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早就有主意了?”安再度拿起梳子,淡定的梳着头发。
“我让阿尔弗雷德先生给安德森写了信,让他先给约克公爵道个歉。”
阿方斯盯着安的眼睛:“不过,这只能缓和一下双方的矛盾,还不能解决问题;
我们需要突出安德森的价值,还得让英国人相信,我们愿意为他付出额外的代价…”
“但你不希望由你来出面,免得英国人吃定了我们,狮子大开口?”
“不错。”阿方斯点点头:“安妮可以出面,但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安知道,阿方斯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自己表态、让安妮玛丽去出面就行,那么…阿方斯就会借此机会,让安德森倒向安妮玛丽那边;
可如果她自己站出来,就得做好心理准备:也许这个“公爵之位”,还会一波三折!
安一声不吭,只是拿着梳子,慢慢的梳着头发。
阿方斯也没有催促她,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安的表态。
良久,头发已经被安梳的丝滑无比,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我对英国的情况不太了解,既然安妮帮得上忙,就让她帮忙吧,我会牢记她这份友谊的…”
“好。”阿方斯点了点头。
既然安已经做出抉择,他也不用再纠结什么:“那你先回去吧,后面的事,我会让安妮帮忙的…”
“嗯。”安深深望了他一眼,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书房…
...
傍晚,安德森刚刚从本杰明家中返回旅馆,便发现菲尔已经在房间内等着自己!
“我没记错的话,艾伯特骑士今天没过来。”
安德森摘下帽子,朝菲尔走了过去,这才发现:菲尔面前放着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意味着信,而菲尔亲自拿过来的信,必然是替阿方斯送的。
艾伯特没来,菲尔却带着阿方斯的信、在这里等着自己,难道…菲尔连夜跑去加莱告状?!!
“看看吧,安德森先生。”菲尔将油纸包推到安德森面前。
“…”安德森沉着脸,却还是弯下腰,将油纸包拿了起来。
这时,他又发现,这个油纸包的封口处,竟然也有莫勒家族的印章!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油纸包是阿方斯亲自封存的?
是怕其他人偷走,还是…阿方斯已经信不过菲尔?!!
他深深望了菲尔一眼,随即拿起油纸包,快步进了卧室,随手便把房门关上!
随即,他才打开油纸包,取出里面的几封信。
最上面一封,竟然是阿尔弗雷德写的!
要知道,阿尔弗雷德几乎从不给他写信,即便有什么事,也是让雷安娜给自己写。
他急忙拆开信封,果不其然:
阿方斯已经知道自己跟安妮海德的事情,还让阿尔弗雷德给自己写信,劝他赶紧去跟约克公爵道歉!
信中,阿尔弗雷德还告诉他,阿方斯也让安妮玛丽给查理二世跟约克公爵写信了,只要他肯道歉,就能保他平安无事。
道歉…
安德森一脸苦涩:如果他愿意道歉,如果他舍得跟安妮海德分开,不需要阿方斯开口、他就去道歉了。
可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查理二世册封阿方斯的孩子为公爵,他就算立了大功;
到那时,他不但不需要道歉,还可以大着胆子、将安妮海德拐到荷兰去,在那边潇洒度过余生!
因此,即便他知道、阿方斯对自己已是仁至义尽,他也不愿意道歉,不愿意放弃马上就到手的一切…
放下阿尔弗雷德的信,第二封便来自安妮玛丽:
信中,安妮玛丽很直白的告诉他,她已经给查理二世跟约克公爵打了招呼,只要他跟约克公爵道歉,他就可以继续留在英国;
另外,安妮玛丽还表示,她正在为自己的孩子、未来的蒙庞西埃亲王殿下争取一个英国爵位;
如果安德森愿意投效她的麾下,蒙庞西埃亲王殿下在英国的一切,便交由安德森代为打点!
看到这里,安德森基本明白了。
安妮玛丽在招揽自己,或者说、她在阿方斯的授意下,试图挖安的墙脚,让自己站到她那边。
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安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引起阿方斯的忌惮,才会有这档子事。
问题是…安德森没得选了。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要放弃英国跟法兰西的一切,用功劳换取余生;
这时候再改换门庭、不但功劳会大打折扣,还可以引起安的不满!
再说了,就算要站队,也得找个有胜算的队伍,如果安妮玛丽有胜算,阿方斯还需要拉偏架?
安德森叹了一口气,又拿起最后一封、来自阿方斯的信。
阿方斯的信有点长,里面说到很多事:
阿方斯提到公爵之位、提到安妮玛丽愿意庇护他、提到如何让他在约克公爵手中活下来…
总而言之,阿方斯给了他另一种可能:他未必需要跟安妮海德逃亡荷兰,完全可以继续留在伦敦!
阿方斯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让查理二世为安德森提供庇护;
有了这份庇护,他就可以继续作死,跟安妮海德保持情人关系!
当然了,他也需要付出代价,阿方斯付出的一切,自然需要安德森予以回报。
可这对于安德森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的,阿方斯要什么、他就从英国人身上薅!
如此想来,似乎可以搏一把…
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安德森这才打开卧室房门。
客厅里,菲尔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手指很有节奏的轻轻敲击着。
“还有什么事吗?”安德森走过来,用打火机点燃了桌子上的烛台。
“夫人希望…您能把信给我看看。”菲尔睁开眼睛,抬头看着安德森。
“看信?”安德森脸色猛然一变!
安这是什么意思?竟然敢越过阿方斯,要求查看写给自己的信?
是了,阿方斯授意自己、转投安妮玛丽的麾下!
看来,是安跟安妮玛丽在角力,大神打架、让他这个小鬼遭了殃!
