崛起后,荷兰的生意就变得难做了,很多转口生意被抢走,还有很多特产品失去市场,共和派的日子变得难过;
更要命的是,阿方斯支持的是奥兰治派,他的生意都跟茱莉亚做,此消彼长下,奥兰治派与共和派的实力差距正在缓慢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