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威斯敏斯特市场。
一个刺眼的人头被悬挂在高处,那是克伦威尔的人头。
对于此时的英国人来说,就算是三岁小孩,也对悬挂于此的骷髅头见怪不怪,但对于初来乍到的人来说,就尤为吓人了…
“上帝啊!他们也太野蛮了,在这儿悬挂一个头颅!”刚刚走到市场门口的玛利亚,被吓得抱紧身边的阿方索。
今天,阿方索夫妇也是乘兴而来,他们听说这里是伦敦最大的跳蚤市场,正想来见见世面,就碰上这样的“大场面”…
“这是弑君者、奥列弗?克伦威尔的头颅。”安德森为他们安排的翻译小声解释道:“这仅仅是在警示后来人,看多了就习惯了…”
“上帝啊!”玛利亚不停的画着十字:“饶恕这个可怜的家伙吧…”
阿方索抬头又瞟了那头颅一眼,歪着头,想了想,这才点点头:“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请随我来…”翻译连忙在前面带路…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戴着宽檐帽的男人正指着他们的背影:“看到了吗?去把那个男人的钱包抢过来。”
“抢?”宽檐帽男人身边的瘦弱男人脸色一变:“先生,这太危险了...”
“抢过来,钱包里的钱都归你,我再给你两英镑。”宽檐帽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两枚金币,在瘦弱男人面前晃了晃!
“两英镑?!!”那瘦弱男人吞了吞口水:“那…抢到钱包后,我去哪里找你?”
“舰队街,布鲁克巷。”宽檐帽男人把两枚金币往口袋一揣,又掏出两个先令:“这是定金,你晚上再送过来,小心点。”
“好嘞,先生!”瘦弱男人接过两个先令,咬咬牙,鬼鬼祟祟的跟了上去…
这一边,阿方索夫妇在翻译的陪同下,稍微看了一些琳琅满目的摊子,便来到一个销售旧书的书摊前。
“你要买书?”玛利亚有些奇怪:自己丈夫又不爱看书,买书干什么?
“阿方斯不是有个图书室吗?我们买一批书去送给他,总不能白吃白喝他的。”
阿方索回道:“我听说,他还高价收购东方的古书,如果我们能淘到一两本,还能赚上一笔!”
“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确实应该给阿方斯先生带一些礼物,这样一来,他肯定会经常资助我们来伦敦的!”玛利亚连连点头!
在她看来,阿方索这一手很漂亮:
用书籍当礼物,那是惠而不费,又送得体面;如果真能送上阿方斯想要的东方古籍,以后公费旅游的机会就多了!
“你还想来伦敦啊?”阿方索一脸揶揄。
在他看来,伦敦比起加莱,那是真不咋的:
虽然伦敦没有巴黎那么臭不可闻,却也一样垃圾遍地、污水横流;再加上那随处可见的酒馆,酒鬼们的粪便、呕吐物,更是臭气熏天…
伦敦还人口众多,老城的街道又颇为拥堵,遇到人潮时,那是摩肩接踵、挤着墙缝才能走动;若是乘坐马车,那更是能堵上老半天…
“当然了!虽然这儿比不上加莱,可咱们在这儿可是贵宾!”玛利亚却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可以收获很多尊重!”
在加莱,每个人对他们的认知都是“亚索的儿子跟儿媳”,他们在大部分场合都是小透明;虽然别人不会直接无视他们,却也谈不上尊重;
可在伦敦,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但是国王的客人,还是王后的客人;国王跟王后都热情的接待他们,让他们在国王宴会上大出风头!
有了这份贵宾身份的加持,还有安德森、费尔西格外的关照,让他们这几天吃好喝好玩好,别提多自在了…
“您看上哪本书了?阿方索先生?”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用半生不熟的法语笑问道。
“您好…”阿方索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我们认识?”
