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然！”约翰德维特连忙拿起酒瓶跟酒杯，给安德普倒上大半杯红酒。
据他所知，加莱的股市一直以生丁为最低货币单位，完全以生丁承兑券结算，倒也还正常；
可小麦交易，一直都是以荷盾跟弗罗林金币结算的，也开始用生丁承兑券结算，那就显得…很有故事了…
“我们都知道，国际汇算是一项非常复杂、且受汇率影响非常大的行当，一不小心，赚钱就变成亏钱！”
安德普接过约翰德维特递过来的酒杯，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这才继续说道：
“为了扭转这样的局面，阿方斯先生便创造性的提出、用统一的生丁承兑券来结算；
每个月10号，阿方斯先生就会公布生丁承兑券的汇率，以加莱上个月的1\/3磅小麦均价为基准；
其他国家的货币，也以对应的小麦的价格为基准，与生丁承兑券进行汇率的结算。”
“以…1\/3磅小麦的均价计算？”约翰德维特皱了皱眉头：“每个国家、甚至每个城市的小麦价格都是不同的，为什么不以黄金跟白银为比率？”
“这可不是以不同国家的小麦均价计算的，而仅仅是以加莱的大宗商品的30天日均价、去计算月度均价。”
安德普嘿嘿一笑：“这样一来，各国商人只需要了解每天的小麦均价，就可以推算自己本国货币对应的汇率价值；
当然了，推算不出来也没关系，这是我们银行家的工作；我们会根据每天公布的小麦均价，去推算白银跟黄金的价值，再计算各国汇率。”
“那要是…小麦涨价了呢？”约翰德维特连忙问道。
如果小麦的价格跌了，生丁承兑券的价格也会下跌，那么各国汇率就算上涨了；可要是小麦涨价了，各国汇率不就贬值了？
而且法国本就是长期缺乏小麦的国家，他小麦涨价的时间、肯定比小麦跌价的时间长，这不就意味着…生丁承兑券老是割别人汇率差？
“小麦价格涨涨跌跌，这都是正常的。”安德普显得很淡定：
“再说了，如果生丁承兑券升值了，商人可以多持有生丁承兑券嘛；
采购商品是可以用的，在法国、在丹麦的投资，也是可以使用承兑券的。”
“…”
约翰德维特越听、就越觉得离谱：
听安德普的意思，分明就是做好小麦长期涨价、诱发生丁承兑券也长期升值，从而倒逼其他商人长期持有承兑券嘛！
一旦商人大量持有承兑券，那不就是替阿方斯储蓄财富？即便可以拿去法国、丹麦投资，可荷兰商人赚了钱，去投资其他国家，这像话？
再退一步想，就算他们去投资了，将来赚到的钱，也依旧是以承兑券为主，翻来覆去，不还是拿着一堆纸片当表面财富？
“那就更不能用生丁承兑券了！”加斯帕抓住其中的把柄：
“大议长先生，如果我们也通行生丁承兑券，那不就是用我们的财富、为法国人的承兑券当背书？
依我看，我们必须得跟法国人脱钩，绝不接受生丁承兑券，甚至…要严禁这种承兑券流入国内，避免我们的资产被掠夺。”
“呵呵…您显然是在给国家添乱！”安德普冷笑一声：
“丹麦即将全面通行生丁承兑券，丹麦的所有进出口贸易，都用生丁承兑券进行结算；
我们如果拒绝生丁承兑券，就是把丹麦的市场全部抛弃，跟哗啦啦的金银过不去！”
“狗屁的金银，不过是一些废纸片！”加斯帕冷笑起来。
“嘿嘿…你不知道有个东西叫银行？”安德普冷笑一声：“你不想持有承兑券，那就换金银，只要你付足手续费，你想换什么货币都行。”
“手续费…”加斯帕似笑非笑，如果不是有手续费，安德普哪里会这么热衷为阿方斯站台？
“您说…丹麦的进出口贸易，都是按生丁承兑券计算？”约翰德维特眉头狠狠一皱。
“是按生丁承兑券结算！”安德普摇摇头：“无论买入还是卖出，都是收承兑券、付承兑券。”
“那我们要是没有承兑券？”约翰德维特一愣。
“那就换！阿方斯先生已经授予我的银行、荷兰独家的经销权！”安德普张口就来：“即便是阿姆斯特丹银行，也没有这种经销权！”
“阿姆斯特丹银行…也没有这种经销权？”加斯帕也是一愣：“您是说…阿姆斯特丹银行…没办法参与对丹麦的交易？”
“嘿嘿…等下个月，应该就是如此了。”安德普嘿嘿一笑，虽然他也心里没谱，可万一…阿方斯做到了呢？
“安德普先生，您不觉得，阿方斯先生这样的做法…很危险？”约翰德维特表情一肃：“这个所谓的统销，不就是变相的垄断？”
“垄断？这怎么能算垄断呢？”安德普显得很理直气壮：
