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费尔西拿着克拉伦敦伯爵送的礼物，摇摇晃晃的离开了；而克拉伦敦伯爵自己，则乘着马车，又匆匆返回怀特霍尔宫…
斗鸡场。
“啄它！快啄它！”
“对！用翅膀扑！该死！左边的翅膀！”
“上帝！快！该死的！我的钱！”
一大群贵族围着这场激烈的斗鸡比赛，一个个发出紧张的尖叫声。
而不远处，查理二世正站在窗户前，俯视着楼下时不时路过的贵妇们；谁也不知道，他仅仅是在欣赏，还是打算入手新的情妇？
“陛下…”就在这时，克拉伦敦伯爵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哦？”查理二世回过头来，端起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才问道：“是什么事，让您如此惊慌？”
“刚刚，斯宾塞伯爵过来，说是荷兰人今年要大规模扩产呢绒，至少增产200万匹呢绒，要抢走我们的国外市场。”
克拉伦敦伯爵的表情很是严肃：“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反应！”
“荷兰人？”查理二世眉头一皱，放下酒杯，背着手，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
羊毛业是英国的支柱产业，更是议会派手里的饭碗；对于查理二世来说，适当的给议会派一点教训，有助于提高他的威严。
因此，问题要解决，但要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巩固自己的利益后，再考虑议会派的利益，才能恩威并施、收服这些人。
“一旦荷兰人利用钾碱的价格优势、压价抢夺我们的市场，我们就只能跟着压价了。”克拉伦敦伯爵压低声音道。
“我们还有控制成本的空间吗？”查理二世回过头来，有些奇怪问道。
“只能是挤压羊毛的价格，依老臣的估计，羊毛的采购价，很可能跌掉40%以上。”
克拉伦敦伯爵苦着脸：“这对大部分牧民来说，绝对是灾难！”
查理二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在法兰西，大部分农民是种小麦，如果遇到灾年，谷物减产40%，都会导致大量的农民逃荒、甚至饿死；
而在英国，相当一部分牧民，是纯粹租地、开辟田地为牧场；他们的收入只能依赖羊毛，靠卖羊毛来还地租、买谷物。
如果羊毛的采购价暴跌40%，农民很可能还完地租、交了税之后，连10%都剩不下；这样一来，为了维持明年的生计，他们只能卖羊求生。
当大部分人开始卖羊求生，羊的价格会暴跌，羊也会供过于求；而羊毛采购价的暴跌，让人更加不敢盲目扩张，最终的结果，就是大量的绵羊被屠宰…
杀一头羊只需要几分钟，而养成一头羊，则要七个月以上；一旦通过杀羊来挺过价格周期，他们会损失两季羊毛，经济损失更是不可估量！
“羊毛太便宜，就会导致大量的牧民杀羊。”查理二世皱了皱眉头：“这才是麻烦事。”
“所以，老臣认为，当务之急，不是钾碱，而是羊毛。”克拉伦敦伯爵回道。
“您有什么想法么？”查理二世问道。
“有几个想法，一是寻求对外国出口本色羊毛制品，一是对其他国家的呢绒产品加税；
一是…满足阿方斯?德?莫勒的条件，永久性的获得大量低价钾碱。”
克拉伦敦伯爵弓着身回道。
“满足他的条件？”查理二世冷笑起来：“一个公爵，就换了这点东西？”
“不不不…陛下。”克拉伦敦伯爵连忙摆摆手：“只有足够多的、足够便宜的钾碱供应，才能把国内制作呢绒的成本压下去；
而钾碱便宜了，羊毛的采购价才能维持住，才能保住我们的羊毛业。”
“那不如对荷兰加税！”查理二世摆摆手：“您觉得加多少合适？”
“其实…加多少都不合适…”克拉伦敦伯爵叹了一口气：“加得少了没用，加的多了…他们会继续把钾碱炒上去…”
“难道这东西的价值…没有极限？”查理二世冷笑起来：“这样好了，我们直接对呢绒加税，一匹呢绒加1英镑的进口税，您说呢？”
“您…确定？”克拉伦敦伯爵露出古怪的神色。
“怎么？有问题？”查理二世问道。
“加莱有欧洲最大的转口贸易，将英国的商品转口荷兰、荷兰的商品转口英国…”
克拉伦敦伯爵摇摇头：“我们对荷兰呢绒加重税，只会把我们的商人逼到加莱去，采购所谓的加莱呢绒。”
