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所谓新醅酒,便是新酿的发酵米酒,新酿酒未滤清时,酒面浮起酒渣,其色微绿,细如蚁,而称“绿蚁”。
如果不是时节不对,荀茂倒很想把这首诗写出来,只可惜现在是盛夏,没有所谓的六月大雪,用火热酒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但酒还是可以喝的,只是要注意时间,以傍晚时为宜,至于喝的酒的种类,不宜喝度数高的白酒,而是喝度数低的酒,最佳代表是葡萄酒,可惜的是现在葡萄还在西域都没有传入,哪来的葡萄酒?
这就和他们现在做饭用不了香叶一样,因为香叶是月桂树的叶子,而月桂……原产于地中海沿岸,从某种程度上,煮肉没能吃到上辈子的味道,也是没办法的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为之奈何?
故而,此时此刻,如果真的要喝酒养生的话,还是建议黄酒和果酒。
抿了一口别苑里珍藏的柳林醉,荀茂感叹,没有蒸馏过的酒果然淡到不行,和之前喝的茅台,五粮液什么的果然不是一个重量级。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仅仅是发酵制酒,所得出来的如白居易诗中的新醅酒,撑死了也就十几二十度,而经过蒸馏法的白酒却能翻一倍。
荀茂不是经常喝酒,可他既然尝过了,自然能区别这其中差异。
从酒中分离酒精需要用到蒸馏法,利用酒精和水沸点一个低一个高的差别,使酒精气化,然后冷凝,变成液体,密封收集起来。
高中做实验用的蒸馏设备,在现在这种没人没力的情况下,荀茂是没本事弄出来,只能根据原理弄个简易版本的蒸馏设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不,是只欠酒了。
荀茂在得知别苑里有酒的第一时间是想要就地取材来的,但是……
别苑里有酒,但那是风某人的藏品,据他说曾经是他亲爷爷前前前任秦王私库里的珍品。
秦王的私库!!!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荀茂认识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超长待机的赢稷大魔王也许是真的很喜欢风某人这个孙子,不然没道理连纯钧这样的绝世宝剑都能送出来。
赢稷是谁?秦昭襄王,初高中课本里的反派大boss,让秦始皇嬴政带黑锅,给全华夏学生留下一个天下秦王皆嬴政错误印象的人。
鸡鸣狗盗,渑池相会,完璧归赵里的背景秦王可都是赢稷,也是嬴政的曾爷爷。
于是明明只是去找酒却反被秀了一脸的荀茂面无表情地关上仓库的门,痛心疾首之下,决定另想办法。
用这些酒制酒精是暴殄天物,这样的酒,他们用来喝难道不香吗?其实……他也不是多爱和白酒来的,荀茂在心中默默地想,然后果断把走捷径这条路给关了。
十几度的酒和二十几度的酒没什么差别,荀茂对自己说,反正他又不是大量制作酒精,他只需要一些,足够给荀蓁用就好了。
没办法暴殄天物的荀茂只能忍痛花费自己的私房钱从酒肆那里买酒,别问为什么不是渭风客栈,渭风客栈作为咸阳第一老字号的客栈,他们那得酒太贵,只是想要提取酒精的荀茂不想吃这么个亏,顺便给卫鹤鸣送钱。
其实关键还是私房钱不足以让他使劲挥霍,好刚也要用到刀刃上,更何况钱呢?
…………
“多谢老先生,”荀茂把酒提下马车,对老者致谢。
“不过一件小事,怎么谈得上麻烦不麻烦?”侯生摆摆手,“荀士子严重了,士子与我家少爷是好友,且,士子又是公子的高徒,老奴也担不起一个谢字。”
说来也是尴尬,他准备好了钱,买了酒后,却发现自己一个人难以将两大坛酒带回来。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别苑的交通问题了,平时他们不经常出远门是不假,可是出个门,就遇到这种……,荀茂想,买了东西,却发现带不回来,还挺尴尬的。
幸亏风少旻把卫鹤鸣的住址告诉了他,荀茂在发现自己一个人实在搞不定以后,就果断找了好友来帮忙。
于是,侯生老先生就顺理成章地被派到了秋枫别苑来。
“”
荀茂站在书房门外,
侯生亲自来,给风少旻送信,说“您要找的人找到了。”
“找到了?”
