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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溟:“……”

是时院门教人敲响,雨声下掩着人声,夏意歪着脑袋仔细分辨着,后问阿溟:“可是那个小贼在喊门?”

“嗯。”

“你不如胡乱教他几招将他打发去?”

“教他几招不如揍他一顿。”阿溟拧眉,拳头不由得握紧来。

幸灾乐祸的人这时假意咳上两声,与阿溟道:“凡事别总想着动拳头,要知圣人教导过和为贵的。”

“是呀,什么话你好好同他说,我记得他年岁不大,若是有人肯教他一二道理,他定不会为恶的。”她颇显老成地附和景深道。

前来避难的阿溟无言良晌,待拍门声消停了他才对着火盆点点头:“嗯,我会教他做人的。”

夏意一噎,望着一脸认真的阿溟,随即眼观鼻鼻观心。她不过是随口一接,当不得真的呀……

***

翌日液雨一过,天又收晴,夏意受邀和景深钻在一处研墨调色来。

如今景深小屋里墙角的木箱上搁的尽是纸笔一类的东西,他取了一包红色渣滓交去她手上就到厨里取昨儿藏在米糠里头的铜片儿了。

她抱着研究了好半晌也没猜出是什么来,反倒将指头染红一截,等景深一进屋她就伸着爪吓他,笑咍咍问这是何物。

景深坐来她边上,摆出副正经且博学的模样解释:“这是从染家要来的红花滓,添水就能调成深浅不一的红,你试试看?”

“红色就是这么来的么?”她头回玩这些东西,好奇问,“你往日作画前也要先调试半日么?”

“往日自有人帮我做这些,再者我不用这等红花滓,都是拿胡粉、银硃对和取紫红颜色。”他一边说一边夹起火盆旁过了火气的铜片,从上边刮铜绿下来。

夏意虽听不懂,却还是感嘆着捣鼓红花滓,果真用滓汁调了偏粉的红出来,不过手上也红了一片,看着当真有些骇人。

她皱皱鼻尖:“我洗手去。”

景深点头应声,目不转睛地刮着黄铜板片。

屋外天上仍旧停着几朵肥大的云,院子地上湿漉漉的,夏意踩着卵石往井亭去,半道却听见了敲门声,手尚未洗就应门去。

敲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儿谈起过的小贼。

夏意扶着门缘上下打量他,那人身穿着着浅灰色的薄棉衣,清秀面容上含着喜色,一见她便笑着挑眉,就好似眼皮子抽抽了。

“你是谁人?”她板着脸问。

“小妹妹不记得我了?当初我们在襄云可有过一面之缘的。”

说话语调听着便油滑,夏意忍不住瞪上他一眼,当初那一撞,回来后……身后某处疼了得有两日,这时候一见便和记忆中那个模糊人影儿对上了。

“看来是记起来了,我叫阿来,不晓得小妹妹唤作什么?”

“阿来听着像小狗儿的名字。”夏意哼哼道。

那人眼笑眉开,贫嘴道:“好好好,是我骗了你,其实我叫阿去,这下总该说你叫什么了吧?”

夏意迟疑着,那人却眼尖地瞥到了她双手上的红,登时呼一声儿:“哟,这手是怎么了?”

说着就作势捉小姑娘的手去看,夏意敏捷躲开,借势双手一攘便将满手的红迹蹭在了他原本干干净净的棉衣上,怔愣片刻后忙关上门。

屋外人摸了摸鼻子,气得跺脚,退开十余步才越过院墙见着屋顶上坐着的阿溟,使出个“隔山打牛”的招式来。

被当做牛打的阿溟安然无恙,甚至还扬了扬唇角,原本还密雨溟沐的心情登时放晴来,心下将夏姑娘夸了又夸。不愿再看阿去手舞足蹈才站起身来,收好充坐垫用的麻袋,这才借着腰间的绳索麻利落到院里。

小院井亭底下洗手的夏意磨蹭许久了,兀自在半空抓了几抓,出神之际教走近来的阿溟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是躲着他呀?”夏意起身搓着手,往西边儿小屋里去。

跟在她身旁的阿溟为难道:“我教不了他。”好共歹他都只想打那无耻之徒一顿。

夏意想起昨儿信口说的几句阿溟都当了真,干笑两声:“那就再想想别的法子罢,他总不会一直赖在李叔家里罢?”

若真是一直赖着,打他一顿又何妨?

她这句话也算是歪打正着说对来,阿去的确不会一直赖在李叔家里,因为自打那日阿去见过她后,常赖着的便是她了。

偏巧又到了每月不用去学堂的那几日,夏意日日都待在小院里,他也就日日寻上门来,要么给她一捧不知哪儿摘来的冬枣儿,要么就是端着自个儿亲手做的饼来,俨然将李叔家当作是自己家了,更甚还帮着身子不适的夏意做了顿晌饭。

还有更巧的,这些日子景深都在关在屋里作他那幅预备叫做《寒云出岫图》的画,也成了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是以丝毫晓不得外头有这么个人成日缠着夏意。

反观阿溟,自打阿去不缠着他后他便日日神清气爽,见自家世子连日都在作画后也不再守着小院了,而是背着背篓、柴刀到乡外一座小山上砍些干柴回来,心想着最好是能将柴房堆得住不下人。

癸水来的最后两日,夏意坐在卧屋的火盆边上小心翼翼地缝着一个新的“陈妈妈”,制“陈妈妈”的法子是她娘亲一笔一划画在小册子里留给她的,她小时候百般好奇这是什么东西时还抱着书去问过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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