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不信任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品质，但可以尝试着相信…弗朗西斯科先生的。”
这时，米格尔再度开口：“弗朗西斯科先生曾多次为奥兰治家族提供贷款，还负责国债的年金业务；
这么多年下来，弗朗西斯科先生在银行家积累了相当的名望，他更愿意帮助弱者，不像安德普先生那样，从不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弗朗西斯科先生正在进一步强化跟比克家族的关系，也许要不了多久，杰拉德就会成为弗朗西斯科先生的女婿…”
胖子也有春天？
阿方斯瞟了依旧是荷兰第一胖的杰拉德，一瞬间就明白：自己…也许该带着一点同情心、为杰拉德的后半辈子着想？
如果自己拒绝了愿意把女儿送进火坑的弗朗西斯科，杰拉德先生…恐怕要孤独终老了…
“不不不…您不用考虑我！”见阿方斯用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杰拉德连忙摆了摆手：“事实上，对于这份婚姻，我是拒绝的…”
“当然，我明白。”阿方斯一副了然的模样：“不过，米格尔先生说得对，我怀疑阿姆斯特丹银行的品质，但可以…试着相信弗朗西斯科先生。”
“那？”杰拉德露出窃喜的神色。
“我得见一见弗朗西斯科先生。”阿方斯想了想又道：
“当然了，如果弗朗西斯科先生不方便、或者抽不出时间来加莱，那也没有关系；
尼尔过两天就回加莱了，我可以让他去一趟阿姆斯特丹，他替我考察一下也是可以的。”
“弗朗西斯科先生当然是愿意见您一面的！”杰拉德立刻抢着开口道：
“我这就给他写信，如果他实在抽不出时间，我可以陪着尼尔先生，亲自去一趟阿姆斯特丹！”
瞧瞧：杰拉德还没当上女婿呢，就已经为老丈人着想了！
“我没意见。”阿方斯淡定的耸耸肩：“德海尔家族也是同样的想法？想跟弗朗西斯科先生合作？”
“是这样的，阿方斯先生。”米格尔连忙正襟危坐：“我们首先想知道…您对瑞典…会有什么样的后续安排？”
“我做事，要求向来都很简单。”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他：“所求的…不过一份体面！”
体面！又是体面！
杰拉德的嘴角狠狠一抽！
不过，当他看向米格尔时，却发现…自己这个小老兄，似乎没弄明白，阿方斯是什么意思？
米格尔确实没弄明白，阿方斯这是什么意思？
在北方，野蛮的、粗鄙的、鸡鸣狗盗的贵族，他是见多了；但…追求体面的贵族，他没见过，也不知道…这所谓的体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咳咳…您的意思是…直到瑞典人派来使者，并答应您的全部诉求，这件事才算完结？”杰拉德连忙追问道，也算给了米格尔提了一个醒！
等瑞典人派使者？还得答应全部诉求？
米格尔直接愣住：这得打成什么样子，才可能逼得瑞典人如此低头？说不定，把斯德哥尔摩杀个干净，瑞典人都未必会屈服…
“体面嘛，我们自己要体面，也会给对方留一份体面的。”阿方斯随意的摆摆手：“我打算自己派出使者，咨询一下瑞典的意见。”
完了，这就是一定要打到斯德哥尔摩、逼得瑞典人签下城下之盟的意思？
米格尔看着阿方斯，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
他们做生意，翻来覆去就是谈钱，了不起，就谈一谈赚钱的前景；阿方斯就不一样了，他跟你谈体面！
赚钱体面吗？体面；但要是能站着赚钱，会更体面！那如果你站着、人家跪着给你钱，是不是更体面？
这一想，阿方斯已经跳出了“挣钱就不寒碜”的低级趣味；人家追求的，是如何体面的站在那里、看着别人跪着给他送钱！
米格尔突然发现，“体面”这样有品位、有逼格的东西，不正应该是自己追求的么？他们已经是瑞典第一豪门，除了钱，还应该追求一点体面！
“您说得太好了！体面！”米格尔突然兴奋得尖叫起来：“如果可以，我们也许帮得上忙！”
“嗯？！！”杰拉德瞪大眼睛：这位老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哦？”阿方斯也是眉头一挑。