“是,在咸阳槐里,”按照这位公子给出的地址,他们确实找到了一个老者,只是,观其外貌平平无奇,侯生从探子落于间上的内容,怎么也想不出,风少旻为何要找这样一个人。
“我知道了,”风少旻点头,神色平淡,以至于侯生也看不出什么来。
“既然找到了,就帮我带封信过去,”风少旻从堆满竹简的桌案上抽出了一卷泥封简牍,然后把他递给侯生。
后世用纸,封信便用火漆,而此时用竹简传信,便因时制宜用了泥以封之,来确定信是否被看过。
侯生结果简牍,却是小心翼翼,无它,此简牍的泥封上有印,不是所谓的公子印,但,既然风少旻敢用这个印,就说明,接他信的老者是对风某人熟悉的。
能被公子看重的,想必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才是。
“老奴必定将此信带到,不负公子所托。”侯生恭恭敬敬地回答,无论是风少旻本身,还是看在他那现任栎阳侯的哥哥上,他都必须要恭敬。
“有劳,”风少旻闻言,点头微微颔首,嘴边的笑容亦如春风般和煦。
………………
在万事俱备之下,荀茂支起了一口锅,下面点起木炭,开始蒸馏起酒精起来。
按照十取一的比率来,荀茂觉得他想要获得足够的酒精,好像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大夏天的在火边一连蹲几个小时什么感觉?
荀茂可以告诉你,滋味不是一般的酸爽,大概和蒸桑拿有的一拼,不,比那还不好熬!
荀茂最后实在受不了,就叫侍女看着,他去洗洗澡,去去汗气,再回来看下半程,以免最后侍女因为不在乎,最后酿出个失火。
“别看了,外面热,回屋里去,”荀茂路过曲廊,轻轻叹息一声,对少女道,“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荀茂只能这么说,他看的分明,在傍晚的略有黯淡的日光下,少女的眼睛却是熠熠生辉,外人看着,只觉好看,荀茂却知道,那却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既是希望,也是……
所以……这都是什么事???
宜春苑
侍女们把冰镇的桃子同楚国名酒阳春雪摆好以后,缓步退下,给秦王和郎将蒙恬独自说话的空间。
作为嬴政曾经的侍读,蒙家的长孙,蒙恬是有这个资格的,即使他官职仍然算不上多高,但他年轻,有提升空间,总有一天会手握重权的,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像嬴政一样,家里有王位继承。
“蒙恬啊!你说,怎么让一个人喜欢你呢?”嬴政觉得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对后宫女人百试百灵的到荀蓁那都不管用了。
送礼物,要么不接,要么接了不用,然后对着他该怎么冷淡还是怎么冷淡,仿佛,他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就是一个笑话。
至于权位……,平心而论,如果权位真的能诱惑得了她,他也不至于现在什么也没得到。
嬴政不由想,荀蓁提出的条件。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他真的愿意为她做到吗?
有些事,不是他做不做得到,而是看他愿不愿意。
被问到的蒙恬也有点懵,但他表情严肃,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他也知道秦王想的是谁,不就是隔壁别苑的仙子嘛!
话说回来,荀蓁如此对秦王,蒙恬虽然有些为他们王上鸣不平以外,还是挺欣赏她的,恪守礼节,又知进退,这样的姑娘,如果将来配于王上,应该算得一桩好姻缘?
前提是荀姑娘自己要愿意,不然的话,蒙恬觉得,成怨偶的可能性更大。
“臣年岁不到,也没甚经验,”蒙恬说,只见嬴政面色不悦起来,登时又道,“不过以姑娘冰清玉洁的性子,应该喜欢同她差不多的,性子合得来的?”
蒙恬嘴上这么说,心里给出了答案,以荀姑娘的个性要么被热情如火的人融化,要么就喜欢和她类似的,譬如君子如玉?端方正直?
蒙恬他当然不敢表面上说出来,毕竟他们王上怎么看都不和这两种不大挨边。
“一样的?一样冷,一样面无表情吗?那有什么意思?”嬴政喃喃道。
蒙恬:“……”
我知道荀姑娘性子冷清,可王上你这么,是不是太……,蒙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嬴政摇摇头,说了这么一句。蒙恬想要反驳,可是他又没娶妻,又没意中人,连个姑娘也没有勾搭过,好像确实……
“对了请帖送到别苑了吗?”嬴政问,他想要在宜春宫设宴,宴请宗室之人,请风少旻来压压镇。
“送了,”蒙恬道,又略带为难说,“公子来不来,臣……”
“没事,你送到了就行,”嬴政无所谓,反正嬴少旻只是锦上添花。
宗室,不是一个人宗室,但却要是他手里的宗室。
嬴政有耐心,在他手握大权以后,宗室也只能臣服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