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费尔西紧赶慢赶的抵达加莱,身边还带着一个特殊的面孔:查理二世的侍从、西德尼?戈尔多芬。
未来的国家重臣、一手造就了南海泡沫的戈尔多芬男爵,此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以国王侍从的身份,他幸运的成为国王特使、前来加莱拜访法兰西财政大臣跟商业天才阿方斯,这让他满心期待,有一个巨大的收获!
戈尔多芬刚刚走下马车,就被这儿的一切震惊了一把:整排的雕塑、巨大的喷泉、大片大片的玻璃窗、随处可见的彩绘壁画…
身为国王的侍从,他见过的大场面多了,但这儿,直接能追上他见过的、前三奢华的豪宅,只是这府邸,就可见阿方斯的财力之雄厚!
“您好,费尔西大人,老爷跟伯爵大人正在棋牌室打牌,您要不要去看看?”
阿尔弗雷德走近前来,对着费尔西微微一礼,又瞟了一眼他身边的戈尔多芬:“这位客人是?是否需要去会客厅?”
“不用,我们直接去棋牌室就行了。”费尔西笑着摆摆手,又问了一句:“小塞涅莱呢?他爸爸过来,他就老实了?”
“小公子跟列森少爷去德赛家了,他们下午会跟着戴伦先生一起去格拉沃利讷。”阿尔弗雷德小声回道。
“惹不起就躲,嘿嘿…”
棋牌室。
阿方斯、安妮玛丽、科尔贝尔跟安四人正坐在桌子前打牌;桌子上摆放着红色、白色、黄色三种筹码,四人的筹码略有不同,但科尔贝尔是赢的最多的!
“老爷,费尔西大人来了。”阿尔弗雷德领着费尔西二人进门。
“您好,费尔西大人。”阿方斯抬起头来,望了过来,自然也发现了费尔西身边的戈尔多芬。
“这位是特使戈尔多芬先生。”费尔西嘿嘿一笑:“想到格拉沃利讷看看,顺带着了解一下、我国的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科尔贝尔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望了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哥、财政大臣科尔贝尔伯爵大人,这是阿方斯?德?莫勒子爵大人;
这是蒙庞西埃女公爵、大郡主殿下,还有安?德?莫勒子爵夫人。”费尔西给戈尔多芬介绍了在场的几人,这才走近前来,绕到阿方斯身后站立。
“您…您好。”见费尔西站到阿方斯身后去,戈尔多芬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跟着费尔西、绕到阿方斯身后去。
见费尔西二人都站到阿方斯身后去,就有仆人抬着椅子过来,在二人身后放下;又搬来一张小桌子,放在两张椅子中间,迅速摆上酒水、点心!
阿方斯四人继续打牌,费尔西则悠哉悠哉的拿起酒瓶,给自己跟戈尔多芬倒上酒;再然后,便端着酒杯喝着、不紧不慢的看着阿方斯他们打牌。
这可把戈尔多芬急坏了,他就只能在加莱待一天,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看他们打牌呢?就算不能谈点正事,谈天说地、让他学点东西也行啊!
“阿方斯,你可得给我留上足够的种子。”安妮玛丽突然开口:“挑好的种子,我明年就要种上这些花生,越多越好!”
“你放心,这次花生的种收比超过8:1,比预想中的更好。”阿方斯笑道:“这些花生全收起来,可以给八千亩地当种子。”
“那…”安妮玛丽歪着头,掐着手指算了一下:“把加永也种上,需要五千亩地的种子呢!”
“那我们岂不是吃不上花生了?农民也想要我们的花生种子,敦刻尔克也想种花生。”阿方斯有些哭笑不得。
“这花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科尔贝尔露出古怪的神色:“产量很大?”
“这是花生酥,您尝尝。”阿方斯从牌桌边上的点心碟里,拿出一块类似于杏仁酥的花生酥,递给了科尔贝尔。
戈尔多芬一看,连忙也从面前的点心碟里,拿起一块花生酥,咬了一口:不错啊!不比杏仁酥差呢!
这杏仁酥带着一点苦甜味,而花生酥则是焦香味,而且带着油料作物的滑嫩感,这让戈尔多芬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这味道还可以。”科尔贝尔试过花生酥后,也点点头:“产量呢?价格呢?”
