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除了象征权力本身,也象征着相匹配的责任。
阿方斯能拿下西印度公司、能顺利的将西印度公司改造、盘活,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承担了其中的大部分损失!
VOC赔惨了,可他们最后拿到了加莱可可的配方,换取他们退股;其他股东也赔惨了,他们也一样得到退股的赔偿;
而西印度公司此前的烂账、坏账,那些尸位素餐、贪污腐败的管理层,虽然大部分被清理出去,却没有进行秋后算账;
而在公司大出血之后,阿方斯还得掏出真金白银,去盘活西印度公司,给所有的员工发薪水,还得为它们重新布局上市;
诚然,从西印度公司分离出来的三家子公司、都在上市后迅速赚钱回血,可阿方斯自己,至今还没回本呢!
同样的道理,要想重新整顿阿姆斯特丹银行,要想把它改造成国家银行,那之前的烂账坏账,就得有一个兜底人!
联省要兜底,就得联省去负债;股东要兜底,就得把股东投入的资金拿出来抵债;就算是卖给阿方斯,还得由阿方斯去兜底偿还…
“您…有什么看法?”约翰德维特嘴唇有些发干,声音也开始发涩。
“如果拿我们刚刚融资得来的注资、用于偿还这些债务,国家银行必将遭遇一场更加严重的挤兑风波!”
康斯坦丁的表情很是淡漠:“如果让联省承担这些债务,国家每年的财政收入,怕是连利息都还不起。”
尴尬又现实。
阿姆斯特丹银行手里、www.youxs.org,其中1\/3是需要兜底的不良债务,这笔债务的利息、一年就得五百万荷盾以上…
而联省政府自身,www.youxs.org,一年还有五百多万荷盾的利息要付。
这两项加起来,年利息就是一千多万荷盾,而他们的财政收入,一年才一千万…
“我们如果非得设立这个国家银行,就得把这些坏账、烂账拿出来。”康斯坦丁又道。
“打包卖给阿方斯先生?让他打折、进行债务重组?”约翰德维特眉头一挑。
“我们不是非得卖给阿方斯先生,但最糟糕的部分,我恐怕…”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
“除了阿方斯先生,其他人就算愿意买,他们的报价、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约翰德维特知道,康斯坦丁所谓的“最糟糕的部分”,就包含了西班牙、丹麦跟瑞典的债务,保守一点,恐怕还得算上英国跟法国…
这些国家的债务已经到了他们不堪重负、或者干脆违约的地步,除了阿方斯,很难有人、有本事收回这些债务;
此外,除了阿方斯,其他人就算愿意报价,价格也会低到令人发指;
而这些人,不是准备转手卖给阿方斯的二道贩子,就是妄想搏一把富贵的疯子…
“恐怕只能卖给阿方斯先生了,虽然价格不会太高,但我们可以尽力争取。”约翰德维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不,情况会比您想象中的,糟糕很多。”康斯坦丁摇了摇头:“阿方斯先生一定会给我们报一个难以想象的低价,除非、我们把银行交给他。”
“尼尔先生报过价,荷兰的债务给80%,丹麦、瑞典的债务给50%,西班牙、葡萄牙的债务只给到20%。”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他们给路易斯先生的报价、西班牙的债权是20%-30%。”康斯坦丁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
“如果银行落入阿方斯先生手里,他就愿意给到30%,如果银行落入联省政府手里,他则只会给20%。”
约翰德维特的眉头、顿时一皱:
路易斯?图里普?他是什么时候、跟阿方斯联系上的?而阿方斯、又为什么…会给他提供这份报价?
“您的准备太粗糙了,我们没办法接受。”康斯坦丁把文件推到约翰德维特面前:
“我们没有足够的筹码、也没有准备、甚至…承担不起跟阿方斯先生对抗的代价;
如果您没有更多的预案,那么…周一的国民大会议,我们肯定不会配合您的。”
预案?约翰德维特一脸苦涩。
他倒是想过,向阿方斯大量借入承兑券,再用这些承兑券、去市场冲击对方的锚定价;
可阿方斯早有准备,尼尔告诉他,只能借给他价值7500荷盾的承兑券,这够他们干嘛?
