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想,倒也能理解约翰德维特的无奈。
作为海上马车夫,荷兰靠的就是航运的生意,以最便宜的成本、最广泛的市场,从全世界赚回利润,造就荷兰的“黄金时代”。
可作为他们的商业大动脉之一、丹麦海峡的通行权,竟然要落入阿方斯的个人垄断,这就是从荷兰人的手里抢走一个大蛋糕!
在不确定阿方斯要怎么分蛋糕、甚至是怎么切蛋糕的情况下,约翰德维特要是不过问,那才不像话!
可…过问,又该怎么过问?
上来就摊牌,说这事阿方斯不能搞?或者…必须跟荷兰人一起搞?
那问题就来了:阿方斯为什么要对荷兰让步?荷兰又凭什么、让丹麦把通行权给他们?
再说了,荷兰人自己也不是一条心:
安德普就是天字第一号反骨仔,后面还有被阿方斯控股的西印度公司、VOC,还有政治喉舌奥兰治家族、皮特?冯?戴姆、霍根霍科…
有这么一排、有权有势有钱的大佬拖后腿,约翰德维特来硬的不行、来软的不管用,他还想怎么介入?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大议长先生,格罗宁根的恩斯特先生来访。”
“嗯?恩斯特?”约翰德维特一愣:“今天有他的预约?”
“没有,他是突然到访,您是要安排时间见他,还是让他过几天再过来?”门外传来秘书尴尬的声音。
突然到访?这让约翰德维特眉头一皱!
作为最早投奔阿方斯的哼哈二将,与出尽风头的霍根霍科不同;
向来低调的恩斯特,就窝在格罗宁根那一亩三分地,老老实实的为阿方斯投资农产品生意。
即便是霍根霍科与乔安?克劳搭档竞选的时候,恩斯特也没有冒头;就连皮特去格罗宁根当议长,恩斯特这个议员也没怎么跟他走动;
眼下,这无缘无故的,恩斯特不远百里、突然跑来海牙拜访自己,这要说没什么猫腻,他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请他过来,就现在!”约翰德维特突然开口,是驴子是马,也得遛一遛才知道!
“是!大议长先生!”秘书连忙转身离去…
“恩斯特?他不是一直窝在格罗宁根吗?怎么跑海牙来了?”小伊莱亚斯也很奇怪:“难不成…是替霍根霍科来的?”
“不好说。”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他感觉,更有可能…是为阿方斯来的!
很快,恩斯特就在秘书的的陪同下,来到约翰德维特的办公室。
小伊莱亚斯是VOC的17绅士之一,而恩斯特跟霍根霍科一样,都曾是VOC的东印度雇员,自然也是认识的;
因此,只是稍微做了一下介绍,便都和和气气的坐了下来,聊起了正事…
“今天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您了。”恩斯特的语气非常客气:“这一次过来,是代表格罗宁根的议会,想来国民大会议…争取一些预算的。”
“哦?”一说到预算,小伊莱亚斯就担心了!
国家收入就那么多,你也申请预算支持、他也申请预算支持,那钱从哪里变出来?
可要是恩斯特真的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不拿钱又不合适,最后…十有八九就是加税…
“是这样的,农业可是格罗宁根、是整个荷兰的支柱产业,现在我们已经遇上瓶颈,必须做大做强,才能进一步加强自己的竞争力。”
恩斯特一脸期待的看着约翰德维特:“这农产品的品质、产量,我们会尽可能提高;但要把生意做大,还得提高交通运输能力,把商品运出去;
我们是这样打算的,要加大对交通运输的投资建设;得修路、修运河,把内陆的农产品运输到港口去;
还得扩建码头、兴建仓库,最好是再建设几家造船厂,建造更大、更好的运输船,把我们的商品运输到更远的城市去…”
“这个…”约翰德维特眼珠子一转:“你们的想法是好的,我是百分百支持的;
不过…各省都有自己的发展计划,目前来说,这一类扩建的预算,还是各省各自承担的,很难从国家财政里获得预算支持…”
“不不不…我们跟其他省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商品竞争力很高,在世界各地都很受欢迎,只要商品能运输出去,马上就能赚到钱…”
恩斯特连忙道:“而且,农产品跟其他商品也不一样,农产品的利润不是很高,又不好保存,如果生产后、没能及时运出去,损失会很大…”
“当然,我当然能理解,但是…这毕竟是基础建设的投资,每个省份都有这样的需求…”
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这样吧,格罗宁根一共需要多少预算?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筹措一部分?”
