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猛山把注意力放在了苏阳的身上，看着苏阳那双覆着半透明白膜的眼睛惊奇地问道：“苏小子，你昨夜不还是个瞎子么？咋一晚上没见就开眼了？”
“俺还没见过这种眼睛，白惨惨的跟个鬼一样。”
苏阳：“……”
这浑人活到今天还没被人揍死，真是多亏了那一身的肌肉。
苏阳轻轻拍了拍芄兰的头，示意芄兰转达他的话语。
芄兰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转述道：“多亏了城里的赵大夫开的方子，这连日来服用，现在渐渐能看得清了。”
苏阳知道自己编造的那套高禖娘娘的说法，要是被张猛山听见了，说不定会横生事端。
那套说法骗骗苏家人还好，张猛山和定慧禅师关系太近，对高禖神也很了解，胡乱编造说不定就会穿帮。
得亏芄兰丫头今日提到了草药汤的事情，苏阳才不用为借口头疼。
“赵大夫？”张猛山眼神里带着狐疑。
也难怪他不信，这赵大夫是京城人，三年前来到东安城落脚，自己开了间药铺兼坐堂医生。
三年多来给病人看病总是无功无过。就是那种他号脉开了方，你拿去抓药熬了喝了感觉是有那么点效果，但又不是完全有效。
等到了病好了也分不清病是自愈的还是他治好的，死了也不知道是病死的还是他医死的那种。
苏阳硬着头皮让芄兰答道：“他人我不知道，不过我前些日子里痰迷心窍，失了神志，这事北城里的街坊们都知道。”
“多亏了赵大夫，几副方子下来，我不但恢复了神智，连天生失明的眼睛也逐渐恢复。”
正聊着，那吊眉眼鬼鬼祟祟地靠了过来，用胳膊轻轻碰了碰张猛山小声道：“张捕头，快动手啊，咋还和这魔头唠起磕来了？”
“赶紧把他抓起来啊，我还等着赏钱呢。”
说完，他冲着张猛山递了个眼色，还搓了搓手指悄声道：“到时候拿了赏，可少不了张捕头您一份。”
张猛山环眼一睁，吊眉眼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凶煞之气扑面而来，胸口一闷，好似一柄大锤击打在他的胸口。
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张猛山嫌弃地掸了掸衣袖道：“赏钱？俺赏你一个大嘴巴子信不？”
“这小哥是城北苏家的小公子，哪里是什么江洋大盗？”
“快滚，再不走休怪俺定你个谎报诬陷好人，拉你这厮反坐。”
吊眉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却不敢向张猛山抱怨，他恶狠狠地剜了苏阳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转身就走。
一场小插曲过后，张猛山带着苏芄二人入了县衙。
苏阳前世的古代历史里，其实县衙里并没有捕头一说，捕快只是三班衙役其中的一种。
衙役是差役，也就是供官府驱使的民户。
甚至在某些时期，很多非重要岗位的衙役身份连平民都不如。
衙门里只有班头，统领本班。
班头虽然地位比一般衙役略高，但也是差役，连小吏都算不上。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捕快是正儿八经的吏，虽然没有品级，但这可是吃皇粮的公务员正式编制。
而捕头的地位则更高，捕头乃是典狱缉捕司一把手，掌管缉拿捕盗，刑罚牢狱，是县城六司长官之一。
六司长官都有从九品的品级，有正式的官身。
这和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挂钩，这个世界诡谲难测，妖魔横行，因此县城捕快就承担了相当大的治安压力。
不仅仅是要负责县城民众的安全，还得要兼顾周边的乡镇，在乡镇无法应对的时候给与支援。
这相当于把原本属于县尉的职责分担了大半去，而县尉则成了典狱缉捕司名义上的直属上级部门，转而专注于训练军士用以应对大规模的紧急情况。
在这个世界混个捕头，绝对是个高危职业，若是没有点真材实料，很可能分分钟就尸骨无存。
既然捕头是个官，就有自己的办公场所。
典狱缉捕司就位于县衙大门的右侧，与县牢相邻。
张猛山将苏芄二人带到了厅堂坐下，便吩咐手下书吏记录口供，也不讲究程序，纯粹是走个过场。
该问的昨夜里也问得差不多了，叫苏阳过来也就是把手续完善清楚而已。
老大都放话了，下面的人自然不敢违背，很快就录完了口供。
苏阳这才说出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昨夜张猛山客气了几句，说让苏阳有空跟他学两手把式。
苏阳虽然不清楚张猛山到底有多大能耐，但是抱着技多不压身的念头，也就趁着现在提了出来。
能在诡异世界里做稳捕头位置的人，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你是想跟俺学点本事？”张猛山摸着自己的络腮胡，侧头看了芄兰一眼，沉吟了片刻，缓缓点头。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话没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挥了挥手，让厅内的书吏们退下。
四下里再无旁人之时，张猛山才继续说道：“你可要想好了，定慧老瘸子说你是有缘之人，那可不是空口胡说的。”
“俺若只教你几手健体强身的把式，对付三五个地痞无赖不成问题。”
“却是没有办法对付邪祟诡异。”
“想要对付邪祟诡异，那得要入仙门才行。”
“仙门！总算是接触到这个世界的高端武力了么？”苏阳闻言，既有些欢喜，又有些忐忑。
他拿不准自己现在的情况，万一被仙门认作是诡异邪祟就不妙了。
同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东安县的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和传说中的仙人搭上边。
张猛山见苏阳面有欣喜之色，冷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可别以为入了仙门是什么好事。”
“当年俺就是被那个死瘸子骗进了灵峰山，做了那灵峰山的外门弟子。”
“这劳什子仙门，根本就不是世人所想的那样。”
“仙师？呸！狗屁的仙师。不过是一群可怜的修道人抱团取暖罢了。”
苏阳听着更糊涂了，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定慧禅师所使用的那张诡谲的符箓。
“难道这入仙门其实另有隐情？”他越发的好奇。
张猛山摆了摆手道：“此处却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这样，明日申时（下午3点到5点）你到俺家里等着，到时候俺再给你细说。”
“先跟你说好了，若是只教你两三招江湖把式也就罢了。”
“若是你想要学我那师门的本事，日后便只能入灵峰山去求仙缘或者在朝廷明法司混个差事，用战功换取修炼方法。”
“老瘸子他们那一脉的本事，可就与你无缘了。”
“老瘸子似乎很看好你走他们那一脉的路子，你别看他只是个凡人，他人缘广，门道可多得很。”
说到这里，张猛山斜眼瞥了瞥芄兰，眉眼闪动一下，又补充道：“你先不急做出决定，明日等俺与你细说后再好好考虑。”
“路是你自己选择的，到时候可别赖俺。”
随后他将自己的住处告诉了苏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