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倒也是事实。
对于教会来说,得罪法兰西的成本太大了,只需要玩一手“弃车保帅”,就可以安然脱身。
而安德森就惨了,他挨了一顿揍,却只揪住一个小虾米,就算把艾伯特碎尸万段,也没办法榨出好处。
而这,显然不是安德森想要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见面,就说要状告查理二世,而不是状告艾伯特。
“这是陛下、是法兰西的颜面,我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费尔西倒是没被吓住,反正挨揍的又不是他。
“面子已经没有了,现在再纠结这个,不如想办法要些好处!”
克拉伦敦伯爵瞪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安德森:
“对于你提出来的要求,我认为不太切合实际;你要是听我的,就换几个条件。”
“您打算怎么换?”安德森抬起头来。
“首先,教会那边督导“小报事件”的负责人,就是这位艾伯特骑士;
我们就从这件事出发,要求教会将他停职调查,换个人来负责。”
克拉伦敦伯爵又道:“只要他被撤职,教会就没有必要继续保护他,我们再暗中料理他;
至于安德森先生的损失、还有法兰西的颜面,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进行补偿,二位觉得呢?”
“您打算怎么补偿?”听到“补偿”一词,费尔西眼睛顿时一亮!
“乔治唐宁在白厅街拥有一条街的物业,我就从中拨出两套、补偿给二位,如何?”克拉伦敦伯爵试探着报了价。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费尔西顿时不满:“这可是法兰西的颜面!一套房子就想打发我们?”
“我们再授予二位宫廷男爵的荣誉爵位,以表彰二位为英法两国关系做出的贡献,如何?”
克拉伦敦伯爵又给出一个条件,并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安德森。
他相信,安德森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安妮?海德肯定是要回宫的,安德森要想再见到她,就需要这个“宫廷男爵”的身份;
换句话说,他就是用约克公爵的颜面,去换安德森的颜面!
“那相关的支出呢?”费尔西却是贪心不足:
“安德森先生受了伤,肯定要调养一阵子,得找一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度度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在伦敦的法兰西商人也会来探望安德森先生,我们也需要招待他们、确保他们对英国依旧有信心;
还有,巴黎那边、加莱那边,肯定会有很多人关心这件事的,我们还得感谢他们的关心…”
这是讹上自己了?
克拉伦敦伯爵越听越是不爽!
他反复盘算了一下,干脆看向安德森:“不如这样,我陪您进宫一趟,先听听陛下的意见?”
“进宫就进宫,谁怕谁?!!”费尔西一下子也火了,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自己一点也不带怕的!
然而,出乎费尔西的预料,安德森反而沉默了。
没办法,这事找谁都行,唯独不能找查理二世。
别忘了,安德森来伦敦的初衷,是撑起阿方斯给的虎皮,跟查理二世谈合作的。
他需要在查理二世面前撑起逼格,让查理二世相信、就没有他们做不到、不敢做的事!
他们可以威胁克拉伦敦伯爵,可以在伦敦搅动天下风云,甚至可以给约克公爵戴绿帽;
唯有一点不能做:那就是…在查理二世面前表现出无能!
一旦他这么狼狈的去找查理二世,而查理二世又装疯卖傻,安德森应该怎么办?
这事算了?那阿方斯跟法兰西的面子就算扬了,以后查理二世也不会再向他们让步;
继续跟教会死磕?那查理二世连同克拉伦敦伯爵等人,可就作壁上观、等着看他们鹤蚌相争了…
“您说句话啊,安德森先生?”费尔西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您觉得,我们拿教会没办法?”安德森转头看向克拉伦敦伯爵。
“我必须提醒您,任何过激的行为,都要为之付出代价。”
克拉伦敦伯爵盯着安德森的眼睛:
“如果您试图用非法的手段、那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克拉伦敦伯爵这句话,当然只是装装逼。
他的目的也不是吓唬安德森,而是让安德森说出他的想法;
如果安德森有合法的、迫使教会低头的办法,双方就可以合作;
可如果、安德森说不出来,那克拉伦敦伯爵就可以一意孤行,无视安德森挨打之事。
这种情况下,安德森又该怎么办?
克拉伦敦伯爵说了,必须是合法手段,那炮制其他“小报”、亦或者煽动舆论等手段,肯定是不能用的;
而诸如外交施压、请托关系等,虽然有可能见效,却是事倍功半的低级手段,只会进一步暴露他们的无能!
幸运的是,安德森还有一张牌:“如果您要这么说,那我们只好动用一些力量,把那两个人找出来了。”
“那两个人?”费尔西一愣:“哪两个人?”
“当然是“小报事件”那两个,逃跑的牧师,还有富商的妻子。”
安德森瞟了克拉伦敦伯爵一眼:“我负责任的说,环北海地区的每一个港口,都有我们的人!
只要我们想,三个月内,我就能把这两个人、掘地三尺的挖出来!
您可以告诉教会,我可以把他们交给任何人,也可以让他们人间蒸发,也可以…”
“您在威胁我们?”克拉伦敦伯爵的脸色,顿时无比难看!
安德森真的能找到人吗?
不一定,而且…不重要。
是的,不重要,能不能找到人,其实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他们发动了这场大规模的搜捕行动!
只要行动在环北海地区开展,随之而来的,便是圣公会的名誉、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要么,圣公会也发起规模更大、行动更隐蔽的搜捕,并抢在安德森前面抓到人;
要么…圣公会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阿方斯满世界“帮他们抓人”,顺带帮他们把笑话传遍全世界!
而这一点,刚好就打在圣公会的痛点上!
本来就是想息事宁人,结果越搞事情越大,最后把人丢到全世界去?