“阿方斯先生有规定，哪个国家、哪个商人不能参与交易？并没有；
您要是说货币，那我反问您一句，我们在新大陆，跟土著人是用玻璃珠跟贝壳结算的，您觉得这是垄断吗？”
安德普这话，把约翰德维特堵的说不出话来…
正如安德普说的那样，阿方斯没有限制任何人参与交易，这就不算垄断；至于限定货币，那是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自由…
“瞧，每个国家、每个人，都是需要买加莱可可的，用荷盾在荷兰买加莱可可，可比用承兑券、在加莱买加莱可可贵多了！
即便VOC有新加莱可可，但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我仍然建议大家、买圣路易医护出品的加莱可可！”
安德普还不忘为自己的宝贝股票做推广：
“眼下钾碱的价格越来越高了，很多朋友决定卖出钾碱、做一点别的投资，我都建议他们买圣路易医护的股票；
这是一支真正的好股票，还是VOC的大股东之一，每年能分到很多分红；而它的股票…就可以用承兑券购买！”
“…”
“我可以举一百个例子证明…承兑券的价值比黄金、比白银更高，比现在的任何一种货币、更有市场价值！”
安德普却意犹未尽、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眼下只是丹麦，要不了多久，瑞典肯定也是要用生丁承兑券的；
一旦丹麦跟瑞典用了，神圣罗马帝国、波兰也迟早要用；而海对岸的英国，它们也得接受生丁承兑券，到时候，全世界都能用啊！
要我说，现在就是我们入手承兑券、长期持有承兑券的好时候，阿方斯先生的生意扩张到哪里，我们就可以挥舞手中的承兑券、扩张到哪里！”
约翰德维特看着安德普，已经完全被他的无耻打败了！
眼下，荷兰人不正是一手挥舞着金币、一手带着舰队，在满世界的开拓市场？而阿方斯呢？他不过是跟在荷兰背后的掠食者…
荷兰人挥舞金币，他干脆挥舞着纸片；荷兰人带着武装商船舰队，阿方斯则出动更强大的护卫舰舰队…
招是一样的招，只是阿方斯比他们还黑，所以…阿方斯就比他们还成功…
“即便是这样，我们也可以不接受承兑券！”然而，加斯帕却坚决反对这种可能：
“我们大不了只跟荷兰人做交易，又或者请荷兰中介，为我们直接牵线。”
“嘿嘿…看来，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安德普冷笑一声：
“我们不是在跟你商量，我们是提出条件，你听不听、接不接受，我们都要这么做！
至于您说的，直接跟荷兰商人做交易，或者请荷兰中介，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不能改变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荷兰商人跟荷兰商人采购商品，也要用承兑券？”约翰德维特瞪大眼睛。
“没错！所有从丹麦进出口的商品，都必须到指定的交易所、用指定的货币进行交易；
别说是两个荷兰商人，就是货主、要把货物运出国，也得先把商品卖给交易所，再从交易所买入！”
安德普嘿嘿一笑：“当然了，我可以提供比较贴心的服务，如果是两个荷兰商人进行交易，荷盾换承兑券、再换荷盾，我只收一次手续费。”
“你…你他娘的真不要脸！”加斯帕气的哇哇大叫：“都是荷兰人，你至于吗？”
“抱歉，我是银行家，不是慈善家。”安德普摇了摇头：“手续费是一定要收的，别说我们不是朋友，你就是我亲儿子，我也要收你手续费！”
“…”
“安德普先生。”约翰德维特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我能不能理解为…阿方斯先生通过垄断海峡通行权，强迫所有的商人这么做？”
“这怎么能叫垄断呢？我说了，仅仅是承包，阿方斯先生的目的，是帮助丹麦走出财政困境，让他们能赚到钱，偿还债务跟利息。”
安德普摇了摇头：“从丹麦海峡经过的商船可不止荷兰商船，但债务跟利息，却全是我们荷兰人的，要我说，阿方斯先生也是为我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