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约翰德维特就匆匆出门、赶往市政厅。
昨天中午，在海上漂泊了一周多的渔船舰队，终于抵达了鹿特丹港。
数以千计的渔船同时返航，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消息；可他没想到，就在渔船返航不久，渔业公会就给他送信：他们决定拒绝渔民的要求！
不仅仅是增加收入、发放抚恤金的问题，就连约翰德维特再三劝说的、给渔民购买保险的建议，也一并被拒绝了…
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情况了解清楚、真的有可能引发暴动！
“大议长先生！”当约翰德维特赶到市政厅时，竟然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着他：小伊莱亚斯、范·格里特...
除了这些老朋友、商人、船东们，对面也有一大群人：霍根霍科、皮卡达特跟他们的追随者们，在这些人身后，还有数十个气愤填膺的渔民！
“必须给我们公道！”一看到约翰德维特出现，霍根霍科就带头喊起了口号。
“必须还我们公道！”霍根霍科身后的追随者、渔民们立刻也跟着大喊起来！
“我们要福利！不要被剥削！”皮卡达特也喊了一句。
“我们要福利！”身后的追随者、渔民们也跟着大喊起来！
约翰德维特还能说什么，只能站出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我们可以协调，再协调！”
“协调什么？他们在蔑视我们！”霍根霍科站了出来：“现在我们只有一个诉求：撤销没有保护渔民利益的渔业公会！”
“没错！撤销渔业公会！”所有人纷纷大叫起来！
“你们说什么？”范·格里特显然没想到，这火竟然烧到自己身上？
“撤销渔业公会，我们再也不会把鱼获卖给公会，也不会接受公会的管理！”
霍根霍科再次大声呐喊：“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渔民公会，保护渔民的利益！”
“没错！我们要建立自己的渔民公会！”渔民们呐喊着：“我们不会再接受渔业公会的剥削！”
“如果你们胆敢这么做，绝不会有一条船、胆敢接受你们！”范·格里特又惊又怒：这些刁民，竟然真想造反？
“住口！范·格里特先生！”约翰德维特脸色一变：“人民的利益至高无上！保护渔民是国家的责任！”
这也难怪，约翰德维特的反应会这么大，渔民群体足有几万人，如果这几万人的选票投给霍根霍科、甚至是投给奥兰治派，他就完了…
“看看！看看！这就是渔业公会的会长！”皮卡达特指着范?格里特：“我们要把归我们所有的腌鲱鱼都拿回来，我们自己卖！”
“对！一条鱼也不给渔业公会留着！”
“约翰德维特先生！我们在出海之前，把选票投给您，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没错！交代！如果您什么也不做，我们不会再交税！绝不！”
“没错！如果不给我们交代，我们不交税！”
不交税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渔民如此愤怒，只要有人再煽动一下，他们什么事也干的出来！
“大家放心！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约翰德维特连忙站了出来：“大家请相信我，我一定站在大家这一边！”
“那么，什么时候，才有满意的答复？”霍根霍科冷笑道。
“没错！要等多久？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又或者几年？”渔民们又开始愤怒了。
“会很快！各位朋友，相信我，很快！”约翰德维特急的一头大汗，想了想，他又再度开口：“霍根霍科先生，您请到里面来，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可谈的，我们现在不谈薪水，不谈福利，我们只想惩处叛徒。”霍根霍科摇摇头：“我们只要求撤销渔业公会！”
“没错！撤销渔业公会！”
“只有撤销渔业公会，我们才有得谈。”霍根霍科回道：“我们将要成立新的渔民公会，渔民公会将代表渔民，为渔民争取更多的福利！”
“不要渔业公会，要渔民公会！”
“该死…”范?格里特气的牙痒痒！
渔业公会是包含船东、盐商、船长、渔民、鱼贩子的全产业链公会，他们要保护的、也是整个产业链的利益。
渔民是产业链的生产端，他们的手艺越好、收获越多、工钱越低，自然能给产业链提供更多的利润；
