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两股截然不同的舆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伦敦街头疯狂传播开来!
从“小报事件”到“教会之敌”;
从“贪污腐败”到“祸国殃民”;
从罪名、再到对乔治唐宁的资产的处置方式,教会与贵族们的想法可为大相径庭!
紧接着,双方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先是教会派人去伦敦塔要人、被伦敦塔拒绝,随后派人去法院申请调令,依旧被拒绝;
再然后,坎特伯雷大主教干脆写了手令,让艾伯特拿着、去首相官邸找克拉伦敦伯爵;
结果,艾伯特就在首相官邸喝了一下午的牛奶,连克拉伦敦伯爵的影子都没看见…
入夜。
沙龙晚会如期举行,肿成猪头的安德森,依旧亲自在门口迎客。
“安德森先生!”与费尔西同行的本杰明快步上前:“您这?”
“见笑了。”安德森指了指自己的脸:“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不少吧?”
“这个…确实。”本杰明也是一脸尴尬。
眼下,知道安德森挨打的人确实不少,但知道他被打成这样的、其实并不多。
而安德森顶着这张脸,还要来举办沙龙晚会,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把某些人架在火上烤!
“所以,我更得来,我得来看看,今天晚上都来了哪些客人。”
安德森露出嘲讽的表情:“那些没来的,我心里都给他们记着!”
不用安德森说、本杰明也知道,今天晚上没来的,肯定是最自作聪明的那部分墙头草。
没错,安德森挨了打,这会让安德森、让阿方斯都很没有面子;
但是、安德森雄赳赳气昂昂的站在这里,它的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首先就是查理二世,作为向安德森承诺、要给予他恩典的人,安德森挨打了,查理二世好意思吗?
其次是克拉伦敦伯爵,作为邀请阿方斯投资、直接引进安德森的人,他没有替安德森出头,这脸挂的住吗?
再然后,约克公爵是被戴了绿帽的人,连艾伯特都敢打安德森,他却不敢打,他的面子往哪放?
因此,安德森站在这里,并不是丢自己的人;而是把查理二世、克拉伦敦伯爵跟约克公爵的颜面、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相对应的,今晚没来的客人,必然是担心得罪这三人的墙头草,以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来这里了…
正聊着,又一波客人来了:桑维奇伯爵夫人跟佩皮斯夫妇!
“晚上好,伯爵夫人。”安德森热情的迎了上去:“伯爵大人怎么没来?”
“哦!上帝!”伯爵夫人以手捂脸:“您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我认识一位非常优秀的医生,我让人把他请过来…”
“不碍事,夫人。”安德森笑着摆摆手:“很多朋友都给我介绍了医生,只是现下…”
“还不能治?”伯爵夫人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错,还不能治。”安德森点了点头:“是伯爵大人说的?”
“是的。”伯爵夫人点了点头:“我丈夫让我告诉您,您要是明天得空,可以到家里来一趟…”
“好啊!那明天一定登门拜访。”安德森微微一笑:“三位先请进吧。”
“那…我们就先进去了。”伯爵夫人看了佩皮斯夫妇一眼,又对着本杰明等人点头致意,这才进了门去…
眼看着桑维奇伯爵夫人进门,后面又来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下来的同样是老朋友:诺福克公爵夫妇!
“上帝啊!安德森先生,您怎么伤成这样?!!”
公爵夫人也被安德森的伤势吓住了:“我听说您受了伤,难以置信,您竟然伤成这样?”
“您应该回去好好修养一阵的。”诺福克公爵也走近前来,递过一个礼品盒子:“一些点心,希望您早日康复。”
“非常感谢!”安德森咧嘴一笑,把诺福克公爵夫妇在心目中的地位又拔高一节:
“圣公会的人太嚣张跋扈了,我必须这个样子,跟陛下告上一状!”
“陛下?”诺福克公爵嘴角一抽:“您觉得,他会来吗?”
“不太可能,但他也躲不开。”安德森耸耸肩,一副吃定了查理二世的模样。
事实上,他确实吃定了查理二世。
他这么大摇大摆的举办宴会,让大半个伦敦的权贵都知道,他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试问,这消息能瞒住阿方斯吗?查理二世不需要付出代价、寻求阿方斯的谅解吗?
因此,查理二世越是拖着不愿意出面,他寻求阿方斯谅解的代价、也会越来越高!
当然了,论代价,还有另外两拨人更加肉疼:呢绒商跟大地主!
这些人也不是聋子跟瞎子,最近加莱的报纸,他们也都看见了;
阿方斯不但拿下丹麦海峡,就连北方一霸的荷兰北方舰队,也被他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可以肯定,英国的钾碱供应链,已经被阿方斯彻底掐死,如果阿方斯不肯出售钾碱,他们马上就得破产!
这不,紧随着诺福克公爵夫妇身后到来的,便是费尔西的老朋友、伦敦市长劳伦斯夫妇!
“哎呀!稀客!真是稀客!”费尔西先迎了上去:“劳伦斯,这是你第一次来参加沙龙宴会吧?最近不忙了?”
“开玩笑!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啊!”劳伦斯张口就来:“听说安德森先生受了伤?这些人也太放肆了!”
“欢迎欢迎,市长先生。”安德森听到声音,朝这边走了过来。
“哦!上帝!”市长夫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安德森:“您是?!!”
“我的天!”劳伦斯嘴角也是狠狠一抽:“您说,这是谁干的?我这就交代下去,必须破案,必须抓人!”