此外,他如果以联省政府的名义、去发行国债来筹钱,那么、阿方斯也可以倒卖国债,逼他用手里的资金去救国债…
到那时,约翰德维特沽空承兑券换来的荷盾,就只能用来买回阿方斯抛售的国债;
他还得眼睁睁的看着、阿方斯用这些荷盾,把承兑券的汇率拉上来…
他还想过,学习法兰西的骚操作,以荷兰各大城市为担保、独立发行城市债,再用这些钱收购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股份;
可这又出现好几个新问题:
首先,荷兰不是法兰西,各个省份、各个城市都是独立自治的,人家税收都不是直接交给联省政府,更不会拿自己城市债的钱、交给联省政府。
其次,发行城市债的利息并不低,就算按国债的利息借入,联省政府肯定还得向他们支付溢价、支付多项手续费;
而这个沉重的成本,联省政府没办法背,而新成立的国家银行、更是还不起…
其三,用各个城市的城市债、为阿姆斯特丹银行的负债兜底,这分明是拉着所有城市、一起跳火坑!
如果阿方斯心黑手狠一点,进一步挤兑、把新生的国家银行也挤兑到关门,那些城市债、全都得跟着爆仓…
“如果…”约翰德维特低下头:“您觉得,确实没什么胜算,那么、我们只能…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注资了。”
康斯坦丁同样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的心情也不好。
正如约翰德维特刚刚说的,如果他任由阿方斯拿下阿姆斯特丹银行、抢走荷盾的货币霸权,他们的后代、必然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一旦失去货币霸权,他们很快就会失去贸易霸权,再一步步被挤出全球的贸易市场;
作为一个贸易大国,如果他们被挤出全球各地的贸易市场,要么、他们老老实实的龟缩在本土,要么、只能奋起一战!
而战争,必然会把他们拖入泥沼,富有如西班牙、如哈布斯堡王朝,他们也被八十年战争耗尽了财富,更别说失去霸主地位的荷兰…
而龟缩在本土,那也只是慢性死亡,默默的把自己憋死在本土,再度成为欧洲大陆上、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可怜…
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邻居,就是那个抢走他们货币霸权的野蛮人!
等阿方斯抢走他们的货币霸权,就会开始抢走他们的市场、抢走他们的地盘,直到有一天、干脆直接抢他们的钱!
他们也许会抵抗、又或许不会,但无论如何,他们将永远失去他们的“黄金时代”,只能在阿方斯的阴影下、苦苦挣扎…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不是么?”约翰德维特拿着手里的文件:“要不…您再跟茱莉亚小姐说说?”
康斯坦丁抬起头来,望着约翰德维特,又望了望他手里的那份文件,终究…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知道,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注资,会让我们失去很多,但我们依旧有希望;
可如果、我们赌上更多的筹码、跟阿方斯先生做博弈,再输掉的话、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
“还是接受阿方斯先生的注资吧。”康斯坦丁叹了一口气:“这样一来,我们还能保留足够多的筹码,保住对我们最重要的部分。”
“首先是汇率,还有我们的国债。”约翰德维特点了点头:“我们一定要保住这两个,这是我们的命脉,决不能落入阿方斯先生手中。”
“还有国际汇算跟国家税收,这两个也一定要保住。”康斯坦丁也开口道:
“失去国家汇算业务,我们会失去货币霸权;而失去国家税收的掌控权、将直接影响整个国家的财政安全。”
“我打算把所有的国家业务从阿姆斯特丹银行剥离、保存下来。”约翰德维特想了想:
“至于国际汇算业务,可以复制一份,留给阿方斯先生,他想要的也是这一部分;
这样一来,我们不会吃亏,还能拿它卖个好价钱,事实上…我们给不给,弗朗西斯科先生都会想办法弄走它。”
这一点,康斯坦丁也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就以追溯他们的责任为筹码,让弗朗西斯科先生他们、自愿的退出银行。”
约翰德维特又道:“我们将那些不良资产、打包转让给他们,再由他们跟阿方斯先生讨价还价;
至于银行的资产,我们能用得上的就保留,用不上的,则偿付给阿方斯先生?”
“我基本…没什么意见。”康斯坦丁点了点头:“您明天、不是要见尼尔先生一面?您先跟他谈吧,明天晚上,咱们见面再细聊。”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