而船东、盐商是提供生产要素的人，他们决定了渔船、腌鲱鱼的数量，让他们赚的越多，他们才会给产业链带来更多的生产要素，提高产出。
正因此，渔业公会的屁股，就只能是坐在船东跟盐商这边；又要渔民干活、又不给渔民高薪水，这才导致了当下的对立…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约翰德维特只得硬着头皮回道：
“霍根霍科先生，现在要解决的，是如何提高大家的收入跟福利；至于公会，我们可以在渔季以后、再慢慢讨论的。”
约翰德维特这么一说，渔民们便齐刷刷的看向霍根霍科；对他们来说，公会的事，确实远不如增加薪水、增加福利来得重要。
而渔民的注视，又把霍根霍科架住了：他知道船东们不会那么容易妥协，可渔民却过于乐观…
“谈一谈吧，霍根霍科先生，大家是如此的信任您，您应该到谈判桌上，为大家争取到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在这儿浪费时间。”
见霍根霍科沉默了，约翰德维特连忙趁热打铁，再次劝说道。
霍根霍科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身后的追随者跟渔民，想了想，这才点点头：“好，我们谈谈，这也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谈判！”
“没错！最后一次谈判！”渔民们又高呼起来：“接受我们的条件，或者我们自己单干！”
“没错！如果他们不接受我们的条件，我们就成立渔民公会，拒绝为剥削我们的船东工作！”
“请吧，霍根霍科先生。”约翰德维特挥挥手，示意人群让出一条通道来。
“霍根霍科先生？”皮卡达特一把拉住霍根霍科：“我跟您一起去？”
“不，您留在这儿。”霍根霍科摇了摇头：“我们必须保留下一次谈判的机会，我不跟他们谈了，也许…您还可以跟他们再谈一次。”
“…”皮卡达特的脸色一沉：“您觉得，他们依旧不会接受我们的条件？”
“他们会讨价还价，然后报出比我们要求的底线还低的条件。”霍根霍科冷笑道：“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一边谈，一边成立自己的渔民公会。”
“嗯…您说得对。”皮卡达特点点头：“无论如何，希望您能得胜归来！”
“请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为大家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霍根霍科转过头来，对着众人高喊一声，这才在欢呼声中、大步的走进市政厅…
会议室中。
霍根霍科一脸淡漠的坐在椅子上，身后还有两个随员，他们是来做会议记录的，以此来胁迫对面说人话。
“咳咳…”约翰德维特咳嗽了一声：“范?格里特先生，请先说说看，渔业公会拒绝了渔民所有条件的原因。”
“船东为渔民提供了培训，那么多渔民都是从小上船的，我们手把手的将这些小家伙培养成优秀的渔民，这是一笔沉重的支出。”
范?格里特率先开口：“这些小家伙都是渔民的后人，如果需要提高薪水，我们只能禁止没有五年以上经验的渔民上船。”
“霍根霍科先生，您认可吗？”约翰德维特想了想，转头看向霍根霍科问道。
“学徒跟帮工是没有薪水的，甚至很难得到分成，然而，他们创造的价值，高于渔船提供的补给品价值；”
霍根霍科冷笑道：“培训学徒跟帮工的，也是渔民，再说了，这些渔民的孩子，将来也是为渔船干活；我很难理解…船东付出了什么？”
“如果没有渔船，他们能在家里学到这些技术吗？”范?格里特摇摇头：
“只有在船上，他们才能学到东西，船东提供了船，提供了他们学到本事的唯一场所！”
“那么，如果渔民的孩子不再上船，或者说，当一条船没有学徒，你们会给渔民加多少薪水？”霍根霍科又问道。
“…”范?格里特顿时沉默。
“2荷盾。”这时，另一个渔业公会会长开口了：“如果没有学徒跟帮工，我们可以给每个渔民增加2荷盾的薪水。”
“每个月？”霍根霍科又问道。
“一个渔季加2荷盾。”那个会长回道：“渔季结束后，从没有学徒上船，才能拿到这笔钱。”
“我们会跟渔民讨论一下。”霍根霍科没有给出回应，而是提出新的问题：“那么，拒绝保险的理由呢？”
“太贵了。”这时，另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道：“我们咨询了相关的保险公司，他们没有针对一个渔民的保险，只能叠加在船的保险上；
这样算下来，要给所有的渔民买保险，就要给渔船买双倍保险，每个人需要50荷盾的保险金，我们无法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