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再把不死斩拿出来给我看一眼！”
柏荣吃完早饭后立刻赶到奥之院，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观察这把宝刀的气了，昨晚因为意识到自己看到了气而兴奋得睡不着，期间不断尝试观其他事物的气，但因为杀人之后的急躁心情无法做到意念纯净，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他想到之前平田千岁之前说过，拜泪的气异常强大，甚至能透鞘而出，想要观察它的气应该会更容易一些，而且他现在也平静一点了。
“我昨晚看到气了，今天过来再试验一下。”
“你真的已经能看到气了？”平田千岁揉了揉眼睛，从困顿中惊醒。
她从小到大（并不）见过不少高明的剑士，但其实能看到气的还是少数，从知道心体技的概念到能看到气整个过程不超过半个月的更是一个也没有！
按她的观察，柏荣的意念也算坚定，但技的方面太过薄弱，从进入仙峰寺修炼武艺开始也不到半年。想要靠习武和修心来看到气，起码对技的认知要深厚。如果柏荣在短时间内有了望气的能力，但技的水平却依旧差强人意......
那他的精神力一定超乎常人。
“当然了，不过只是一瞬。”
少女回身捧刀回来，真心诚意地夸赞道：“法师说不定是天才呢。只要能够进入观气的境界，哪怕只是一瞬，那么离完全掌握也快了。”
“嘿嘿嘿嘿嘿......”
匣盖开启，凶戾的宝刀静静躺在黄绢之上，柏荣收拢心思望去，心里不断回想昨晚挥出那一斧的状态，终于进入定境，视线捕捉到了匣中一丝丝氤氲的细微红雾。那些雾气从鞘身中渗透出来，离开一定距离后又渐渐消散。
他伸手过去想捞一把，却又被平田千岁按住。
“不要碰。”
柏荣不解地看过去。
平田千岁把长匣挪远了一点：“不死斩的气中含有灵力，如果你能看到它的气，那些灵也就能干涉到你了。”
不死斩的力量可以破除仙峰寺修行的尸身法术斩杀不死，即使是少许力量散逸也会使人大病一场。
“灵？”
“是的，不死斩的灵力非常强大。气在运行的过程中会诞生灵，当你能看到气时，灵也会被你吸引。原本你还能触摸刀鞘，现在就不能这么做了，只是触摸到它的气就会被伤害。”
“还有这种事.....”柏荣摸着胡子。
他没有很意外，灵有一个含义就是鬼魂，而在很多地区的民间传说中，都有着鬼怪一步步显形杀人的例子。
最初是家里的东西莫名移动了位置，然后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再然后是听到有人低语，有时候还能看到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等到可以清晰观察到鬼的形象时，这个故事基本就到尾声了。
如果说所谓观气的法门也是灵视的法门，那事情就有点微妙了，强大的灵也能直接在普通人面前露面，所谓“显灵”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要是个笨蛋，始终培养不出观气的能力，一般的灵不就没法干涉到我了？”
少女点点头：“是的，不过法师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害怕这一点吧。”
“当然！”柏荣把胡子往下一扯，眼里精光闪烁：“倒不如说求之不得！”
平田千岁低下头：“其实我本来是想找个机会提醒法师的，但没有想到法师不过努力了十天不到就能够观气，现在再说就有点来不及了。倘若法师一直保持这种状态，在逢魔时刻就会受到怨灵的骚扰。”
一般来说，能够看到气的剑士已经将心和技磨砺到非常强悍的地步，心体技合一后斩杀灵体不是难事。但她没想到柏荣才磨练几天技就能观气，这样就危险了。
柏荣想了一下，记起逢魔时刻是日本的一个说法。在这片土地上，人们认为妖魔鬼怪平时躲藏起来，到了逢魔时开始频繁出没，大概也就是黄昏到凌晨这段时间。
“没有的事，这种事即使我知道副作用大概率还是会尝试的。”学者宽慰道，他很清楚自己的秉性。
一想到自己不仅能看到气，将来还能看到鬼，他只感到双喜临门，一时间喜上眉梢。
世间又平添了十分色彩，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冒昧的问一下，你家里那些剑士想要观气要花多久修行。”
“专心致志的话，大概十年。即使是天资卓越之人，也要三年时间。”
柏荣愣住了，他可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如果这个数据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他自己了。
“所以说法师还真是天才呢，不知在做和尚以前是如何修行？”平田千岁想来想去，也只能用柏荣过去在其他领域有着独特的深入修行来解释。这样的话，能够在成为和尚后将修行融会贯通，一举达到了观气的境界也就非常合理了。
庖丁解牛的故事在苇名也有广泛流传，“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正是庖丁专于厨艺达到观气境界的象征。
并不是只有武艺和宗教才能令人心思淳一。
“要说修行大可不必，只是东奔西跑，主要工作是研究故事传说，但大部分时间也只是收集和整理。”柏荣下意识地用手指梳理胡须：“对于精神的磨练很少很少......”
