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鞭,顾名思义,便是党派的鞭策人,是维持党派内部秩序、为党派领袖束缚成员的“督导员”。
对于任何一个党派来说,党鞭的地位不可或缺,其人选却极难选择!
首先,这是一个得罪人的活;
每个议员都有自己的私心,而党鞭就负责克制他们的私心,迫使他们拥护团体的利益;
一旦议员的个人利益、与团体利益相冲突时,这份冲突就会转化为该议员跟党鞭的冲突;
其次,这是一个考验忠诚的活;
党鞭的任务,就是督促党派的众多成员、让他们遵循领袖的意志,为党派发挥各自的力量;
因此,党鞭既要听领袖的话,还得愿意为领袖背锅,必要时刻…还得出来替领袖顶罪!
按道理说,如此重要的职位,库珀不应该给奥斯本,至少不能这时候给奥斯本。
然而,风险总是存在的,让库珀做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因为…现任的党鞭更危险!
在安德森到来之前,库珀跟卡文迪许爵士一直配合默契、亲密无间;
只需要库珀一句话,卡文迪许爵士就为他冲锋陷阵,舍得一身剐;
可自从安德森来后,卡文迪许爵士越来越不听话了,队伍没带好、甚至自己都想跟库珀对着干!
这样的反骨仔,若是继续让他担任党鞭,轻着挖库珀的墙角,重则反过来给库珀一堆黑锅!
因此,在这个紧要关头,他宁可相信安德森、也绝不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卡文迪许爵士…
“奥斯本议员,你觉得呢?”安德森转头看向奥斯本。
然而,出乎安德森的预料,奥斯本拒绝了:“不不不…我觉得我没有那个资历、担任党鞭之职。”
“呃…”库珀一下子拿不定主意了,这到底是奥斯本的推脱之词,还是演一出三让三选的戏码?
“说来也是。”这时,安德森似乎想到什么:
“我们需要奥斯本议员站出来当人证,这是对乔治唐宁的致命一击;
可如果,我们马上提拔奥斯本议员,似乎有些刻意而为,难保会落人口舌;
不如这样,还是安排一个不那么重要、又有话语权的位置,让他得到一些锻炼?”
“那您觉得?”库珀眼睛有些闪烁、他怀疑自己被安德森套路了!
“不如让他加入议会委员会、参与议会派内部工作事宜?”
安德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在财政部有一些人脉,可以把他们也拉拢到议会派这边。”
果然如此!
库珀马上就听出来:安德森跟奥斯本的目的并不单纯!
他们也想跟自己抢财政部,或者说、想抢到财政部的部分实权!
不过,这也是等价交换,他借用奥斯本的力量、从乔治唐宁手中夺取财政部;那么,自然也要回馈奥斯本一部分好处...
随即,他便点了点头:“如果奥斯本议员能拉到五个议员的支持,我可以推荐他进入议会委员会。”
“5...5个?”奥斯本脸色顿时一变!
“不会吧?连5个议员的支持都没有?”库珀身边的另一个议员嗤笑一声:
“每个能进入议会委员会的资深议员,都是有8-10个支持自己的议员的;
库珀爵士只是要求5个,你都拿不出来,那你提出的任何建议、也没人支持啊!”
“安德森先生?”奥斯本转头看向安德森,满是期盼的目光。
“这样吧,你拉3个议员过去吧。”安德森随意的摆摆手,又转头看向库珀:
“您就当给我一个面子,让他去凑凑热闹?无论3个还是5个议员,他都没资格提出自己的方案,不是么?”
“啊哈!没问题!”库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既然是您的意思,我肯定是帮忙的!”
他之所以设定一个门槛、要奥斯本自己挖5个议员过来,就是故意试探他的本钱;
然而,奥斯本的本钱比自己想象中还少,即便得到安德森的帮助,也只能为他拉到3个议员;
如此一来,让奥斯本加入议会委员会,他跟他手下的3个议员,就只能抱紧库珀的大腿;
这不但无法对库珀构成威胁,反而能加强他的实力!
