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是在合作！我们正跟安德普先生合作！我们有钾碱，他卖出高价，我们就可以跟着赚大钱！”
安妮玛丽摇了摇阿方斯的手臂：“就保持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要变，好不好？”
“多一个中间商，就多一份差价！”安德里格斯再度找到插嘴的机会：“夫人，你们有钾碱，我们用钾碱，直接卖给我们，不就可以了？”
“呃…”安妮玛丽眨了眨眼睛：“你叫我什么？”
“呃…”安德里格斯转头看向阿方斯，他现在才算确定：这个女人并不是安…
谁知，阿方斯依旧没有给他做介绍的意思，很淡定的岔开话题：
“我并不介意有中间商，甚至…我很欢迎这种可以把商品卖高价的中间商；
当初，我的速射炮刚刚推出的时候，市面上的6磅炮才卖30利弗尔，我卖到45利弗尔；
而我们的经销商，一步一步的卖到60、65，最高卖到80利弗尔一门；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因为卖高价而失去市场，然而，我的产品反而畅销全世界！”
这段话，让安德里格斯表情一肃！
他明白阿方斯的意思。
中间商赚差价没什么，重点是…中间商能不能让这份差价、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有些中间商赚了差价，对商品的销售毫无帮助、甚至是拖后腿，这自然是不行的；
可有的经销商，由于有丰厚的利润，他们胆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满世界为阿方斯兜售商品，最终就是互利共赢！
而阿方斯要说的，就是安德普为他创造的价值、值得这一份高昂的差价。
安德里格斯要踢掉中间商？这没有问题，可安德普为阿方斯带来的附加值，他就得补上；否则，阿方斯宁可一直有中间商！
思索良久，安德里格斯才试探着道：“商品与商品之间，是不同的；速射炮通行于全世界，而钾碱嘛，它就只能用来加工羊毛…”
“瞧！这就是中间商的价值！”阿方斯笑了起来：“在安德普先生之前，我们都知道，钾碱就是加工羊毛的；
现在呢？不止吧？有些人说，它可以治病；有些人把它当做投资品，还有些人，用它做了进身之阶…”
安德里格斯被堵的一脸尴尬！
不过，他还是找到了一个新的借口：“可最终…钾碱还是由羊毛业承担了全部，不是么？”
“安德里格斯先生，钾碱是否由羊毛业承担了全部，这一点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谁能让我收获更多！”
阿方斯摇了摇头：“您说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对我们有好处；那么…您能报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又能买走多少钾碱呢？”
“三百万荷盾！我们包销全部的钾碱！”安德里格斯飞快回道：
“我们是经过严密计算的，您只需要把钾碱从瑞典买过来，再转手给我们，就可以获得3倍的利润！
而我们，则会负责层层转运、销售，最终与整个下游产业链，分享剩余的2倍利润。”
“您听说过新农业技术吗？”阿方斯端起茶杯，突然提及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呃…是…是的。”安德里格斯眼皮一跳：“您的意思是？”
“新农业技术可以让法国农田的收入提高，这会让法国的总体收入水平也提高，从而加强消费，让更多的人可以买得起羊毛。
而法国的农田产出多了，英国的农产品出口就会下降，英国农田的总体收入水平就会下降，迫使更多的人去养羊赚钱。”
阿方斯神情很是悠哉：“要不了多久，羊毛业对英国经济的贡献，会比眼下还要大！而牧场收入与农田收入的比差，也会比眼下更大！
我认为，在若干年后，钾碱的市场不会是800万荷盾，也不会是900万荷盾，而是1200万、1500万甚至更多！
钾碱还是那些钾碱，价值却在不断提高，我很难接受…我们的收入一成不变。”
“没错！我们不能接受！”安妮玛丽就抢着大声叫嚣起来：
“要不了多久，钾碱会比现在更值钱；如果你们英国人不愿意给高价，我们肯定是不会直接卖给你们的！
同样的羊毛，如果送到荷兰去制作，还能制作出更好的呢绒、卖出更高的价钱；你们负担不了钾碱的价格，荷兰人可以负担！