他工作了八年多，但去掉节假日，去掉为了搜集资料和当地人打交道的过程，剩下的时间寥寥无几，顶多也就一年时间。而武士是不许从事其他行业的，如果全职修炼心体技还比不上他，这种现象绝对不正常。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比如，觐见过神明？”柏荣的面容严肃起来。
虽然在穿越前最后一段时间的记忆极度模糊，但试着回想时，心中的兴奋感依然难以自已。那是比昨晚望气成功还要强烈的感觉，心跳陡然加快，甚至多想一会儿还会有眩晕感。
他最后一定见到了川父，并且有过交流。
如果说自身有哪里特别的，那也只有这件事了
少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非常吃惊的表情：“神明？是樱龙吗？”
“应该不是。”柏荣实话实说，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是为什么。他也有考虑过川父就是樱龙的可能，毕竟都是神明，但很快又排除了这个可能。
因为川父没有必要把他送到过去的自己身边，他想不出来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请问那位神明大人长什么样子？祂有托付给你什么使命吗？”
柏荣指着自己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实话说，我完全记不得了。我只知道自己见过祂。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件事唯一的证据就是我自己了。”
什么都没问出来，少女反而松了一口气：“不，我相信你。”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能够在短时间内掌握望气的能力也就可以理解了。有幸观摩神体之人，双眼自然会得到神明的祝福。”
“祂心里有我！”柏荣感动极了。
平田千岁：“........”虽然这个反应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总觉得这个人不正常。
“或许你也是御子呢，被神明放在心里的法师大人——”她脸上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那我为什么还要吃饭？”
平田千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柏荣在拿自己当对照。
“不同的神明赐予御子的能力也不同，或许你还有别的能力，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这么一想还真是令人期待。”柏荣搓了搓手，笑容却逐渐隐没下去。
他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还有之后要说的话，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甚至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扫视了周围一圈，奥之院除了曼荼罗像和一把不死斩外别无他物。
平田千岁就终日在这里坐着，忍受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孤寂。
如果他离开了仙峰寺，这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以后还有人会出于正常目的来拜访她吗？
虽说她提起过自己有要履行的使命，但这个年纪的孩子真的知道自己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吗？
“法师是想要离开了吧？”轻柔的声音里没有不舍，少女总是这副能看开一切的模样。
“被你发现了啊。”柏荣苦笑道：“人越是工于心计，越容易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我杀了人，所以制定的计划失败了。明年开春就会被人发现这件事，所以必须要走。”
“那法师在犹豫什么呢？”
“当然是在担心你啊！”柏荣一拍巴掌，愤愤不平道：“你天天就坐在这里，既不运动也不读书，平时也不跟人打交道，孤僻的要命。别的孩子吃饭只是挑食，你是干脆不吃饭。又没文化又没武艺，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这番话说出来，即使是平田千岁，也不禁小脸一黑。
“法师太过分了，也没有那么严重吧，我有在好好看书的。”
“那其他就都是真的啰。”
“就算法师走了，我也还有别的朋友作伴。”少女板着脸，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赌气。
寺里面哪还有正常人？反正柏荣是找不到。
“千岁啊，我知道的，有些孩子会因为生活环境的压抑而幻想出来一个玩伴缓解寂寞，但那不是真实的。”他苦口婆心：“你该从悲伤中走出来了，千岁。”
“可是....他们就在你身后啊。”
少女面无表情，幽幽地抬手指向柏荣背后。
柏荣惊恐地回头看去，那里空无一物。