“有心了,我的朋友。”安德森也知道,劳伦斯就是做做样子,但他能这么说,也是要承一份人情的:
“这一次是教会的人干的,连陛下都对我避而不见,不好办呐…”
“教会?”劳伦斯露出为难的神色,又换上忿忿的语气:
“就算是教会,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啊?过分了,太过分了!”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德森先定了一个格调:
“仇是肯定要报的,但眼下还是正事要紧,我还是分得清先后的。”
“正事?”劳伦斯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来来来,我跟你讲…”费尔西跟安德森对视一眼,便拉着劳伦斯夫妇,先往宴会厅走去…
随着客人越来越多,一个出乎预料的客人,也出现在剧院门口:奥斯本!
“欢迎欢迎,我们的奥斯本议员!”哪怕明知道、对方是菲尔派来的,安德森还是迎了上来。
“晚上好!安德森先生。”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奥斯本看到安德森这副模样时,还是露出震惊的神色:
“您这…伤的也太重了?”
“哼哼…”自己人面前,安德森也没那么客气:“总有一天,我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辛苦您了。”奥斯本微微欠身一礼,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是我们调查到的、关于乔治唐宁爵士的一些情报;
里面还有一份亲信名单,您自己看着办就可以。”
亲信名单?
安德森嘴角微微一翘:看来奥斯本是把该拉拢的都拉拢了,剩下的全是炮灰!
不行,他可得抓住机会、从这几个炮灰里再捞几个人出来,暗地里培养自己的根基才行…
他随手接过信封,往口袋一揣,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
“菲尔先生没有交代别的?”
“菲尔先生想请您帮忙,把我推荐给库珀爵士,帮他们作证、提供乔治唐宁爵士贪腐的证据。”
奥斯本又是微微一礼:“不过,我还不确定、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机?”
合适的时机?
安德森暗自冷笑:菲尔想利用这个机会,从自己手中挖走更多的资源;
而奥斯本则心怀鬼胎,想在菲尔跟自己之间左右逢源,获取更大的利益!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奥斯本有左右逢源的心,自己就可以把他拉过来、成为自己的人!
“哈哈,奥斯本议员,你的考虑是对的,我们要选择合适的时机。”
安德森哈哈大笑起来:“不过,现在就可以把您介绍给库珀爵士了,双方先磨合一下;
老实说,库珀爵士并不是那么容易信任别人的人,他可能安排一些出头鸟的活儿、让您去表现…”
“这个…只要您觉得合适,我就听您的!”奥斯本目光闪烁,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安德森。
“如果您需要,我也可以告诉他,您是我的人,让他照料您一些…”
安德森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当然了,这取决于您自己,如果您是我的人,他也不会太信任您。”
“我本就是您的人!”奥斯本微微低下头颅:“他信不信任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不是么?”
“哈…说得对!”安德森笑得更加诡异:“瞧,库珀爵士他们来了,那就跟我来吧。”
“是!”奥斯本目光再度闪烁,跟在安德森的身后、缓缓走向下了马车的库珀几人。
“您看起来可真糟糕。”一见到安德森,库珀便露出震惊的神色:
“这可不行,您都伤成这样了,伯爵大人竟然什么也没做?”
“大局为重嘛!”安德森嘴角含笑:“教会如此飞扬跋扈,要想压住他们,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库珀眼睛微微眯起,瞟见安德森背后的奥斯本:
“这不是奥斯本先生么?怎么也来参加沙龙宴会了?”
“别不是乔治唐宁爵士失了势,赶紧调转船头吧?”库珀身后的议员也嗤笑起来。
“谁知道呢?小人多的是…”嗤笑声不绝于耳,让奥斯本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开开玩笑。”库珀冷笑起来:“奥斯本议员可别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奥斯本同样是皮笑肉不笑。
“您可千万别误会。”谁知这时,安德森一只手按在奥斯本的肩膀上:
“议员其实是我的人,只是受我的指令,潜伏在乔治唐宁那边,为我们收集罪证的。”
“什么?!!”
“您的人?!!”库珀等人的脸色,瞬间180度大反转,刚刚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惊慌!
安德森能在乔治唐宁身边埋一个间谍,那有没有可能、也在他们身边埋了间谍?
“是的。”看着他们那又青又白的脸色,安德森越发得意:
“他手中已经有相当一部分证据,也可以站出来当人证,眼下只剩下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库珀急忙问道。
“我应该让他站在您这边,还是站在白金汉公爵大人那边?”安德森嘴角一翘!
自己这边,还是白金汉公爵那边?
库珀这下就更难了!
把奥斯本留在身边,这不是给自己埋一枚定时炸弹?
可要是把他往外推,这到手的功劳就飞了!
换成其他功劳,他兴许还舍得往外推,可这次不一样:这是乔治唐宁的罪证!
这笔功劳,不但直接关系到乔治唐宁那些资产的分配,更是关系到财政大臣之位的归属!
他要是往外推,不但会因此损失一大笔钱,就连财政大臣的位子、也只能便宜了白金汉公爵…
“咳咳…”库珀瞟了奥斯本一眼,脸色露出一丝尴尬:
“安德森先生,当然是推荐给我了,我与乔治唐宁那老贼不共戴天…”
“可各位的态度?”安德森瞟了他们一眼,露出待价而沽的笑容。
“误会,都是误会!”库珀立刻向奥斯本伸出手来:
“奥斯本议员可是费尔法克斯阁下看重的年轻人,乃是我议会派的栋梁之材!
这样的良才,不回到议会派发光发热,却跟着白金汉公爵瞎混,岂不是明珠暗投么?”
“议会派…眼下还有好位置么?”安德森眉头一挑,开始为奥斯本争取好处了。
“当然!当然有!”库珀自然得拿出好处来:
“卡文迪许爵士最近遇到一些麻烦,无法继续胜任其兼任的党鞭工作;
如果奥斯本议员不介意的话,我会在下周的党内会议中,提名奥斯本议员出任新的党鞭,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