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阿姆斯特丹银行,他们就直接摆烂,坐等破产卖身;要救银行,约翰德维特又不能毫无原则的抢救对方…
想了想,约翰德维特才开口道:“国家已经在尽力的想办法,你们借出的资金,也有到期赎回的吧?”
“九月份可是旺季,大议长先生!”弗朗西斯科瞪大眼睛:
“过了八月份的风暴季节,现在很多小船也到海上做生意,他们就靠借钱周转;
还有那些渔民,他们从银行贷款、去加莱订购新渔船,至少要渔季结束,他们才能还钱!”
这一点,他说的也是实话。
在北海地区,真正的航海旺季,就是以9-10月两个月为主的,这个季节的谷物、毛呢跟皮毛生意是最红火的;
绝大多数商船,都会在八月底出海,前往丹麦海峡,一路东进去神圣罗马帝国、去波兰、去瑞典做贸易;
他们销售自己带来的各种商品,又从当地采购各种特产品,最后、在丹麦海峡冰封之前,又从丹麦海峡返航回荷兰。
为了采购足够多的谷物跟毛皮,很多商人都是尽可能多的贷款、再带着钱去北方的;为了赶上好时节,他们八月份就提前贷了款…
也正因此,一旦失去丹麦海峡,马上就会有很多商人破产;如果这份破产风险外溢,被贷款的银行、也会跟着倒霉!
阿姆斯特丹银行需要钱,偏偏…现在该借的都借出去了,没借出去的也都投资了,他们已经想不到办法、弄到更多的钱…
“如果…国家宣布加大对阿姆斯特丹银行的投资呢?”约翰德维特突然开口。
“呃…啊?”弗朗西斯科一脸懵逼:自己还想进一步将银行商业化,约翰德维特却想将银行进一步国有化?
“由国家来注资,国家提供更多的信用背书,鼓励人民信任银行、把钱存在银行里。”约翰德维特回道。
应该说,这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阿方斯想让阿姆斯特丹银行剥离国家业务、让它更加商业化,从而获得入股的机会;
如果真如阿方斯设想的那般,阿姆斯特丹银行完成全面商业化,那荷兰就完了!
新设立的国有银行、分分钟被阿方斯吊打,阿姆斯特丹银行又成为他的囊中物,荷盾的货币霸权地位,必然因此一溃千里…
如果他反过来,进一步将阿姆斯特丹银行国有化,牢牢捆住这家银行不说,还可以借助人民的力量、来保住这家银行!
“不行!这绝对不行!”弗朗西斯科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他们缺信用吗?不缺,他们缺的是真金白银,缺的是流动资金;接受国有化,对他们毫无帮助不说,还可能死的更快!
阿方斯现在想入股银行,为此…不惜做出将它全面商业化的建议;如果银行还反其道行之,阿方斯就不再是收购、而是直接把它挤兑破产!
再说了,一旦阿姆斯特丹银行全面国有化,他们的商业举措就会受到更多局限,并被迫放弃更多赚钱的机会。
这样风险变大、责任变大、赚的钱还变少的破差事,傻子都不会干!
“弗朗西斯科先生。”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这…是国家保护银行的最好办法。”
“但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弗朗西斯科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们不想成为国有银行,也绝不会成为国有银行!”
“那您又怎么知道,阿方斯先生买下银行,你们不会被扫地出门呢?”约翰德维特问道。
“我们不是接受安德普先生的银行入股,而是卖给阿方斯先生的西尼银行,我们会成为西尼银行的新管理层。”
弗朗西斯科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才是主导承兑券业务的人,那时候,不再是安德普先生来制约我们,而是我们制约他;
我们会成为阿方斯先生、在金融行业的最强之矛,带着承兑券业务,让阿姆斯特丹银行的业绩更上一层楼!”
“也包括…带着承兑券、打败荷盾,让它成为新的世界流通货币?”约翰德维特眯起眼睛!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弗朗西斯科开始装疯卖傻:“荷兰是世界的贸易中心,荷盾是世界的贸易货币,没有什么能打败它…”
“如果有,一定是荷兰人干的。”约翰德维特及时的补上一刀!
“大议长先生。”弗朗西斯科脸色一板:“您是对阿方斯先生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一句话,就让约翰德维特眼皮一跳!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一旦处理不好、整个局面都会崩掉!