“那就多谢您了。”安德森往宴会厅方向一指:“您先进去吧,明天奥斯本议员会去拜访您的。”
“好啊!”库珀又深深望了奥斯本一眼,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待库珀几人走远,安德森这才看向奥斯本:“你手下、连5个议员都拿不出来?”
“刚好5个,议会派内部更多。”奥斯本微微一礼:“只是没必要让他知道太多。”
奥斯本的回答,反而让安德森暗自心惊!
这才多久,奥斯本就挖了10几个议员?这是费尔法克斯的资源、还是菲尔的?
还有,奥斯本真的跟自己说实话了吗?万一他对自己也留了一手呢?
不行,自己也得抓住机会、培养自己的心腹了...
“安德森。”这时,安妮·海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安德森猛然回过头来,眼前的安妮·海德,眼睛还有些红肿!
“二位慢聊。”奥斯本连忙自觉的离开,把空间留个这两人。
“你昨天、怎么自己走了?”安妮·海德轻咬着嘴唇,带着几分委屈。
“不想说再见。”安德森低下头:“我很抱歉,现在保护不了你...”
“…”安妮海德看到他这般模样,也同样低下头去,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没拿你怎么样吧?”安德森抬起头来,嘴唇有些颤抖着问道。
安妮海德摇了摇头,依旧低着头,轻声回道:
“我昨天回去后,跟他、还有我爸爸一起用了晚餐;之后,我就没见到他了。”
“嗯…好。”安德森再度低下头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安德森先生。”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埃莉诺的呼喊声:“沙龙晚会,要开始了吗?”
“哦…好!”安德森抬起头来,回了一句,这才又转头看向安妮海德:
“进…进去吧?”
“…嗯。”
隔天一早,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在整个伦敦炸开:
加莱放出消息,为了协助丹麦打击丹麦海峡内部流窜的海盗,即日起、将无限期的封禁丹麦海峡!
打击海盗,无限期封禁海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法国佬跟荷兰人打起来了!
而且是打急了眼,干脆封锁丹麦海峡、要决一死战的节奏!
怀特霍尔宫,国王议事厅。
查理二世高坐于上,好整以暇的望着下方的众人:
克拉伦敦伯爵、白金汉公爵神色各异,其他保王党成员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反观库珀为首的议会派,还有帕特森为首的银行家们,则是火烧眉头、如丧考妣。
“陛下,这丹麦海峡一旦封禁,国内就再也得不到一点钾碱的补给,国内的羊毛行业,必然深受打击啊!”
库珀用手指向克拉伦敦伯爵:“此前,伯爵大人声称可以打压钾碱价格,抽走国内库存参与合约交易;
那时候说是只需要两三个月,就可以把钾碱的价格、压制到3英镑以内,可结果呢?
现在是十月份,正好三个月过去,伯爵大人可知道、www.youxs.org?”
“帕特森先生,您怎么说?”克拉伦敦伯爵自然把黑锅继续往外推。
“伯爵大人!这…上个月,我们就已经告诉您、需要换个办法解决问题了…”
帕特森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对着查理二世一礼:
“陛下,没有人能猜到、北方竟然会爆发这样一场战争,而且还是看不到尽头的那种…”
“这是渎职!是对国家的不负责任!”克拉伦敦伯爵火力全开:
“帕特森先生,您一句没有料到这场战争,就想把事情遮掩过去吗?
九月初、还没有爆发战争的时候,钾碱的价格就不曾低于6英镑,您又作何解释?”
“这…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帕特森脸色一白:“伯爵大人,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我们筹集了很多筹码…”
“这不是借口!帕特森先生,您辜负了陛下的信任,您让我们错失了囤积钾碱的最佳时机!”
