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庄发生的一切,苏阳并不知晓,此刻城北苏家宅邸内,阿娘和苏守业呆呆的望着桌上一堆银两和银票、还有苏家老宅的当票。
就在刚才,魏文上门,阿娘还以为魏文是来收取苏家老宅,赶一家人出门的,她急的跟什么似的。
却不曾想魏文见到了她,就跟见到自己亲妈一样,那谄媚的笑容堆在那张肥脸之上就像一朵老菊花。
魏文说明了来意,放下了财物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匆匆告辞而去。
这也是苏阳交代的,免得魏文跟阿娘接触多了露出什么破绽。
此刻阿娘完全被震惊到了,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那堆财物,半晌都不动一下,恍若还在梦中一般。
苏守业稍稍好点,经过了初时的震撼之后,他斜着眼偷偷瞧着苏阳,脸上神情复杂,既有着欣慰,又有着担忧。
苏阳淡然的坐着,芄兰双手支棱着脑袋趴在桌上,等着阿娘回神。
好半天,阿娘手轻抚额头,不敢相信的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芄兰趴在桌上没精打采道:“夫人,这是你问的第三次了。”
好不容易阿娘才回过神来,苏阳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他伸出了手向阿娘说道:“阿娘,给我二十两银子。”
阿娘应了一声,又有些好奇地问道:“安儿,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苏阳理所当然的答道:“我欠芄兰十根糖葫芦,每根十五文钱,十根就是一百五十文。”
“剩下的钱,我打算给芄兰请个师父,充做束脩用。”
“安儿要拜师?”阿娘惊奇的问道,“你要拜何人为师?”
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苏守业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
苏阳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芄兰。”
“我打算让芄兰去拜张猛山张捕头为师。”
阿娘惊呆了,“芄兰这么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能跟张莽汉学什么?”
阿娘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芄兰学艺归来,一进家门就露出了肌肉虬结的胳膊,再一股劲,条条青筋外露,冲着她大喝一声:“芄兰拜见夫人!”
想到这,阿娘不禁打了个冷战。
一想到跟张猛山学习的苏芄未来会变成这幅样子,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阿娘神色复杂的瞧着苏阳道:“安儿,阿娘虽说什么事情都依你,但这事恐怕还是算了吧……”
苏阳有些为难道:“这事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成不成还两说呢。”
“总之不是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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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吃糖葫芦还是先去张猛山家里拜访,对于芄兰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
左一口酸酸的,右一口甜甜的,芄兰觉得自己幸福极了,简直就是一个掉进了糖窝窝里的孩子。
她在糖葫芦摊旁边纠结了半天,最终狠狠心买了两根。
递了一根给苏阳,苏阳嫌弃地走开了,于是两根糖葫芦都是芄兰独自享用。
一路吃着酸甜可口糖葫芦的芄兰与提着束脩的苏阳一路来到了张猛山家门前。
“滚!”
张猛山家不大,是一座口字形的一进院落,白墙青瓦,质朴陈旧。
二人还没敲门就听到屋里一声大吼,震得院墙都直颤颤。
苏阳抬头看了眼墙头上那些留着残旧岁月痕迹的青瓦片,忽然很担心这个围墙会不会一下就倒了。
“芄兰,以后到张大叔家记得别站在墙角。”苏阳郑重其事的警告芄兰。
芄兰:“嗯?”
张猛山家的大门开了,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啐骂。
“不识抬举的东西。”
苏阳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人,这人他见过,是周县尉身边的人。
那人瞧见了苏阳,先是怔了一下,脸上羞怒的神色也缓和了几分,又朝着苏阳点点头,也没有搭话,自顾自的离开了。
那人走了之后,苏芄二人刚迈入张家大门,就听到张猛山中气十足的声音。
“俺让你滚你还不滚,是不是要俺请你吃俺砂锅大的馒头?”
“看样子这伤是全好了,那么重的伤竟然短时间就痊愈了,不知道和他血液里的那些黑色物质有没有什么关系?”苏阳暗自猜测。
他赶紧拉着芄兰往前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一眼墙头上的青瓦片,见着没有落下,才算松了口气。
芄兰的反应却不同,见着站在院子里破口大骂的张猛山,兴高采烈地问道:“张大叔,你蒸馒头了吗?”
“我可还记着你欠我一顿大馒头呢!”
仰头叫骂的张猛山低下头来,才瞧见了眼前的一米四的小姑娘,脸上立马就绽放了一个笑容:“原来是你这小丫头,俺还以为是周扬那厮派来的人又回来了。”
他说完又用手比了比了芄兰的头顶和自己壮硕的胸膛,估量了一下芄兰的身高,瞧着稍远一些的苏阳不满道:“俺说,苏家小子,你们家是不是不给这丫头饭吃啊?”
“咋都不长个了呢?”
芄兰听完张猛山的话,回头幽幽地瞧着苏阳。
苏阳有些心虚,暗地里想着要不以后还是别拍芄兰的头了。
张猛山将二人迎进了屋,朝着里屋高喊了一声:“娘子,快出来瞧瞧,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个丫头来了!”
“你就不能小声点么?惊着了客人怎么办?”随着一声娇嗔,张猛山的妻子张王氏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张王氏单名一个婉,嫁与张猛山已经十年。
这十年里,张王氏一直怀不上孩子,张猛山也不在意,夫妻两人相敬如宾。
前几日张猛山受伤之时,苏芄二人也曾经上门探望过张猛山,那时王婉出门去给张猛山抓药,正好错过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见她头上挽了个倾髻,一支银钗插着,身着一件深色襦裙,虽已过娇俏年华,却风姿犹存,眉眼间竟和芄兰有几分相似。
一见到芄兰,王婉的目光就被芄兰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的瞧着芄兰。
张猛山乐呵呵地道:“怎么样,俺说的没错吧,是不是很像?”
王婉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她又往前走了两步,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嘴里还念叨着:“像,真像。”
芄兰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拘束地站着。
“张……张大叔,这是怎么了?”芄兰茫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