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么说,影响力…跟家族成员人数,没什么关系啊?”安显然愣了一下。
“当然没关系,你本来就理解错了。”阿方斯好笑道:“我担心的尊重与否,是人民对我们的好感度,不仅仅是我们的影响力。”
“那我应该没有理解错,我们自己做好,不要被骂,不就能提高人民对我们的好感度?”安摇头反驳道。
“获得好感度是有很多办法的,我们没必要纠结于一种办法。”阿方斯只能耐心的解释起来:
“当初,我跟安妮说这件事的时候,是为孩子被波旁王室接纳的事情头疼;
将心比心,如果我不愿意承认伊莎贝尔的孩子,我又如何说服路易十四,接纳我们的孩子?
但此一时彼一时,路易十四已经答应、承认孩子并将他接纳为王室成员,我说服了他。”
“你是说…你说服了陛下,自己却…不肯接纳伊莎贝尔的孩子?”安有些错愕:人还能这样?
“我证明了我们的孩子的重要性,他能给路易十四带来更多的好处;但伊莎贝尔没能证明、她的孩子很重要。”
阿方斯耸耸肩:“我不是说,我一定不会承认这个孩子,而是需要看到什么,看到承认他的价值所在,我再这么做。”
“你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说:伊莎贝尔还有求于你,她不敢闹腾?”安更是直翻白眼。
“是的!”阿方斯点点头:“但…这些不是废话,它完整的阐述了我拿捏住她的原因,你也可以直观的确定,在什么程度内,她会老老实实的。”
“好吧,随你怎么说。”安撇撇嘴回道。
不过,她虽然继续嘴硬,却也接受了阿方斯的解释,随手将梳子放回桌子;不用再为伊莎贝尔这个不定时炸弹头疼,她也能安心睡觉了…
隔天一早,庄园又迎来老朋友:威廉配第。
自从甩出那篇《上帝钟爱英吉利》,威廉配第的名声就两极分化了:
有人把他骂的狗血淋头,说他就知道捧法国佬跟国王的臭脚;也有人对他趋之若鹜,仿佛他是千古第一爱国人士。
食髓知味的他,又在后续的沙龙晚会上甩出新的作品,这一次,他的作品却石沉大海,变得波澜不惊…
本来吧,他还觉得,一定是沙龙晚会的影响力有限,又或者忠君爱国这一套,其实没那么吃香;
为了改变这个局面,维持自己的影响力,他在第三次沙龙晚会,又拿出一篇纯粹的、鼓吹英国如何伟大的作品,结果…又扑了。
但是,同样是第三次沙龙晚会,戈尔多芬这么个小虾米,却能拿出一篇《背影》,秒杀一众知名大佬,成为全场最靓的仔!
这让威廉配第明白,不是自己不给力,也不是戈尔多芬太给力,而是…安德森、或者说阿方斯,愿不愿意启动宣传机器!
于是,他在周日早上,就急匆匆的跑去拜访安德森,谁知扑了个空?于是,他又去前去拜访费尔西,随即,又跑到了庄园!
凉棚下,阿方斯不紧不慢的喝着红茶,手里翻看着,威廉配第带来的、费尔西的信。
“伦敦街头出现小报,议会就第一时间想到了安德森?”阿方斯看完来信,这才抬起头来,不紧不慢问道。
“这个…确实是毫无道理的怀疑,所有人都知道,小报出现的时候,安德森先生正在主持沙龙晚会呢!”
威廉配第尬笑起来:“只是…这毕竟是议会的传唤,安德森先生…还是应该…对议会保有尊重…”
“当然,我们一向是遵纪守法的,既然议会有需要,我们当然会全力配合;
这样吧,我稍后交代一下,让安德森明天回一趟伦敦。”阿方斯点点头,出人预料的好说话。
“那…那再好不过了…”威廉配第也松了一口气,就怕阿方斯闹腾起来,所有人都下不了台…
要知道,安德森就在加莱,他要是不回去,或者故意拖几天再回去,议会的面子往哪放?
可安德森毕竟是阿方斯的人,只要钾碱的事情没有尘埃落定,议会那边,还真不敢跟阿方斯撕破脸皮…
“您听说了么?戈尔多芬先生的事。”阿方斯笑问道。
“当然!我那天也在沙龙晚会呢!所有人都被那篇《背影》给折服了!”见阿方斯主动提及戈尔多芬,威廉配第连忙接过话题:
“不得不说,这篇文章写的太好了,完美的塑造了陛下忠于爱情的形象;当然了,这一切都离不开您、离不开安德森先生的帮助!”