克拉伦敦伯爵却是死咬住帕特森不放,坚持把黑锅扣在他身上!
“陛下!我等…我等当初也曾向您汇报过,这件事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帕特森只能转头看向查理二世,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
“我们可以把投入的2万磅钾碱收回来,并承担其中的亏损,至于更多的、请恕我等无能为力…”
查理二世望了他们一眼,心中暗自冷笑。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人不是来推卸责任的,是来给自己施压的。
丹麦海峡中断,阿方斯就成为唯一的钾碱供应商,要想拿到钾碱、他们就得答应阿方斯的条件。
像库珀,他是直接向克拉伦敦伯爵施压,要他想办法跟阿方斯达成一致,让阿方斯向他们提供钾碱;
而克拉伦敦伯爵呢?他也希望自己答应阿方斯的条件,又不好意思说,就把黑锅扣在帕特森身上。
至于帕特森,他之前就来找过自己,表示阿方斯希望用承兑券购买英国国债,再以承兑券为结算货币、将钾碱低价卖给英国。
现在,压力就全压在查理二世的身上。
如果给出一个公爵爵位,他就可以低价获得10万磅钾碱,说不定还能借此机会、狠狠赚一波差价;
如果接受承兑券,让承兑券以购买国债的方式进入英国,他就会永远失去铸币权跟铸币税!
相比之下,是个人都知道,给“公爵”之位,是更加划算的一件事。
然而,查理二世一个都不想选。
他不是傻子,选择承兑券是直接死亡没错,可选“公爵之位”,也不过是慢性死亡。
这些人也都知道,但他们不是查理二世,他们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谁去在乎一百年、两百年后的事?
“陛下!”见查理二世一直不开口,库珀再度施压:
“如果钾碱一事不尽快解决,今年的羊毛业将损失上千万英镑,国家也将因此损失数十万英镑的税收!”
没有钾碱、羊毛业会不会因此损失上千万英镑,查理二世不知道;
但库珀说会损失数十万英镑税收,那是真的会损失这么多;
这些要钱不要命的资本家,绝对敢用各种理由、各种手段来逃税,以此抗议自己的不作为!
这样一来,就由不得查理二世继续沉默了。他略作思索,便开口道:
“伯爵大人,朕记得不久前、您曾让人出使加莱,去参加威廉?德赛爵士的婚礼?”
“是的,陛下。”克拉伦敦伯爵一下子领悟到查理二世的意思:
“我们还见到法兰西的柯尔贝尔伯爵大人,探讨了收回敦刻尔克之事…”
“什么?!!”库珀等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此前,由于英国无法维持对敦刻尔克的驻军,又不舍得还给西属尼德兰;
经过多重考虑后,,克拉伦敦伯爵以500万利弗尔的价格、将敦刻尔克卖给路易十四;
可他没想到,路易十四比他想象中黑得多,拿到敦刻尔克后,一个硬币都不打算还…
路易十四一赖账,主持此事的克拉伦敦伯爵就倒了大霉,一直被库珀为首的议会派攻讦、说他卖国求荣。
现在好了,克拉伦敦伯爵抓住威廉?德赛跟茹娜?柯尔贝尔的婚礼事宜,派了使者、去索要敦刻尔克!
这算政治正确吧?算为国家争取利益吧?满足议会派的需求了吧?
但是…它把法国人得罪了。
按照这个逻辑,克拉伦敦伯爵就可以甩锅:
因为库珀一直用敦刻尔克的事情攻讦他,所以他试图收回敦刻尔克;
因为他去索要敦刻尔克,所以得罪了柯尔贝尔伯爵,也因此得罪了阿方斯;
又因为得罪了阿方斯,所以钾碱进一步涨价,而且他们弄不到钾碱;
总而言之,他们得不到钾碱,都是库珀的错!
“敦刻尔克啊?”查理二世嘴角微微一翘:“那么,柯尔贝尔伯爵大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