要我说，你们直接把羊毛卖给荷兰人，让他们去制作更好的呢绒；你们卖羊毛赚钱、我们卖钾碱赚钱，他们还能卖呢绒赚钱，大家都划算！”
“…”
大家都划算吗？安德里格斯不觉得。
他们生产羊毛，就是干最脏、最累的活，赚最少的钱；而荷兰人生产呢绒，还是干苦活、累活、技术活，才能赚到一点辛苦钱；
反倒是阿方斯，钾碱是从瑞典运出来的，又是高价卖给荷兰人，动动嘴皮子，就在中间狠狠的赚一大笔差价！
可惜的是…这件事不但他说了不算，他还得捧着阿方斯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把钾碱都卖给自己，而不是继续把价格炒作上去…
踟蹰再三，安德里格斯才再度开口：“您的分析很有道理，如果收入一成不变，这跟亏钱有什么区别？”
“没错！不赚钱就是亏钱！”安妮玛丽也用力点了点头！
“依我看，不如阿方斯先生来伦敦，投资一个钾碱的供销公司？”安德里格斯小心的观察着阿方斯的神情：
“我们以合适的价格、合适的数量，为一些优秀的合作伙伴提供固定的订单；而那些零散的客户，则可以卖零售价、得到最多的利润！”
“那么…我们要您做什么？”安妮玛丽显得咄咄逼人：
“您说不要有中间商、才不会被赚走差价；可您不也是中间商？
如果是开一个公司，阿方斯可以开，也可以让安德森开，为什么需要您来开？”
“…”
“啊哈哈哈！安妮，你不能这么直白的说话…”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安妮玛丽的手背，这才看向安德里格斯，带着几分揶揄道：
“安妮的话虽然过于直白，但确实有几分道理，一个多余的贸易公司，除了给我们增加更多的成本，并不见得能增加利益；
不过…您说到零售，我倒是有一些兴趣了，毕竟零售价跟批发价，它是很有区别的，有时候甚至能差上几倍…”
“那？”安德里格斯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般，刚刚跌落谷底，又被阿方斯拉了回来！
“我们还是可以开一个贸易公司，但我们是唯一的供货商。”阿方斯指了指自己：
“我们不向贸易商供货，而是直接向每一家加工厂供货，他们愿意出什么价钱买入，我们就依照竞标价格、向他们提供相对应的数量；
您跟您的朋友，可以为我们联系这些工厂，也可以经营我们的竞标工作，还可以自己开设加工厂，怎么样？”
阿方斯的意思很明显：零售的终端利润他要，但中间商的差价，他一毛钱都不想给！
而安德里格斯要赚钱？那就给他们介绍客户，从客户那里得好处费；再不然，就为他们经营竞标工作，赚手续费；
如果还嫌赚的不够多，那就自己去办加工厂，或者自己参与竞标，再把竞标所得的钾碱，以更小的单位、更高的价格转卖出去…
“还是阿方斯有办法，那…我们一年能赚多少钱？500万？”安妮玛丽笑得就像…一只偷到鸡的黄鼠狼！
“最少也能赚这么多…”阿方斯挑了挑眉头，这才又看向安德里格斯，想看看他…能不能忍下这口气！
显然，阿方斯是故意的。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独吞好处，更别说…阿方斯是打算自己把肉吃完，还要把汤也带走一半，这还让别人吃什么？
安德里格斯自然也知道，阿方斯是故意的。
他让阿方斯踢掉中间商，本质上，仅仅是踢掉安德普，让阿方斯吞掉属于安德普的那份好处、自己则吃另一部分中间商红利；
可现在好了，阿方斯打算干掉所有的中间商，不只是安德普这样的上游中间商，连下游中间商也不放过，一步到位的将钾碱卖给加工厂…
本来800万荷盾的市场份额，阿方斯可以独吞300万，他们跟所有分销商一起分500万；现在阿方斯要独吞500万，只给其他环节留300万…
安德里格斯踟蹰再三，才再度开口：“您的计划是好的，但真正要实行，恐怕是困难重重…”
“哦？”阿方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伦敦的呢绒商只有那么多，他们自己关系错综复杂、又与加工厂、羊毛商人的关系错综复杂；
您直接与他们进行竞标贸易，这些人很可能串联起来，给您报一个低价，那您卖还是不卖？
再就是运输钾碱、交付钾碱的问题；这少了、漏了、丢了，甚至被抢了，又该如何处理？”
安德里格斯小心翼翼的看着阿方斯：“即便您解决了这些问题，也会面临另外一个大问题：税收！”
“是吗？”阿方斯正要说什么，就在这时，一个女仆端上一盆水果，里面放着：一串葡萄、两个橘子、两个苹果，还有一些树莓、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