“花生的产量比小麦还大,还可以榨油,价格介于小麦跟杏仁之间吧,看需求波动。”阿方斯淡定说道:
“安妮的土地很丰饶,在那边种花生,产量肯定更大;要是花生跟小麦轮流种,她就等于一年收了两季小麦还多。”
“我得赶紧让人修建榨油工坊。”安妮玛丽立刻道:“现在就开始建造,还要多建造几个,明年刚好能用上!”
“轮流种植…一年收两季…”科尔贝尔的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不知道是否应该推广出来?
“你可不能只挑好听话说,我明明记得,奥尔菲特先生说,应该交错成两年四季不同的作物,才能确保土地的肥力得到修复?”安终于开口了。
“看情况。”阿方斯笑道:“奥尔菲特先生给我写了信,他说,他想到一个新办法。”
“哦!快说说看,阿方斯,奥尔菲特先生想到什么好主意?”安妮玛丽一下子就好奇起来。
“他认为,可以种一季小麦、收完种花生、再收完种小麦,然后种南瓜;
南瓜是不收成的,打碎加入巨藻、草肥,沤成绿肥种地;
这样一来,两年就可以收成两季小麦、一季花生,产量大、价值还高。”
阿方斯笑道:“不过这只是他的一个设想,我们会拿出一块土地来试试看,但需要四年时间来验证;
两个轮回后比较产量,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或者有好的波动,我们才能大面积的推广出去。”
“那验证成功之前呢?”戈尔多芬忍不住问道。
“就只能是花生、小麦、萝卜跟大麦轮流种。”阿方斯淡定回道:“收益会小一些,不过大麦可以酿酒,也是很划算的。”
“既然已经有成功的轮作制,为什么还要去尝试这种新的轮作制?事实上,它的变化也不大,不是吗?”戈尔多芬再次开口问道。
“很多东西,是在无数次尝试后、偶然得来的成果。”阿方斯笑道:
“最开始的时候,人民担心太频繁的耕种会将地力消耗殆尽,只能使用简单的两圃制;
再然后,人口越来越多,人民又开始尝试新的技术,最终推陈出新,出现了三圃制;
最近一百年,诺福克又尝试新的技术,拿出了四圃轮作制,进一步的提高土地产量;
那么,我们就应该继续尝试,培育新作物、验证更多的轮作制,继续提高土地产量;
终有一天,我们能让一亩地养活10个人、20个人,即便最贫穷的农民,也能过的很好。”
“听起来真不错…”戈尔多芬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需要很长时间去尝试、还需要不断的积累经验,总得有人去做;刚好我有钱,那我来做也是可以的。”阿方斯看向科尔贝尔:“您说是吧?”
“我刚想说…您本可以干点别的,赚更多钱。”科尔贝尔显得很无奈:“可您这么说,那我无从反驳。”
“我这是为您好。”阿方斯哈哈大笑起来:“推行一条鞭法后,土地的等级确定下来,税收额度也会固定下来;
然而,随着土地的耕种次数增加,土地的退化却是不可避免的,对于农民来说,他们的负担也会越来越重;
只有不断更新的技术、不断提高的产量,才能让农民依赖同样的土地、却有更高的收成,从而持续承担这些税收。”
“在法兰西,推行一条鞭法的阻力,应该会更大吧?”戈尔多芬又问了一句,这才是他最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如果没有这个一条鞭法,我至少能多赚几万利弗尔!”安妮玛丽立刻不忿起来。
“您因为支持一条鞭法,得到了8万利弗尔的年金。”科尔贝尔在旁边提醒道。
“所以它是亏本买卖,要不然,路易怎么会给我加年金呢?”安妮玛丽理直气壮回道。
“…”阿方斯才是头麻的那个,因为他需要承担这每年8万利弗尔的奉养金…
“如果需要拿出更多的年金补偿,恐怕一条鞭法并不适合英国…”戈尔多芬见阿方斯没说话,便小声的补充了一句。
“一条鞭法不同于其他税法,它不是提高了人民的税收比例,而是变更了征收对象。”阿方斯这时候才开口道:
“通过变更征收对象,从而将本不征税的一部分人、也纳入征税对象,减轻人民的负担,又增加了土地的产出;
在法兰西,我们的阻力来自于贵族、教会;确切的说,是土地不那么肥沃的中小贵族、土地特别肥沃的教会;
在英吉利,它的阻力则是商人、贵族跟教会,确切的说,是拥有大片牧场的商人、土地不那么肥沃的大贵族、同样土地不那么肥沃的教会;
如果用恰当的方式去处理,阻力就不再是阻力,反而可能是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