他对阿方斯确实有意见,但这不能说出来,要不然…表面朋友都没得做;再往后、阿方斯也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坑他们;
他对弗朗西斯科也有意见,却同样不能说,因为他发现…对方已经头生反骨,他继续逼迫对方,只会进一步将他推向阿方斯!
“弗朗西斯科先生,我不是带着私人的角度对待这件事的。”约翰德维特想了想:
“我仅仅是以国家大议长的角度、从对国家负责任的角度、来处理这件事;
您问我对谁有意见,我觉得没有,我尊敬你们每一个人、并把你们视为亲密的朋友;
但国家面前,国家利益高乎一切,我顾不了我自己、更顾不了我的朋友。”
“国家的利益高乎一切,您就应该痛快的、设立一个新银行,让它承担起国家银行的责任!”
弗朗西斯科一脸不满:“我是一个商人,我得为我的投资者负责任,我们绝不做亏本买卖!
为了国家,我们可以做出让步、付出代价,但我们的首要任务、依旧是保住银行!
我就这么说吧,要么、您保住银行,要么…您就准备一个新银行,没有别的选择!”
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尴尬!
弗朗西斯科吃定约翰德维特,他知道、约翰德维特动不了自己,正相反、如果他继续对自己步步紧逼、自己就把银行关了;
如果约翰德维特真敢抓人,他们就再次开门,并召开股东大会,要求联省政府退股、让银行完成私有化、全面商业化;
如果约翰德维特不敢抓人,那就很简单了,他们只管摆烂,荷盾的霸权地位危在旦夕、约翰德维特还是得向他们妥协!
对于约翰德维特来说,也无比头大。
但凡他有另一个靠谱的银行家、但凡他有别的办法保住荷盾的货币霸权,他现在就把弗朗西斯科丢进监狱,用叛国罪吊死他!
问题是、他没有。
他没有可以替代的人、也没有可替代的办法;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咄咄逼人的阿方斯、头生反骨的银行家们。
最要命的是,他不惜代价、把德?勒伊特送到瑞典去;试图力挽狂澜、让瑞典人打一个逆风盘,结果…本土拉胯了?
如果德?勒伊特打赢了,他们却因为银行被阿方斯收购、丧失货币霸权,那打赢这场仗,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德?勒伊特输了,甚至因此战死,他们也没能保住货币霸权,那德?勒伊特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我们会就设立新银行这件事,召开国民大会议的。”约翰德维特想了想,决定来个拖延计:
“但国家银行这样的重要大事,我们需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这需要三个月乃至半年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阿姆斯特丹银行依旧需要承担起责任。”
“我们当然会承担责任,但我们绝不会为此再贴补资金。”弗朗西斯科却半分情面也不留:
“我们不再保护荷盾的汇率、不再购买国债,还会尽快展开承兑券业务的谈判;
至于国家税金的管理权,如果安德普先生竞争到明年的税金管理权,我们会让出来的;
至于阿姆斯特丹市政厅的贷款、还有代发行国债、年金的利息,我们也要跟随市场计算。”
弗朗西斯科的手心捏了一把汗,他本以为、自己如此咄咄逼人、会让约翰德维特发火,却没想到,他突然笑了起来?
“您还是不了解阿方斯先生啊…”约翰德维特淡定的摇了摇头:“您要是觉得这样合适,我不会拦着您,过段时间,您就知道了。”
还别说,弗朗西斯科真的不了解阿方斯,约翰德维特敢这么说,反倒把他吓住了!
弗朗西斯科只见过尼尔,但尼尔给他感观非常不好、高傲、嚣张,仿佛已经吃定了自己;
至于他知道的、接触过阿方斯的人,除了安德普跟杰拉德,也几乎没人对阿方斯有好印象,连茱莉亚、背后也多次吐槽过阿方斯。
这种情况下,让他一味的指望、阿方斯是个品德高尚、说一不二的人,那是想都不要想;
甚至、他今天来这儿也非自愿,仅仅是因为、阿方斯给了他二选一的选择题,他才选择得罪、更吃罪得起的约翰德维特。
“如果您还不太理解我的话,那么,我再补充一句:阿方斯先生,从不在规则内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