而且圣公会也就在英格兰这一亩三分地豪横,出了英格兰,阿方斯让他们一只手、都能虐的他们死去活来。
这种情况下,他们有且只有一个选择:在事情发生之前、赶紧向阿方斯低头!
局面一下子就明朗了:
安德森有绝对的王牌、让教会向他低头,那克拉伦敦伯爵能做的选择,自然只剩下一个!
“我会跟大主教阁下谈一谈的。”克拉伦敦伯爵果断认怂:“就按您说的那两个条件。”
“还得加上您提的两个。”安德森竖起两个手指头:“难不成,费尔西大人还得白跑一趟?”
“那自然没有白跑一趟的道理!”费尔西又不是傻子,哪有让煮熟的鸭子飞走的道理?
“您要加这两个条件,那就必须配合我们。”克拉伦敦伯爵自然得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免得安德森再搞事情。
“您看?”费尔西转头看向安德森,他是倾向于见好就收的。
“明晚的沙龙晚会将如期召开,我到不到场、说什么话,都取决于大主教阁下的态度。”
安德森却坚持敲打了克拉伦敦伯爵一句,免得这老小子又开始糊弄事…
“知道了…”果不出安德森所料,克拉伦敦伯爵的语气就很敷衍!
坚决送走了要上来蹭酒喝的费尔西,安德森这才筋疲力尽的回到旅馆的房间。
“亲爱的,你回来…”安妮?海德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鼻青脸肿的安德森,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不是公爵大人打的,也不是他让人打的。”安德森连忙摆摆手,快步上来安慰她。
“那…那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安妮海德眼泪汪汪、一脸心疼的看着他:
“怎么不找医生看看?我…我给你找水洗一洗?”
“是教会的狗崽子打的,我明天还得找他们算账呢,这伤还不能那么快好起来。”
安德森摇摇头,牵着她的手、往小沙发走去。
“教会?”安妮海德瞪大眼睛,搂着安德森的脖子:“可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太心疼了…”
“不要紧,过几天就好了。”安德森笑了起来。
“你…你不疼吗?”安妮海德小心捧起他的脸,看着这肿成猪头的模样,越发的心疼。
“是有一点,不过你要是亲我一下,兴许就不那么疼了…”
安德森话音刚落,安妮海德立刻吻了下去!
一口,又一口,亲了好几下,她才抬起头来:“够吗?”
“好一点,但还不太够…”安德森反过来抱住安妮海德的脑袋,正准备吻上去,门外却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
轻微的、有节奏的三声敲门声。
这是法兰西的尾指敲门礼仪,他要是没猜错,应该是菲尔派来的人!
“谁?!!”安德森恶狠狠的朝房门方向吼了一句!
“咳咳…”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安德森先生,我替我们老大送来一封信,您方便收一下吗?”
“我帮你拿?”安妮海德看向安德森。
“我自己来吧。”
安德森略做思索,还是摇了摇头,起身走到房门口。
透过门上的小孔望了一眼,确定是熟人,他才打开一个门缝:
“把信给我吧,他还说了什么?”
“呃…安德森先生,您这脸?”那年轻人指了指安德森的模样:“需要帮您找个医生么?”
“不需要,还有,这也是你们老大害的!”安德森咬牙切齿,接过年轻人递来的信封。
他这么一说,那年轻人只得耸耸肩:“那您…需要我帮忙,骂他几句么?费用也不高,一句一先令。”
安德森才不会花这冤枉钱!
他敢打赌,不管他给这年轻人多少钱,他都不会替自己骂菲尔,甚至会把它当成笑话、讲给菲尔听!
他干脆摆摆手:“回去吧,告诉你们老大,过几天、我会去找他的。”
“哦…好。”年轻人搓了搓手指,暗示他赶紧给自己跑腿小费。
想了想,安德森掏出两个先令,递给了年轻人:“告诉那个混蛋,我一定会告他状的!”
“一定送到!”年轻人嬉皮笑脸的接过钱:“祝您身体早日康复…”
砰!
安德森用力关上门,气急败坏的往房内走去。
“什么人?”见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安妮海德连忙迎了上来。
“别提那群混蛋了。”安德森摆摆手。拿着信封回到小沙发处。
正准备拆信封,却见安妮海德也在他身边坐下,安德森连忙找个借口支开她:
“亲爱的,能帮我倒杯热可可吗?”
“哦!当然!”
安妮海德连忙起身,安德森则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这一看,更让他火大!
菲尔果然已经知道、自己挨了艾伯特一顿胖揍!
更让他火大的是,菲尔竟然要自己放过艾伯特,因为艾伯特答应帮助菲尔帮、在西印度码头竞选议员!
最让他火大的是,菲尔还告诉他、自己给艾伯特出了主意,让教会把乔治唐宁的资产都抢走!
这狗东西!
安德森一拳重重砸在桌子上!
“怎么了?”刚刚倒了一杯热可可回来的安妮海德,顿时被他吓了一跳。
“没事。”安德森摇了摇头,手中的信纸、被他揉成一团!
没办法,现在他还真不能拿菲尔怎么样。
要知道,因为安妮海德的事情,他可是欠了菲尔两个人情;
要是这时候跟菲尔闹翻,菲尔必然会把这件事捅到阿方斯那边去!
可让他就这么放过艾伯特?他怎么也不甘心…
“喝点热可可吧…”安妮海德看他这个模样,就知道他遇上烦心事了:
“要不要…跟我说说?”
“这个混蛋,让我放过教会那个狗崽子。”安德森扬了扬手中的信:
“我都跟你爸爸说好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给你写信的人?”安妮海德露出古怪的表情:“看起来,你不得不接受他的要求?”
“我欠他两个人情。”安德森言简意赅回道。
“不如…说一套做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