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页

“我不能跟么?”景深问完看去屋外,发现小姑娘也回头看了眼他,当下不受控地跟了去。

夏意看他跟出来才松口气,这时吴阿婆已将小板凳儿四条腿插到没化的雪上,指着教夏意趴上去。

她蹲身正要趴上去时就教景深托住脑袋,随即见他从怀里摸出张锦帕来垫在上头。

“小少年可真讲究。”

自然是要讲究的,不然谁知这板凳教几人坐过。

夏意屏息将脑袋贴上去,方帕上还残余着景深身上的暖和,不至于太冻。她想着闭上眼,睫毛微颤,感知着耳垂上绿豆与花椒的碾压,直到觉得耳朵快没知觉时登时一针穿过……

哪儿是没了知觉,分明疼得厉害烫得厉害,她呦咽声,豆大的泪珠儿就顺着滚到深蓝色的帕上晕开成一朵花。

“疼吗?”景深蹲来边上,见她眼睫都湿漉漉也觉得耳朵疼起来。

吴阿婆拿浸了油的棉线穿过耳洞,才打趣:“可哭得早了,还有一边儿没打呢。”说着又拿绿豆跟花椒碾她右边耳朵去。

蹲在雪地上的景深捏了捏拳头:“不然就打一只就好。”

那烧红了的针直接戳进肉里,单看着就疼,姑娘家细皮嫩肉的何苦遭这醉。

可这提议才出口就教耳朵疼的人驳了回去:“不成,我有一对坠儿呢,不能只戴一边。”

景深哭笑不得,闭着眼睫毛颤成蝴蝶翅膀的人听他赌气说:“早知如此,我就不找另一只了。”

趴在凳上的夏意忽地就笑了:“可只有一只坠儿的话,我就不会想打耳洞了。”

到头来便成了她在安慰他了,这回教针戳时有了些准备,只吸口冷气紧闭眼抖了几抖。

两边耳朵都穿好了棉线,她湿着眼圈儿将帕子还去他手上。

景深看了看上头的泪,又看看她尚且红着的兔子眼睛,问她:“你擦擦泪。”

“喔。”她擦干泪才帮吴阿婆带东西回小屋里,听阿婆说了几句怎么养耳朵的话才到堂屋找景深。

不过这时景深满脸的不自在,她看出不对劲来:“你怎么了?”

“没事。”他手上拿着空提匣,别过头看道边人家。

夏意耳朵仍旧疼得厉害,看景深时却发现,他耳根子也红红的……

这是怎么了?

***

冬至后三辛入腊,当消寒图上的梅花红了一朵又七瓣时,大橘生了猫崽儿的消息就传了来,夏意跟景深赶去富贵叔家看时白头那只瘦橘猫儿竟也守在猫窝外头。

“生了几只呀?”夏意一来便问易小满。

“没看清呢,奶奶说猫儿才生不许人近,若是挨着人气儿不准要将小猫儿丢了。”

夏意听过这话再不敢试探着过去,只和景深将尚且温热的芋头糊搁在不远处。易家奶奶说,母猫儿会自个儿出来觅食,这样才有奶水餵幼崽儿,等过了年小猫儿就能自己出来觅食了。

这趟虽是白跑了,两人却还是欣忭不已,回去路上遇李叔驾着驴车从身后头来,教二人上车。阿溟跟阿宝便坐在上头,脚边搁着的是一筐血淋淋的猪肉。

“李叔去含玉杀猪了么?”夏意一上车就寒暄问一句。

她晓得李叔家是有猪的,不过没自己养,是在含玉一个专替人养猪的人家买猪养着的,近年关时就会杀猪去,一头猪他与阿宝吃不完,留一份送去芝婆婆家,再卖几份给旁的人家,好比她家每岁都会从李叔这儿买鲜肉。

李叔看着很是高兴,笑着回她,之后阿宝便笑着叫她:“小意姐,我和你说,今儿宰猪时有户人家的猪跑了,胡师傅就把刀给了阿溟哥哥帮人追猪去,然后阿溟哥哥就循着那人的刀杀起猪来。”

夏意惊讶地喔圆嘴巴,看去阿溟身上,果真见有斑斑血迹在。

景深亦是稀奇地看将去,似夸又似在笑话他:“没想到你还会杀猪。”

又听小宝接着说:“阿溟哥哥杀猪比他耍功夫时还要威武,将来我也要当杀猪的。”

此话一出,前头赶着驴的李叔便转身狠敲了两下阿宝脑袋:“前儿可是没挨够?”

阿宝抱头,慌忙改口道:“我错了,我是要和阿寔哥哥学。”

如是一来,喜事有了,趣事也有了,一路上夏意比谁都欢喜,到院时径直回屋缝一顶虎头帽去。

近段日子比绣那戏服时还要忙碌,做好了一顶完整的虎头帽,手上这顶是较大的个,约莫能在腊八前做好,除此外还将几身新衣裳上的小石榴绣好了来。

给景深拿绣好石榴的衣裳去时他正坐在桌边抱头盯窗外,她便把衣裳搁在桌上居高临下地觑他。

景深定定看她好一会儿,神识交流之下深会其意,而后摆出乖顺的模样将头伸头去衣裳上,任她摆布。

夏意睥睨其脑袋顶,心一软最后只轻轻摁了下,才不似那日他不知轻重的模样。后景深才抬头巴巴儿看抓着袖摆内侧看,见果真是惦记许久的小红石榴后笑得像个孩子。

“等过几日,还有个东西要给你。”她想到屋里的虎头帽,又多看几眼景深,愈发觉得他戴上会好看得不得了。

景深问是什么,结果自然是得不了答案的,只有多等几日。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