“这个…这是我们计算出来的预算表格…”恩斯特连忙从身上掏出一份表格:
“当然了,我们可以想办法筹措三成的资金,希望国家能支援其中七成资金即可…”
“七成资金?”小伊莱亚斯把头伸了过来,那些详细的列目他没注意,却一眼就看到、总预算高达470万荷盾!
这不如直接去抢!470万荷盾!哪怕是7成,那也要330万荷盾,是荷兰年财政收入的1\/3!
一个每年只为国家贡献5%财政收入的省份,竟然要求国家、为他们提供高达1\/3财政收入的国家预算支持?
约翰德维特倒是认真看了一遍。
从这份表格来看,这些人是很认真、也很精打细算的统计出这么一张表格,这说明他们不是来骗钱的,至少真有办这件事的打算;
但是…正如小伊莱亚斯想的那样,约翰德维特也被高达470万荷盾的预算要求吓到了,别说不能给,就算能给、他也拿不出这么多…
别看荷兰每年的财政收入超过一千万荷盾,仅仅是支付各种年金、国债的债息,一年就要支出六百万荷盾;
再加上维持军费、支付公务员薪水,一年啥事不干,也得花掉一百万荷盾;一共才剩下300万荷盾可用,全给了格罗宁根都不够用…
“咳咳…”约翰德维特咳嗽了一声:“恩斯特先生,这份表格呢,我们会做一个认真的评估,看看能不能尽可能的提供帮助;
但是…这个金额呢,我们是肯定拿不出来的;国家现在也很困难,您应该知道,今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而且有许多更困难的家庭需要帮助。”
“呃…”恩斯特似乎也有所准备:“您说的这些,我们也都能理解,不过…格罗宁根一直为整个荷兰提供最好的食物,我们对国家也有贡献;
而且…我们虽然很穷,但我们也想为国家做贡献啊?我们今年比任何一个省份都更努力,可以提供不比去年少哪怕一个荷盾的税收;
甚至…如果国家愿意尽可能为我们提供帮助,我们就可以承担更多的责任,探讨一下…提高格罗宁根的税收承担比例的可能性。”
“是的,您的话我都能理解,格罗宁根愿意为国家承担更多责任、做出更多贡献的态度,也非常值得提倡与鼓励…”
约翰德维特也不吝赞美之词:“不过,比起格罗宁根,其他省份确实遭遇了更大的困境,既然格罗宁根并不比去年差,就先顶一顶嘛!
您看,荷兰也好,泽兰也好,今年的收入压力非常大,股市非常糟糕,东印度的生意也糟糕,对英国的贸易更糟糕…
国家必须为他们提供帮助,让他们先走出困境,只有这样,国家的财政才能尽快恢复健康,为格罗宁根的发展提供资金,您说呢?”
“现在股市糟糕,可它是市场自由交易的结果,国家不应该干预、事实上也很难干预;
东印度跟英国的生意糟糕,这是因为英国人从中作梗,也没办法从商业的角度干预。”
恩斯特的表情很郁闷:“大议长先生,我们要的这笔钱,是可以立刻解决问题、且立刻创造出更多财富的;
而荷兰跟泽兰那边,这一点钱见不了效果,甚至一两年、两三年都不会有效果,现在投下去,什么时候才有回报呢?”
“话不能这么说,您看,格罗宁根要把这笔资金投入到基础建设上,它是需要建设时间的,成本也非常高昂,回报周期也非常漫长。”
约翰德维特摇了摇头:“荷兰跟泽兰就不一样了,目前国家一直有增加圩田的计划,围海造出的田地,马上就可以卖出去、回笼资金;
而买到土地的商人、农民也可以及时的进行耕种,同样可以源源不断的创造利益;您看不如这样,你们先筹集一部分资金、修建基础建设;
有多少钱就修多少,年底财政有结余,我就拨给你们;没有的话,你们就自己一年一年的补充修建,您看行不行?”
“那肯定是不行啊!”恩斯特把头摇成拨浪鼓:“大议长先生,眼下是有一个好机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搞基建,恐怕也赚不回来。”
“好机会?什么样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