“我们在瑞典有很多关系，事实上…我的家族还是瑞典王室最大的债主之一，他们每年还需要向我们借贷10-20万瑞典圆、用于财政支出；
我们跟瑞典的很多贵族也有生意往来，他们领地里的大部分商品，都是我们提供的；他们的各种物产，也都是卖给我们。”
米格尔出人预料的坦白：“如果您允许的话，我们可以替您去联系瑞典王室跟贵族，游说他们的摄政院；
我们希望，可以成为您在瑞典唯一的朋友，当您享有体面的时候，也能让我们享有体面！”
米格尔也想体面？这可把杰拉德吓坏了！
阿方斯要体面，是拿出舰队、真刀真枪去北方胖揍瑞典人的；可米格尔，他拿什么体面？替阿方斯游说瑞典人、就体面了？
“这是好事啊！您要是能帮我体面，那就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要帮您体面！”阿方斯已然哈哈大笑起来！
“您有什么诉求，大可以都说出来，我也好做些准备，想办法帮您游说他们。”米格尔趁热打铁，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这一下，才让杰拉德松了一口气：这小子很机灵啊，先以退为进、再套阿方斯的话？
“年初的时候，我的船在非洲、在戈雷岛遭遇了袭击，当时…安德普先生跟我说，那不是一个意外，是一场不名誉的恶意竞争。”
阿方斯一下子就把话题扯的老远，还特意深深的望了杰拉德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而在瑞典，我的商船同样遭到了袭击，康斯坦丁先生告诉我，这…同样是一场不名誉的恶性竞争；
我这个人是很讲规矩的，我也希望…其他人同样讲规矩；因此，我们得为稳定的秩序、扫清所有的障碍！
在丹麦，我的计划是承包丹麦海峡的通行权，联合丹麦海军、维护好海峡的秩序；您觉得…这个办法，能复制到波罗的海么？”
阿方斯…还想把波罗的海也垄断了？！！
别说杰拉德，连米格尔，都被阿方斯的庞大野心震惊到了！
要知道，丹麦海峡周边就两个国家，丹麦跟瑞典，而且丹麦还占有了一大半；只要把瑞典的几个沿海省份弄走，就可以轻松完成垄断；
可波罗的海呢？它是从神圣罗马帝国延伸到沙俄的辽阔海洋啊！就算把芬兰湾排除出去，也还有波兰-立陶宛跟神圣罗马帝国！
而神圣罗马帝国，还是个散装帝国，有实力在波罗的海分一杯羹的诸侯国就有：梅克伦堡、勃兰登堡、普鲁士跟汉诺威！
这意味着、阿方斯不但得把瑞典打服了，还得顺手把这四个德意志大邦国一顿胖揍，甚至…还得割走他们的海岸线，以便于垄断波罗的海！
“咳咳…”米格尔咳嗽了一声：“这个…波罗的海沿海国家、城市众多，恐怕…不容易…”
“是有些不好办啊，不过…要是丹麦、瑞典联合起来，共同维护海域安全，我想…应该是有机会办到的吧？”阿方斯似乎不信邪。
“…”米格尔张了张嘴巴，最后只能干巴巴的点了点头，根本不知道怎么反驳…
“还有杰拉德先生想要的、让波兰也流通承兑券的事…也是可以一起谈的。”阿方斯又随手把锅甩了出去：
“只要是参与到波罗的海贸易的国家，自然都要使用承兑券；先统一缴税、再按各自的份额进行分配，如何？”
“参与贸易的国家…”杰拉德吞了吞口水：“这个…是把波罗的海周边所有的国家…都算进来？”
“当然了，都是邻居跟朋友，我们赚钱的时候，当然要给他们留一份。”阿方斯显得理直气壮：“瑞典要体面，其他人就不要体面了？”
“是是是…您说的是…”杰拉德已经麻木了，反正阿方斯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最后，为了保护各国的利益，我觉得，我们应该规定固定的港口，严厉打击黑港跟走私，把所有的商品都集中到指定的交易所去。”
阿方斯继续说道：“我认为，德海尔家族可以在这些交易所拿到一定的份额，以便于承担起监督跟引导交易的作用。”
垄断波罗的海、强制推行承兑券，再来一个垄断交易所，这跟丹麦有什么区别？
不不不…应该说，就是把丹麦的一切，都套到波罗的海沿岸国家身上？
“咳咳…”米格尔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阿方斯先生，您的设想、会不会过于庞大了？”
“这是一个长远的诉求，需要整个波罗的海沿海国家跟城市都配合我们。”
阿方斯点了点头：“但我们可以先做点简单的，比如…先在瑞典这么做，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