“费尔西大人在信里,也提及了您。”阿方斯笑了起来:“您一直为没能拿出新的优秀作品忧心,对吗?”
“您可一定要帮我!”一听阿方斯这话,威廉配第连忙打蛇随棍上:“我迫切需要您的提点,让我写出受欢迎的作品!”
“您应该知道,一个成功的报纸,就需要刊登更多优秀的作品,得到人民的认可。”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他。
“是的!更多优秀的作品!”威廉配第连连点头:“那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写出…优秀的作品呢?”
“既是与众不同,又是人民想看的…”阿方斯露出神秘的笑容:“那就是好作品。”
“人民想看的?”威廉配第尬笑起来:“您是指…赞美国家、赞美陛下?”
“不不不,我指的是…抓住痛点!抓住人民感同身受的痛点!”阿方斯笑眯眯道:
“您的那篇《上帝钟爱英吉利》,它为什么受欢迎?因为…它有力的反击了安德森,反击了安德森对上帝是否钟爱英吉利的质疑;
戈尔多芬先生的这篇《背影》,它有力反击了议会,反击了议会违反人伦、要求国王抛弃自己的妻子的无耻嘴脸;
人民在生活中,也会遇到被诋毁的时候,他们想要反驳别人;自然而然,也愿意看到反击那些无端指控的文章。”
威廉配第开始若有所思,想了想,他才试探着问了一句:“那么…我应该…再找出一些遭遇无端指控,然后有力反击的故事?”
“这当然是可以的,但已经有作品反驳外国人、反驳议会,您认为,还有多少可以反驳的对象,可以引起人民的共鸣?”
阿方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觉得,您可以换一个思路,去引起人民的共鸣。”
“什么思路?”威廉配第一脸期待的看着阿方斯。
“针砭时弊!”阿方斯笑眯眯的看着他。
“啊?”威廉配第脸色一变:“您不会…让我去写文章…说教会的事吧?”
“我写那些干什么?我对圣公会可没有偏见,我也不希望,牵扯到里面去。”阿方斯摇了摇头:“您应该写一写…税收问题。”
“税收问题?”威廉配第眼睛一亮:“您是说,让我…把《赋税论》搬到沙龙晚会上分享?”
“我刚刚说到戈尔多芬先生,其实是要说另一件事。”阿方斯摇了摇头:“因为没有能力缴纳官钱,戈尔多芬先生决定卖出他的委任状。”
“啊…是的,我听说了!”威廉配第随即露出尴尬的表情:“我…我正打算…”
“您也想买?”阿方斯笑了起来。
“有打算…有打算…”威廉配第尬笑起来,并没有完全反驳。
“您看,官钱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一个靠自己努力的年轻人,明明得到一份委任,却因为交不起官钱,只能把委任状卖掉;
六千英镑!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钱,让90%以上的英国人,永远别想得到这样的委任状,即便他有才华,即便他得到国王的认可。”
阿方斯笑道:“这才仅仅是一个财政部司库,如果是财政大臣、是其他国王大臣,是大法官甚至是宰相,那又得多少官钱?”
“这个…”威廉配第有些紧张了:“阿方斯先生,您是希望…我去抨击它?”
“当然!”阿方斯点点头:“一笔巨大的官钱,就让多少有才华的人报国无门?而这一笔巨大的官钱,又催生了多少贪污腐败?”
“这…可是…这已经是国家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人会支持我…”威廉配第支支吾吾起来。
“这您就错了,事实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愿意支持您。”阿方斯摇了摇头:
“首先,那些买不起委任状的人,那些家庭资产低于一千英镑的人,永远不可能踏入财政部;他们也想得到肥差,却被官钱挡住了前途;
这些人没有才华吗?这些人就无法得到陛下的认可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正因此,这些人需要推翻官钱,也会因此成为您的支持者;
其次,即将得到升迁的人;无论他们是否有钱购买委任状,官钱变少了,或者干脆没有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好事;
其三,所有讨厌唐宁爵士的人;唐宁爵士促成了官钱的存在,一手卖委任状,一手从国家财政里抽钱,对国家造成怎样的危害?”
“这…唐宁爵士?!!”威廉配第脸色一变:他就是乔治唐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