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了苏家一家子,苏阳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用过了饭后,他便与芄兰一起去东安县衙找张猛山。
这是昨天夜里说好的,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今日要到东安县衙门里录个口供。
本来阿娘有些不放心张猛山那个憨憨做出什么举动来伤害了苏宜安,也打算跟着一路前去,苏阳好不容易才找借口留住了阿娘。
带着芄兰小跟班一起出了门,一路来到东安县衙前,却见着县衙布告栏前挤满了人。
他正打算寻衙门口的差役问个路,却听得布告栏那边聊着的正是城南昨晚发生的命案,心中一动,转身朝布告栏走了过去。
“唉哟,真是造孽哟!真惨啊!”
“你说这李三爷和王二狗,好好的在家里,怎么就没了呢?”
“邪门啊!四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啊!”
“真是造孽啊,杀了人也就罢了,还如同猪狗一般烹煮。”
“那通缉悬赏上写的什么?钱家兄弟,你学识高,来给大伙们念念。”
“上面说的是江洋大盗血秃鹫吴凉犯下的命案。”
“那是衙门怕吓到你们,哪是什么江洋大盗犯的事,听说是鬼伯州过来的嗜血魔头,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我大伯的堂弟家的妹夫的小外甥亲眼见着了,抱着人头啃!吓煞人。”
“亲眼见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怎么就不信了?那小伙贼精,躲在树后面瞧得清清楚楚。”
“喏,就跟这画影图形上差不多,秃头,年纪不大,一脸的杀气。”
说话的人一打眼,正好瞧见苏阳从人群里挤了进来,他赶紧闭上了嘴没有在说话,一双吊眉眼咕溜溜直转,时不时就往苏阳头上瞟。
他停住了嘴,周围众人依然议论纷纷。
“这东安城也不安全喽,听说了吗?城北苏府也出事了!”
“听说苏家遭了邪祟,城北那赵裁缝亲眼见着的,有三丈来高,骷髅头,两个黑漆漆的眼眶有铜铃般大,就这么盯着他瞧,那赵裁缝吓得今早还躺在床上发烧呢。”
“这我知道,昨夜那张莽汉还带了一大群捕头去苏府呢,吓得我一宿没睡。”
“看来我得去我二闺女那住上几日,她那里请得有护院,都是些个有本事的好汉。”
“要不说潘大娘你运气好呢?元香嫁给司御王老爷,你家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嘿嘿,元香那丫头啊,上个月来信说,怀上了!”
“那可了不得,王老爷好像还没有儿子吧?……”
在一旁听着三姑六婆逐渐歪楼的议论,苏阳摸了摸油亮光滑的头皮,面色古怪。
你说它假吧,这家里昨夜还真是来了诡异,可你要说它真吧……它又不是那么回事。
但你要说那赵裁缝看见的到底算不算邪祟诡异,苏阳自己心里都拿不准。
虽说这会儿不会再想着去找组织了,但是自己这路子好像越走越偏了啊。
原本只有一双眼睛见不得人,现在倒好,眼睛问题解决了,头发又得藏起来了。
他在思考的时候,芄兰好不容易挤了进来,扁着嘴埋怨道:“少爷,你自顾自进来了也不等等我。”
苏阳嘴角微微上翘,对着芄兰比划了个口型。
“走吧。”
芄兰当时就懵了,这就走了?那我这费七八力地挤进来干嘛来了?
这时,外围人群里忽然传来了推嚷声。
“让让!让让!衙门办事。”当先的一位穿着粗布衣,长着一对吊眉眼,头上胡乱挽了个懒汉髻,用力摆出一副昂首挺胸的模样。
这人来到苏阳跟前约莫一丈远的位置,用手指着苏阳大声道:“张捕头!就是他!魔头血秃鹫吴凉!”
“吴凉!我劝你别动啊!你的事犯了!”
话音一落,他立马跳到跟着他来的几位皂衣捕快身旁躲了起来,只露出半个头偷偷窥看。
“原来血秃鹫吴凉竟然敢出现在衙门口!”
“此子胆大如斯!”
原本围观在告示栏前的人群听到他的话语,吓得像躲瘟神一样四散开来,却又不肯走远,伸着脖子好奇地观望着。
这可是杀人无算,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啊!
魔头,活的!谁见过?不积累一些吹牛八卦的资本怎么行?
场地中间只留下了苏阳和芄兰。
两名捕快紧张地抽出了腰间的钢刀,正要大声呼和,一双蒲扇一般的大手拍在了二人的肩膀上,手掌的主人高大威猛,却是张猛山到了。
张猛山心里也正纳闷着呢。
这吊眉眼神秘兮兮地找到衙门里向他告密,说是那悬赏缉拿令上的大魔头血秃鹫吴凉此刻正在衙门外面。
当时就把张猛山给整懵了。
这东安城里发生的案子,别人不清楚,他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衙门布告栏上的悬赏只是为了将邪祟诡异之事遮掩一二,避免引起东安城民众恐慌。
这也算是朝廷多年来的老传统了。
所谓江洋大盗血秃鹫吴凉其实就是云州城附近一个小毛贼,专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下三滥玩意。
目前还在云州城大牢里呆着呢,那这东安城里哪里钻出来的血秃鹫吴凉?
张猛山浑是浑了些,可又不是傻子,对于吊眉眼的话他是万万不信的,不过人家信誓旦旦的进来举报,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能置之不理。
他也只得没奈何揑着鼻子认了,随意点了两个捕快跟着,连武器都没拿,空着手就出来了。
看看来的到底是哪路毛贼。
只要不是妖魔邪祟一类,一般的小毛贼还不够他仨拳头揍的。
等来到了衙门口,哟呵,还真有个光头。
他叫住了正准备拔刀的捕快,靠上前定睛一瞧,顿时直拍着大腿大笑道:“先前俺还纳闷是谁,原来是你小子!”
“你咋跟定慧老瘸子一样整了个秃瓢?莫不是做了他的徒弟?”
苏阳:“……”
张猛山三两步迈到苏阳身边,伸手就要往苏阳的肩膀上面拍,却窥见芄兰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双手叉在小蛮腰上,气呼呼地盯着他。
“原来你也在啊,小丫头。”张猛山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挥了挥,跟芄兰打了个招呼,芄兰哼了一声将身子转到了一边去。
她心里还记恨着张猛山昨晚差点拿叉子戳少爷呢。
张猛山手一抖,讪笑着将举在半空中的手放下,他倒不生气,反而对芄兰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这一幕看得苏阳心中暗暗称奇,打从昨夜张猛山见到芄兰开始,这张捕头明显对芄兰的态度有些不一样,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