“…”查理二世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那就…对所有的进口呢绒，都这么加税！”
“这会导致…他们也这么针对我们…”克拉伦敦伯爵回道：“我们目前对法国的贸易还是赚钱的，对他们加税，会被反制的。”
这一下，就把查理二世难住了。
克拉伦敦伯爵出的三个主意，没有一个是他想接受的。
放开本色羊毛制品的出售，会导致羊毛、羊毛线大量流入荷兰，为荷兰提供廉价的原材料，反过来抢夺英国呢绒的国际市场；
对呢绒制品加税，这种保护主义很容易遭到国际的敌视，如果反过来遭到加税反制，会进一步导致其他产业也受到打击；
至于给阿方斯一个公爵，这永远是最后的、最不愿意选择的选择；只要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得有多少人会学着阿方斯、这么背刺他们？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查理二世皱了皱眉头。
“费尔西大人提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他们愿意采购我们的羊毛…”克拉伦敦伯爵支支吾吾起来：“不过…价格有点低…”
“有多低？”查理二世眉头一皱：“打九折？”
“八折。”克拉伦敦伯爵回道：“他希望是到岸价20便士。”
“我们还得付运费，算上税收，才卖20便士，恐怕是打了7折…”查理二世冷笑道：
“更别说，他们买到羊毛后，也是要抢我们的生意，还不如直接卖本色羊毛制品呢！”
克拉伦敦伯爵露出苦笑，只得继续解释：“一旦放开本色羊毛制品的出口，再想堵上这个口子就难了；
向法兰西出口羊毛，短时间就可以稳固市场价格，确保羊毛价格不会太低，也能防止不法商人故意压制羊毛收购价。”
查理二世皱了皱眉头，想一想也是，英国制定限制出口本色羊毛法案已有四五十年时间，但真正堵住所有漏洞，足足花了二三十年。
这一时放开简单，再想堵上漏洞，说不定又需要二三十年时间；相比之下，还是临时性的出口羊毛，更能有效防止其他后患。
“这样吧，把这件事放到议会去讨论，看看议员们都憋出什么招数来。”查理二世想了想：
“如果他们要求放开本色羊毛出口，你就跟他们谈加税；如果他们要求加税，你就跟他们谈，向法兰西出口羊毛。”
这倒不是查理二世头生反骨，而是不能顺了议员们的意；这些人有几分颜色就敢开染房，全都鼓足了劲，等着钻政策空子呢！
“是，陛下。”克拉伦敦伯爵点点头，想了想又小声道：“费尔西大人还给我们带了一个好消息，他手里有2万磅钾碱，现货。”
“2万磅？！！”查理二世眉头一挑：“加莱的阿方斯的？”
“他说是北方供销公司的，是他大哥、科尔贝尔伯爵大人暗地里出的。”克拉伦敦伯爵回道：
“他报价5英镑\/磅，可以用任何有12%年息的债券跟他们换，另外，他要8%的好处费，现金。”
“8%？”查理二世冷笑起来：“八千英镑的好处费，咱们的费尔西大人，可真敢开口！”
“他说自己拿3%，他大哥要5%。”克拉伦敦伯爵回道：“法国正在想办法清理高息债券，估计这也是他们愿意收债券的原因。”
“高息债券…我估计，国内那些富豪们，也攒了一笔法国债券呢！”查理二世点点头：
“我原则上同意这笔交易，不过，尽可能压价，尽可能多要一些钾碱。”
“是，陛下。”克拉伦敦伯爵回道。
“那些葡萄牙人怎么说？他们有把握，把钾碱热的泡沫捅破吗？”查理二世又问道。
“眼下他们手头没货，很难买空。”克拉伦敦伯爵想了想：“不过，收入这2万磅钾碱，胜算应该会大许多；
此外，还有一个大问题，目前钾碱交易只在阿姆斯特丹进行，加莱已经取消了钾碱交易。”
“他们担心赢了，钱拿不回来？”查理二世眉头一皱。
“不是，而是…”克拉伦敦伯爵露出尴尬的神色：“要是输了，我们会全军覆没…”
异地的金融战争，就是这点不好：
赢了可以逐步撤离，赚一点是一点；可要是输了，对方非杀到他们爆仓、血本无归不可！
如果开战，至少需要投入2万磅钾碱，这可是十万英镑；查理二世自然知道，那些银行家输不起，他也一样会元气大伤…
但是，不反击就躺平，就被割的太憋屈了！
想了想，查理二世咬咬牙道：“召见他们，朕想听一听，他们都有什么策略…”
“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