他要是把信交出来,就说明他还忠诚于安,安才会继续当他是自己人;
反过来,他要是不肯把信拿出来,那么…他也将成为安的敌人!
很显然,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无奈的安德森,只能把那三封信都递了出去:“你可以看,但是…这些信必须在这里焚毁。”
“那是…自然。”菲尔嘿嘿一笑,接过三个信封。
然而,他却只打开了安妮玛丽的信封,从中取出信纸、飞快的看了一遍,便又把三个信封都递还给安德森:
“既然你依旧忠于夫人,那么…夫人也会为您提供帮助。”
“请讲。”安德森接过信封,换上几分恭维。
“夫人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现在安排船,把你送到荷兰去;”
菲尔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二,我打算跟约克公爵合作,如果他需要我做掉你,我再安排你假死脱身。”
“你…跟约克公爵合作?”安德森眉头顿时一皱!
“不过,艾伯特骑士打伤你,这是一个很好的投名状。”
菲尔耸耸肩:“教会打算跟约克公爵合作,我也正好抓住机会向上爬;
以我的身份跟势力,是最适合给他当黑手套的,所以…”
“如果他想杀我,就会通过你来做这件事?”安德森眉头一挑!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与其小心提防约克公爵的黑手,不如让菲尔去当这个黑手!
一旦菲尔得到约克公爵的指令,安德森就可以溜之大吉!
“没错。”菲尔点点头:“看来,您是要选择第二个?”
“对。”
“那行。”菲尔站起身来:“对了,夫人让我告诉你,接下来、大郡主殿下交代你做什么,记得给她做个汇报。”
“当然!”安德森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菲尔。
“嘿嘿…”菲尔也不在乎安德森听没听进去,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接下来两天,伦敦的政局越发波谲云诡。
先是约克公爵横生枝节、以调查“克伦威尔私生子”一事为由,将乔治唐宁从伦敦塔带回怀特霍尔宫;
随后教会便向克拉伦敦伯爵发难,弹劾他治国无能、治民不力,逼迫他辞职下台;
随即,白金汉公爵跟库珀也开始落井下石,一个弹劾他没有保护好外国友人,另一个弹劾他没有控制住钾碱的价格…
再然后,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查理二世亲自提名、由诺福克公爵接替乔治唐宁,担任新的财政大臣!
这还了得?
库珀跟白金汉公爵也顾不上继续弹劾克拉伦敦伯爵,反过来开始找诺福克公爵的茬…
诺福克公爵府邸。
二楼的观景廊中,安德森跟诺福克公爵各自端着酒杯、一边散步一边聊着天。
“您这次推荐,可算把我害苦了。”诺福克公爵带着几分唏嘘:
“陛下刚刚宣布对我的提名,整个议事厅就吵翻了天;
老实说,您的推荐我很感激,但这个位置、我恐怕得推掉才行。”
“老实说,失去“官钱”的路子,财政大臣的位置,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吸引人了。”
安德森笑了起来:“此外,反对您的人越多,您才越能坐稳这个位置。”
“怎么说?”诺福克公爵露出疑惑的表情。
“白金汉公爵有陛下的宠信,库珀爵士有议会的支持,其他大人也有各自的优势…”
安德森眨了眨眼睛:“而您,有且只有一个优势,那就是我们的帮助;
反对您的人越多,陛下就知道、我们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来支持您;
而陛下想要的,就是我们付出更多的代价,让整个英国因此获利。”
安德森的话,诺福克公爵倒是能理解,只是、要让阿方斯为自己付出这些代价,他不也得回报阿方斯?
想了想,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那么…我该回报阿方斯先生什么?”
“您放心,我们仅仅需要您的友谊。”安德森笑了起来:“不知道您听说没有,我们正在争取一个公爵之位。”
“什...什么?!!”诺福克公爵眼睛瞪得老大!
“现在国内很缺钾碱,而我们...又拥有这世界上唯一的供应渠道。”
安德森显得很淡定:“因此,老爷希望、陛下能册封一个公爵的爵位给莫勒家族;
作为回报,我们会以1英镑\/磅的价格,每年向英国提供10万钾碱,以解决国内的钾碱危机。”
“这...也太骇人听闻了!”诺福克公爵已经震惊不已:“用钾碱换一个公爵?这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自然有办法。”安德森笑了起来:“您瞧,我们的力量远比您想象中的强大!”
这一点,诺福克公爵无可否认。
阿方斯能控制钾碱、能举办沙龙晚会,能推荐自己担任财政大臣,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
因此,他们支持自己,确实很可能是为了“友谊”,希望自己掌握财政部、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这样一来,跟阿方斯合作,自己的收获远远大于付出,完全划得来!
想了想,诺福克公爵便点了点头:“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可以试一试;不过、我从没有接触过财政部的工作...”
“这也不是问题,您不需要管理财政部的工作。”
安德森摇了摇头:“我跟陛下说了,他可以安排一下司库、财务秘书去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而您只需要负责两件事:第一,跟议会要更多的钱;第二,发售更多国债,并确保它们如期兑付。”
发国债、还要保证它们如期兑付,这一点诺福克公爵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传统的搞钱路数;
但跟议会要更多的钱,那不是往刀口上撞?上一个跟议会要钱的铁头娃,就是上了断头台的查理一世...
试想,连国王都没办法从资本家的口袋里拿到钱,他诺福克公爵何德何能?
“咳咳...”诺福克公爵咳嗽一声:“安德森先生,跟议会要更多的钱,这一点...我恐怕是不行的。”
“如果我说,议会需要您这么做呢?”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