“我是塞缪尔?佩皮斯,昨天晚上,我在我的女主人、桑维奇伯爵夫人的宴会上见过您一面。”陌生男人连忙做了自我介绍。
“哦!桑维奇伯爵夫人!”阿方索这就反应过来了,向对方伸出手来:“您好,佩皮斯先生。”
“您好,阿方索先生。”佩皮斯连忙跟他握了握手,又摆出一副尽地主之谊的态度:
“我经常来这儿买书,您有什么想要、但书摊没有的书,也可以说出来,让摊主为您求购。”
“哦?是吗?那…这儿有东方古籍吗?来自神秘的东方…”阿方索是半分不客气,直接提出自己的需求。
他昨天晚上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安德森就给他介绍过桑维奇伯爵的情况:
桑维奇伯爵约翰?蒙塔古出身豪门,还是忠诚的保王党,现任海军中将跟查塔姆舰队司令,还是本杰明的众多朋友之一;
他的夫人同样出身豪门,是个拥有良好素养的大家闺秀,非常热衷于参加沙龙,一直想邀请安德森出任顾问,协助她举办自己的沙龙晚会;
而这个佩皮斯,他声称桑维奇伯爵夫人是他的女主人,显而易见,他过来搭讪,就是希望卖份人情给自己,好攀一攀交情…
“东方的古籍?”佩皮斯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在书摊前蹲了下来,在书摊里好好翻了翻,最后翻出一本羊皮封面的古书,递向阿方索:
“您看,是这种吗?”
望着封面上的柏柏尔文字,阿方索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摇了摇头,把书递了回去:“我要的是最遥远的东方、马可波罗去过的黄金之地,那里的古籍。”
“那…就是…明国?”佩皮斯总算反应过来了。
“对,就是那里。”阿方索点点头:“我需要明国来的书籍。”
“恐怕是没有的…”佩皮斯摇了摇头,想了想,他转过头来问道:“我认识一个书商,他的书店就在两条巷子外,您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阿方索一愣:“现在?”
“呃…”佩皮斯看了旁边的玛利亚一眼:“哦不,不如这样…我陪您二位先逛逛这儿,一会儿我请你们共进午餐?
就在书店附近,那儿有一家很不错的餐馆,我跟我的夫人经常去那儿吃,等吃完午餐后,再去书店看看?”
“这个…”阿方索看向玛利亚,很显然,他不知道应不应该接受佩皮斯的好意?
就在这时,猛的冲过来一个瘦弱男人,一把抓过阿方索腰间的钱袋,飞快的逃向远处!
此时的阿方索看向玛利亚,玛利亚一脸踟蹰,而佩皮斯又看着阿方索,都等着玛利亚下决定,以至于都反应不过来,任由小偷抢走了钱包!
“该死!小偷!”翻译惊得大叫起来:“快抓小偷啊!”
然而,出乎翻译的所料,周围的人纷纷望了过来,却一脸幸灾乐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根本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
“该死!这个该死的家伙!”佩皮斯这会也反应过来了:“来人!快抓小偷啊!”
“该死!”玛利亚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快抓小偷!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竟然有人敢抢我们的钱?”
“这是伦敦,又不是加莱,谁会帮你抓小偷?”阿方索很看的开,摇了摇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行!”玛利亚却气的跳脚:“我们可是尊贵的宾客,他们必须保护我们!”
“…”佩皮斯一脸懵逼:这下坏了…
“翻译先生!你马上去找安德森先生,请他帮我们联络本地的警察或者士兵,必须把小偷抓到,把我们的钱拿回来!”
玛利亚不依不饶:“我们现在进宫,去请求王后殿下的帮助!”
“别闹!”阿方索更加无语:“那只是一笔小钱,去王宫请王后殿下帮忙,说出去让人笑话!”
“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玛利亚却是跳脚:“我们在加莱,从没有遇上这样的事,如果我们在伦敦被抢了,他们应该怎么跟阿方斯先生交代?”
“…”阿方索翻了翻白眼:一个小偷,他们需要给阿方斯什么交代?
然而,这话却把佩皮斯吓了一跳:“夫人,我陪你们去找民兵团吧?让民兵团为你们找回这些钱?”
“民兵团?”玛利亚转过头来。
“对!民兵团!”佩皮斯连忙点点头:“他们一定会找到小偷,把钱拿回来的!”
阿方索就是民兵团团长,民兵团是什么调性,玛利亚比谁都清楚:指望民兵团抓到小偷,不如指望小偷自首来的快…
“我们去找费尔西大人吧?费尔西大人有很多朋友,也许有办法?”那翻译小声道:“如果把这件事告诉安德森先生,恐怕会把事情闹大…”
“是啊!今晚就是沙龙晚会了,如果安德森在沙龙晚会上说到这件事,影响很不好的…”佩皮斯也小声劝道。
“那就赶紧把我们的钱包找回来!我们是国王的贵客!”
佩皮斯越这么说,玛利亚越是吃定英国佬丢不起这个人:“现在回酒店,我要去找安德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